楊昭匆匆趕回了位於尚書省對麵的晉王府,他原本準備和弟妹一起吃午飯,但父親派人找到他,讓他緊急趕回晉王府,他不敢耽誤,隻得趕回來。


    剛進官府大門,一名從事上前道:“楊參軍,王爺在等你!”


    楊昭雖然是晉王嫡長子,但在晉王府是記室參軍,大家都稱呼他楊參軍,並不顯示他的身份高貴。


    楊昭匆匆來到父親的官房,隻見父親正負手在堂上來回踱步,眉頭皺成一團,楊昭便知道一定是比較棘手的案子。


    “父親,發生了什麽事?”


    楊廣見長子到來,他歎息一聲道:“陳叔寶昨晚被刺,不幸身亡!”


    陳叔寶就是南陳後主,南陳被滅亡後,陳叔寶被擄掠到長安,待遇甚厚,他也不思故國,繼續醉生夢死的生活。


    一個亡國之君被刺殺,按理也不是什麽大事,但問題是,陳叔寶的妹妹陳貴人是天子寵妃,有陳貴人的麵子,天子必然重視,一旦天子重視,就是一樁大案。


    楊昭連忙問道:“皇祖父召見父親了嗎?”


    楊廣點點頭,“他十分震怒,把我召去,限十日之內破案,現在我發現他們給我穿小鞋太容易了,製造幾個大案破不了,我就會失去你皇祖父的信任。”


    “父親派人去現場了嗎?”


    “大理寺卿王秋已經帶人去現場勘查了,昨晚接到報案的是萬年縣,現在京兆府也奉太子之令在調查此案,我感覺太子肯定會阻撓我查案,藺先生建議從明暗兩手查案,大理寺從正麵查案,你帶幾名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員從暗處調查。”


    “孩兒遵令!”


    楊昭猶豫一下道:“我想讓三弟協助我,父親覺得可以嗎?”


    “可以!這是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我不幹涉。”


    楊昭當即組建了一個由七名官員和二十幾名士兵組成的團隊,他又派人去把兄弟蕭夏找來協助自己。


    陳叔寶府宅對麵有一座麵館,中午蕭夏陪阿姐吃飯,根本沒吃飽,此時他坐在麵館一邊吃麵,一邊聽著周圍人的議論。


    “整天招妓取樂,醉生夢死,這種人沒死在女人肚皮上已經是便宜他了。”


    “會不會是南方過來的仇家,聽說他也殺了不少大臣,被殺大臣的後人來報仇了。”


    “聽說大理寺和京兆府都來查案,互不想讓,都差點打起來了。”


    “這還用說嗎?京兆府是太子派係,大理寺是晉王派係,肯定會有衝突嘛!”


    盡管酒客們都在悄聲議論,但蕭夏聽得清清楚楚,他吃完麵片,摸出十幾文錢放在桌上,起身向對麵的陳府走去。


    陳府已經被武候衛接管,武候衛就是唐朝的金吾衛,主要負責京城內治安,日夜巡查。


    三百武候衛士兵已將陳府嚴密控製,閑人不得入內,蕭夏靠近大門,自然被攔住了,蕭夏出示一塊大理寺銀牌,這是大哥楊昭給他的,方便他查案。


    武候衛士兵閃到一邊,蕭夏直接進了府宅內。


    “蕭公子!”


    有人喊他,蕭夏一回頭,見是大哥的侍衛,叫做謝順。


    蕭夏走上前笑問道:“我大哥在嗎?”


    “在!請跟我來。”


    謝順帶著他向後宅走去,低聲道:“上午是京兆府的人在查案,下午是大理寺查案。”


    “案發現場動過嗎?”蕭夏又問道。


    “屍體被搬走了,其他有沒有動不知道,誰知道京兆府的人會不會做手腳,阻礙我們查案。”很快來到紫玉樓,蕭夏進了樓內,隻見大哥坐在一樓擦汗。


    “老三來了!”


    楊昭身體太胖,吃力地站起身笑道:“我就眼巴巴地等著你來。”


    “大哥,這座樓很偏僻啊!是陳叔寶睡覺的地方嗎?”


    “不是!這樣的小樓府中有十幾座,陳叔寶每晚都換地方,估計他也害怕被刺殺吧!”


