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張林到家裏,餘秋堂也沒急著離去,剛好張林為感謝他們,說是晚上吃個便飯,他也就沒有拒絕。


    晚飯很簡單,張林媳婦挺著大肚子,讓人家做太多飯也沒道理。


    張林家裏還有兩個女人,一個老爹,是真印證了他的話,上有老下有小。


    吃飯期間,餘秋堂繼續旁敲側擊問了一些煤礦的事情,得知張林就在鎮上的劉口煤礦挖煤,也屬於劉口鎮最大的國營煤礦,符合一切資質。


    鎮子附近的人,若是稍微有點關係,都會進這家煤礦幹活,什麽都有保障。


    吃飯的時候,喝了一些酒。


    雖然是散酒,但畢竟有汾酒的底子,還是很好喝。


    老秦因為開車沒有喝。


    餘秋江的酒量屬於波動狀態,或深不見底或是半杯就醉,今天就是半杯醉的狀態,惟有餘秋堂的酒量好,和張林喝了不少。


    尤其是看到張林媳婦去休息,就更是不願意停歇。


    喝到最後,張林舌頭開始大起來,在嘴裏轉不開圈,餘秋堂趁機詢問一些他們村裏的黑煤窯的運轉模式,張林知道的都透露個底朝天。


    還是後來他老婆再次警醒,出來將他攙扶進去。


    餘秋堂幾人這才告辭離開。


    三人剛出院子,還沒出大門,就看到兩個人從大門進來,一老一少。


    老的大概五六十歲,戴著個鴨舌帽,披著個藍布外套,嘴裏還叼著煙鍋,迎麵看到餘秋堂三人,他一臉警戒。


    而身旁的年輕人,五大三粗,身體強壯,一臉的橫頭抖動著,眉毛很粗,眼睛瞪得像銅鈴,惡狠狠地盯著他們。


    餘秋堂三人掃了一眼,點點頭,準備離去,卻在擦肩而過的瞬間,被老人喊住了。


    “幾位從哪來啊?”


    餘秋堂沒有回答,看了餘秋江,餘秋江立刻心神神會,向前走了兩步,冷冷地問:“關你什麽事?”


    那老頭頓時一怔,沒想到還碰見個硬茬。


    轉身看了眼身旁年輕人,年輕人也朝前走了兩步,走動的時候,地麵也似乎被踩得顫抖兩下。


    餘秋江淡淡地看著那人,暗暗做好戒備。


    餘秋堂自然也是預備好。


    餘秋江有幾百斤的力氣,一般人是搞不過他,但萬一碰到個硬茬,那就隻能自己動手。


    好久沒和人動手,不說手癢吧,但戾氣卻是有點的。


    就在劍拔弩張時,老頭卻攔住了身旁的壯漢,似笑非笑地說:“幾位如果是外地人來我們村裏,我們必須知道你們的來意,這是我們的規矩,我就是這個村子的村長,我叫吳老寬。”


    餘秋堂見狀,也是笑道:“原來是村長,我們不是專程來你們村,隻是半路剛好碰到孕婦求助,所以就送回家。


    這個你們可以問這家主人,現在人已經送到,我們自然會離開,不勞村長惦記。”


    吳老寬點點頭:“我會問的,不過你們要等下,等我問清楚,你們才能離開!”


    餘秋江臉色陡然變了。


    餘秋堂聞言,語氣也變得很冷淡,“留下我們,你們需要一個理由。”


    “要什麽理由,這就是我們這裏的規矩,誰來都一樣。”


    “這麽說的話,我們是沒辦法好好說話了。”


    吳老寬身旁的壯漢聽餘秋堂這樣說,也不囉嗦,一個大踏步上前,就準備揪餘秋堂的衣服,然而卻被餘秋江狠狠一把推開,足足退出好幾米。


    這一推,場中除了餘秋堂,其他人都愣住了。


    不說壯漢下意識看著自己的雙手,吳老寬一臉震驚,就連老秦也是暗暗吃驚,沒想到餘秋江看起來不怎麽言語,不顯山不露水,力氣竟然這麽大。


    那壯漢怎麽看都在兩百斤開外吧,還是帶著勁道來,就被直接推出那麽遠。


    “就你們也行?“


    餘秋江不像餘秋堂那樣,還能保持理智,他就煩別人在他麵前吆三喝四,就連奶奶都能懟,更不說這些陌生人。


    那壯漢一個愣神後,也是怒了,直接再次衝過來,一拳打向餘秋江的臉,餘秋江朝旁邊一閃,直接一個炮錘就在對方背上。


    砸的那家夥身體好像被重錘敲擊,雖然沒有趴倒,卻也是身形搖晃,半天沒有回過氣來。


    餘秋江也不給他反應機會,又從腿彎踢了一腳,將那家夥沉重的身體踢倒在地,這才退回去站在餘秋堂旁邊。


    而餘秋堂隻是冷笑下,“村長,我們是繼續動手,還是講道理。”


