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風淵自然不會什麽驗屍,那一套借來的仵作驗屍工具箱,是為了掩飾銅投壺。


    秦法醫聽說過能聯通兩界的銅投壺,這是他第一次見識這東西的神奇。


    還是一具古代大將軍的屍體。


    詫異之外,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


    李樓負責攝影,保存解剖過程,白暴雨充當臨時助理,負責記錄秦法醫的驗屍信息。


    “死者,男性,年紀六十五歲......身上有多處老傷...胸口處有3處...”


    白暴雨舉著錄音筆,當秦法醫剪開死者身上衣衫,暴露出蘇將軍曾經受過的刀劍傷,不管是解剖室內,還是通過直播鏡頭觀看解剖過程的組員們,紛紛陷入悲傷。


    蘇旭將軍身上有大大小小老傷四十三處,皮膚、骨頭上布滿創痕,最久遠的差不多40多年,一年內的也有十幾處。


    白暴雨和李樓眼含熱淚。


    就是經驗豐富的秦法醫也停下片刻,用來調整情緒。


    “我們繼續。”


    “死者的新傷,除了脖頸處有扼痕之外,沒有別的創口...不對,這些是什麽?”


    蘇旭是八月初六夜裏酉正一刻,也就是18點15分被發現死在大理寺地牢。距離現在,正好4天。


    因為常景啟保存得當,屍體雖然有些腐敗,但狀態還算完好。


    脖子上的紅痕變成深紫色。


    蘇旭年紀大了,身上有很多老人斑,秦法醫發現的紅點大部分藏在這些老人斑裏。乍看之下很難發現。


    “秦法醫,這些紅點是什麽?”


    秦鳴讓李樓把燈光打進一些,仔細辨認。


    “小白同誌,你問問戰將軍,是不是有大夫給蘇將軍針灸過?”


    守在地牢的戰風淵很快發來回信。


    “是,太醫院醫正,扁鶴每三日來給蘇將軍治療舊傷。秦法醫,這些針灸紅點有問題嗎?”


    秦鳴表情很嚴肅:“現在不好說,小李,把這些紅點拍全,我要查查才知道。”


    他們隻有1個小時解剖時間,必須重視效率。檢查完體表的傷,秦鳴開始查看內髒。


    針對白暴雨的考驗現在才開始。


    解剖刀剖開死者胸腔、腹腔。


    濃鬱的腥臭味頓時散發出來。就算帶著n95口罩,白暴雨還是感到一陣惡心。


    但她忍住了沒吐。


    秦法醫投來讚賞。


    不過,場外看直播的一些同事沒忍住,奔進洗手間嗷嗷狂吐。


    蘇將軍被關在地牢好幾個月,牢飯自然不好,內髒就能看出,他經受了什麽樣的磨難。


    “死者是在進食一個小時內死亡。”秦法醫取了很多胃內容物,進行下一步化驗。


    按照法醫特定順序,一一進行內髒檢驗。


    當檢查到肝髒時,秦法醫眼神明亮:“肝髒問題很大,”他抬頭,看著白暴雨,“和我之前的懷疑一樣,蘇將軍或許是中毒死的。”


    肝髒上,出現一片不太明顯的紅點浸潤。範圍大約是雞蛋那麽大,顏色比旁邊正常的肝髒深很多。


    白暴雨很激動,找到死亡原因就好。


    “毒檢需要時間,先別下結論。”死者的扼頸狀態,也許不是自殺,而是中毒後導致的幻覺。


    “明白。”


    解剖繼續。


    蘇將軍除了舊傷多,內髒器官很少病變,檢查起來相當順利。


    解剖進行到最後,秦法醫把重點部分采樣,就連針灸的針孔皮膚也取了一些,進一步化驗。


    李樓又補拍了許多細節。


    白暴雨卡在時間範圍內,把屍體送了回去。


    【屍檢進行完畢,準確的檢測結果還需要一天時間。】


    戰風淵急切地問:【蘇將軍的死亡原因呢?】


    白暴雨記得秦法醫的囑托,沒有第一時間把中毒想法告訴他。【有猜測,得等胃內容物檢測之後,才能確定。】


    【秦法醫說盡快給你屍檢結果。】


    【多謝。】


    戰風淵沒控製住,跪在蘇旭身前再次痛哭不止。


    與蘇旭相處的點滴走馬燈似的湧上心頭,心髒上仿佛被紮進一把匕首。


    生疼。


    邦邦邦。


    是常景啟來提醒他時間到了。


    走進地牢的大理寺卿被眼前一幕驚呆了。


    他本以為,戰節帥要來驗屍,隻是借口,就是想送送老將軍,順便看看屍體上有無可疑症狀。


    如今看來,他是真的在驗屍,那解剖手法,比大理寺的仵作都要嫻熟。


    “有結果了嗎?”常景啟以為戰風淵這位節度使過於年輕,剛打退司徒崇三萬兵會膨脹驕傲。


    卻在他身上看不到一點傲慢和浮躁,對此人越發尊重。


    “有線索了,但戰某需要時間整理思路。常公,拜托好好安置蘇將...旭的屍身。待戰某查到真凶,要親手安葬蘇旭。”


    常景啟雙手交握於胸前,躬身,對著戰風淵做了個標準的推心置腹禮。


    “常某定當妥善保管蘇旭屍身,節帥安心查案。”


    ...


    從大理寺地牢出來,戰風淵先回了家。


    正好撞見從玄元觀打醮回來的戰山閱。


    “父親。”戰風淵行晚輩禮。


    可戰山閱表情淡淡,隻大略看了一眼兒子。心思全在手裏一個丹爐上。


    戰風淵想勸一句丹毒有害,早看不見父親的背影。


    “少爺。”是管家福叔。


    福叔笑道:“少爺還沒用晚膳吧?”


    戰山閱是那日見過蘇旭的探訪者之一,戰風淵本就想找個機會和父親聊聊。


    順口答道:“並未。”


    “老爺已經吩咐廚房做了少爺愛吃的飯菜,少爺和老爺很久沒見麵了,一起進膳,多聊幾句,關係就融洽了。”


    “好。”


    與眾多關係僵硬的父子一樣,戰風淵和戰山閱這對父子之間的關係也比較緊張。


    戰風淵自認為從小恭敬,不知道父親討厭自己的症結在哪裏。以往他呆在宣城戍邊,除了每月平安信,極少和父親相處。


    這趟回京,倒是多了些想法。


    戰風淵母親過世得早,父親娶了平妻,生了個妹妹。


    這兩日不知為何,繼母與庶妹不在府中。


    福叔差下人擺好了飯菜,讓兩位主人上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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