    蕭夏點點頭,跟大哥上了二樓,二樓大概有四十幾個平方,保持著昨晚的原樣,中間是一張長桌,上麵擺滿了酒菜,兩邊坐榻都有靠背,但好幾個靠背都翻掉了,足見昨晚的混亂。


    正位坐著一個假人,用稻草填充布袋子,模仿陳叔寶,假人麵孔畫得很詭異,隻見額頭上插著一支箭,仰頭倒在坐榻上。


    “這是大理寺做的假人嗎?”蕭夏問道。


    楊昭搖搖頭,“不是大理寺做的,是京兆府製作的。”


    “屍體有沒有看過?”


    楊昭還是搖頭,“屍體送去興善寺去了,陳叔寶的幾個兒子都不允許再看屍體了,聽說京兆府驗屍時把屍體損壞了,陳家氣壞了,把屍體放入棺材就不準再開棺了,除非是陳貴人同意。”


    “一起喝酒的妓女呢?還有護衛武士吧!他們在哪裏?”


    “昨晚被京兆府審問後放回家了,京兆少尹說和他們沒有關係。”


    蕭夏冷笑道:“看來京兆府在破壞大理寺斷案啊!”


    “三弟怎麽看出來?”


    “很明顯不是額頭中箭,大哥看對麵坐榻的靠背翻掉了,榻上還有坐墊,說明陳叔寶對麵坐有人,箭是平射進額頭,肯定會被對麵人擋住,怎麽可能射中額頭,應該是後麵射來才對,要麽射中後頸,要麽射中後腦。”


    一名大理寺官員道:“殿下,蕭公子說得對,對麵坐榻上的墊子還有坐過的痕跡,麵前有酒杯,地上也有骨頭,確實有兩人坐在對麵,陳叔寶是個矮胖子,他正好被對麵人擋住,箭矢不可能從對麵射來。”


    “這幫混蛋!”楊昭捏緊拳頭大罵,京兆府竟然故意造假,誤導他們。


    蕭夏掀開後窗簾子,仔細看了窗子道:“窗子昨晚被打開過了,上麵的窗紗是被很鋒利的劍切開的,伸手正好能拉開窗栓,窗子橫檔上有兩塊泥土,有人蹲在窗子上射出了短弩,相距陳叔寶不到十步,正好是後腦和脖頸部位。”


    幾名官員急忙過來細看,蕭夏又去對麵窗戶仔細看了看,對麵的窗戶完好無損。


    這時,楊昭慢慢走過來問道:“這個案子該怎麽查,有方向嗎?”


    蕭夏點點頭,“其實這個案子很顯而易見,紫玉樓位置偏僻,又被厚厚的簾幔遮蔽,如果刺客沒有內應,根本找不到這裏,查這個內應是誰,就是破案的關鍵,查別的方麵完全沒有意義。”


    楊昭沉吟片刻道:“從動機上來說,太子的可能性最大,給父親穿小鞋!”


    蕭夏搖搖頭道:“大哥,有動機的人多得去了,我也知道太子可能性最大,但證據呢?沒有證據你怎麽敢指認太子?再說,漢王沒有動機嗎?還有陳叔寶在陳朝時的仇人,他殺了那麽多大臣,哪個大臣的後代都想殺他,所以動機是最沒有意義的,還是從內應查起,從內應身上找線索,是唯一的辦法。”


    楊昭點點頭,“你說得對,查內應是唯一的路子,可惜護衛武士和妓女都被京兆府放了,那幫狗屎,真恨不得一刀宰了他們!”


    蕭夏微微笑道:“其實這是一個剁太子狗爪的機會,大哥可以建議父親去天子麵前告京兆尹王弘一狀,把假人也拿過去,讓王弘解釋,明明射中後頸,為什麽要造假?為什麽要把陳叔寶的武士都釋放回家,讓內應趁機跑掉?京兆尹根本沒法解釋,這樣就算案子破不了,責任也可以推給京兆府。”


    楊昭眼睛一亮,他隻顧生氣,卻沒有想到這是個機會。


    他遲疑一下,又問道:“萬一真是射中額頭怎麽辦?”


    “現在我和兄長去興善寺看一看屍體就知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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