    吳老寬看看身旁的壯漢,再看看餘秋江,知道今日遇見硬茬,但他畢竟見過大風大浪,隻是冷笑道:“我隻是想問你們幾句話,你們竟然先動起手來,看來你們今天不想走……”


    話未說完,隻見張林的媳婦從裏麵跑出來,急忙過來攔在兩撥人中間。


    “村長,這就是個誤會,他們不是來搗亂的,就是送我們回家,我不是回娘家嘛,回來的路上肚子疼的不行,所以被他們送了次醫院。


    然後順道送我們回來,總要招呼人吃個飯吧,真沒啥事,他們就是來我們這裏買煤炭的客人。”


    又對餘秋堂說:“吳叔是我們村長,你們不是想談煤炭買賣嘛,可以和我們村長談,他啥都知道呢。”


    張林在裏麵喝多了,隻能媳婦出馬調和。


    餘秋堂本也不想直接太過火,將情況鬧得直接無法挽回,於是冷淡地說:“談不談生意,還需要另外說,我看你們這裏,還真是民風淳樸。”


    張林媳婦很尷尬。


    餘秋堂接著說:“那就這樣吧,我們先走了。”


    說完,沒再看吳老寬一眼,他便朝外麵而去。


    都走到大門了,卻看到吳老寬從身後追上來,一邊追一邊還在喊:“等等,等等,小兄弟,有話好好說嘛。”


    餘秋堂轉身,似笑非笑看著吳老寬。


    一副我暫時不說話,你先在我麵前好好表演的模樣。


    吳老寬這人不愧是在這種地方能做村長的人,也是個能拿得起,放得下的角色。


    他這會看出餘秋堂絕對不是一般人,便想到不管來意如何,將人穩住才是重要的,頓時不像剛才那麽耀武揚威,腰都變得軟很多。


    “你看,這不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嘛,不知道你們是來談買賣的,我給你們道歉,說對不起,小兄弟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在意啊~”


    餘秋堂想說,你老小子前倨後恭,真是令人思之發笑,你腦子裏那點東西,難道我會看不出來。


    但轉念一想,對方也是聰明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已明白其中原委,但還是這樣做,其實就是一個態度。


    是在告訴自己,我們雖然彼此心照不宣,但我已經擺明我的態度,就看你怎麽樣了。


    既然這樣,餘秋堂也不是愣頭青。


    願意借坡下驢。


    “我們倒是沒什麽介意,關鍵是你們從進來,也不給我們解釋的機會,又是走不了,又是派人動手,若是我們沒有個身體強壯點的兄弟,怕是被你這位兄弟教訓慘了吧。”


    “哎呀,小兄弟,這不是不打不相識嘛,現在既然我們知道是場誤會,就不要繼續說了嘛。”


    “那……行吧,我們也不是很較真的人,村長都這麽客氣了,我要是繼續板著,豈不是不識抬舉?”


    “不會不會,哪會呢,”吳老寬笑得像朵花,倒是搞得邊上的張林媳婦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個什麽,張林媳婦你回去吧,今天的事情不要到處亂傳,知道沒?”


    “知道知道,我們嘴緊著呢。”


    “給你們家張林也交代下,我看他那個樣子,大嘴巴,一喝點酒,就恨不得把什麽都倒出來。”


    “知道知道了。”


    看樣子,張林媳婦很怕吳老寬,明明是挺著大肚子,但還是說一句話就點一次頭,態度非常恭敬。


    餘秋堂看著她肚子,突然想起張林家裏其實已經有兩個女兒,也不知這第三胎怎麽生,吳老寬既然是村長,看到這個情形也不說什麽。


    這個村子還真是有點不按常理出牌。


    “三位,給我個麵子,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餘秋堂笑道:“怎麽,嫌在這裏對付我們不方便,這是要換個地方?”


    “哪有啊,小兄弟你別這樣說,不都說了嘛,我們就是個誤會,現在誤會既然解開了,我們就不要提先前的事了嘛。”


    餘秋堂隻是笑笑,卻不說話。


    吳老寬看在眼裏,眼珠子轉了轉,又道:“小兄弟,怎麽稱呼啊?”


    “張三。”


    吳老寬訕訕笑笑,知道這一聽就是假名字,但也不好拆穿,隻是更深刻認識到餘秋堂這夥人不是簡單應付的對象。


    “那張兄弟,剛才張林媳婦說,你們到我們這裏是談生意?“


    “不談生意,難道還來觀光訪問,你們這裏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值得我來?”


    “那倒是,”吳老寬點頭,“那既然這樣的話,我們找個地方談談,看能否有個合作機會。”


    餘秋堂搖搖頭,“莫非吳村長還在劉口煤礦有關係?”


    “那個劉口煤礦……哦,你說的鎮上那個啊。”


    “難道你們這裏還有其他劉口煤礦?”


    餘秋堂沒有透露先前從張林嘴裏得到的信息,在這邊重新說的時候,順便也可以做個印證,僅憑張林一麵之詞,也不一定準確。


    “那倒不是,不過兄弟你既然來我們這裏,就應該知道我們這一些內情吧,我們省最好的煤就在忠義,而我們忠義品質最好的煤就在我們劉口。


    那你說,同樣在一個地方,劉口煤礦挖出來的是好煤,難道其他煤礦挖出來,就完全用不了,肯定不是吧?”


    餘秋堂:“什麽意思?”


    這時候,幾人已經來到門外,吳老寬還順手關上張林家的大門,這才笑嗬嗬地說:“我是說,如果兄弟你本意是賺錢做買賣,那與其去劉口煤礦那邊,還不如直接在我們這裏拿煤來的好。”


    “你難道說私煤?”


    餘秋堂聲音微變,顯得有點意外。


    “什麽私煤公煤的,能燒的著火,不就是好煤嘛,難道他公家的煤燒起來還比我們火更旺咋地?”


    “哈哈~”


    餘秋堂忽然笑起來,笑的吳老寬有點不知所措。


    “張兄弟?”


    “哦,我是想說,你不是村長嘛,怎麽能做這種事,你們不知道私開煤礦是違法的?”


    “這個……”


    吳老寬聽後,並不急著立刻回答,而是先頂著餘秋堂看了一會,發現餘秋堂一直笑著,並不是那麽義正嚴詞,這才哈哈笑道:


    “都是煤,幹嘛分那麽清。我這也是操心村裏嘛,你說村長多難做啊,這全村老少幾千號人,都等著吃飯呢,我不替他們想辦法,誰來想?”


    餘秋堂點點頭:“那確實是,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種紅薯。”


    “村長算個屁的官,就是夾在中間受氣,好了不說這個,怎麽樣,張兄弟,我可是將我們的底都透露給你了,你呢,什麽想法?”


    “這個嘛……”


    餘秋堂沉思片刻,“這樣吧,今天時間太晚了,我們也有點累,等明天天亮再說吧。”


    “那……行吧,不知你們住在哪裏?”


    “暫時還不一定,可能回去忠義市裏住吧啊,這邊也沒什麽好玩的地方。”


    “那要不要……”


    “不用了,我們想先在附近了解下,若是有需要的話,再麻煩您吧。”


    “那也好。”


    餘秋堂越是這樣淡漠疏離,吳老寬就越是客氣,“那既然張兄弟這邊還有其他安排,我們就不過多叨擾了,不過我們可說好了,有什麽需求的話,一定要考慮我們。”


    餘秋堂點點頭,笑道:“一定,不過我還是要確定下,你們村裏的情況,您可以拿主意嘛?”


    吳老寬沒有思考,順嘴說道:“可以,隻要是我們這個村子的事,我勉強都能敲定,畢竟當村長有些年頭,說話村裏人還會給幾分麵子。”


    “那樣最好。”


    餘秋堂帶著老秦和餘秋江告辭離去。


    身後,吳老寬一直笑著,直到吉普車的燈光逐漸遠去,笑容卻像老照片一樣,慢慢變淡,消失在黑夜裏。


    “去給我把二狗子喊來。”


    他吩咐身邊的壯漢。


    壯漢轉身離去,吳老寬則是轉身推開張林家的門,陰著臉走了進去。(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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