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顧家小院像過年一樣熱鬧。


    為了迎接老革命一行,顧老太太不僅把家中裏裏外外收拾地一塵不染,還把自己從頭至尾捯飭了一遍。


    昨天剪了頭發,今天一大早又換上了新衣服。


    老太太一大早起來捯飭自己時,兒媳崔桂蘭來送雞看到後,悄聲嘀咕了一句:“都這把年紀了還捯飭啥?老黃瓜刷綠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找老伴呢”。


    “老二家的,你胡咧咧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會說人話不”?


    老太太雖然上了點年紀,但耳不聾眼不花,耳朵比年輕人還好使,兒媳婦不過腦子的混賬話,差點把她的鼻子氣歪。


    “你以為人家都和你一樣,跟個草靶子似的,一輩子邋裏邋遢的,不知道講究點”?


    “人要臉,樹要皮,家裏要來貴客,不捯飭幹淨了,讓人家看了笑話”?


    “趕緊回家,把你和顧建設捯飭得人模人樣的再過來,別邋裏邋遢地給老顧家丟臉”。


    老太太沒有閑工夫和兒媳婦磨牙,她忙得很。


    “嬸子,我們來了,東西都準備好了”。


    老太太剛趕走“草靶子”兒媳婦,趙衛國兩口子就帶著人來了。


    馬蘭花和幾個準備做飯的女人,都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幹幹淨淨。


    這些手腳麻利的女人們,一邊說說笑笑,一邊擇菜和麵,開始準備中午飯。


    幾個年輕精神的小夥子,忙著整理布置桌椅條凳。


    一切準備妥當後,顧老太太去村口等候客人,趙衛國坐鎮指揮家務事。


    這時候,細心的人會發現,村口的路上,村裏通往老顧家的胡同裏,老顧家房前屋後,都有人在看似不經心,實則很警惕的四處轉悠。


    劉大炮遵照肖振山的指示,安排在鳳凰莊的民兵悄悄上崗了......


    他今天沒敢開自己那輛“蘭博基尼跑車”,是騎著自行車來的,此刻正坐在大隊部,一邊吞雲吐霧地抽煙,一邊暗自吐槽


    ——臥槽!顧北揚那小子這是演得哪一出?


    ——搞得草木皆兵的,害得老子一夜沒睡好。


    ——這小子自從娶了個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的小媳婦,都他娘的牛逼成這樣了?


    阿嚏......阿嚏......


    劉大炮吐槽戰友顧北揚捎帶上自己,冷千樾並不知道。


    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後,她還以為是“大灰狼”,哦不,是她的兵哥哥在想她呢。


    “樾樾,你沒事吧”?


    謝毓恩緊張地看著兒媳婦——噴嚏打得如此響亮,是不是昨天晚上感冒了?


    冷千樾今天早上吃飯點到為止,謝毓恩看了心中一喜——兒媳婦這是有情況了?


    所以,急著抱孫子的她,此刻心裏緊張著呢。


    “媽,我沒事,可能是大灰......是誰在惦記我吧”?


    冷千樾自嘲地一笑。


    謝毓恩“嘿嘿”一樂——誰惦記你?肯定是我那被你稱為“大灰狼”的兵王兒子在想你唄!


    不然你這噴嚏會打得這麽響亮?


    ——


    “三嬸,三嬸,你快看,祖奶,我祖奶”。


    吉普車駛近村口時,果果看著前方大聲呼喊。


    “奶奶”!


    看著站在村口的路邊上,威風凜凜,身板挺直的老太太,冷千樾激動得朝毛司機大聲喊道:“毛大哥,停車,快停車,那是我奶奶”!


    “好的”!


    吉普車徐徐停在老太太身邊......


    車門打開,一大兩小三個人衝下車來,大叫著撲向老太太。


    “奶奶,我們回來看您了”!


    “祖奶,我想死您了”!


    “祖奶......祖奶......”


    “哎吆,樾樾,原來是你們回來了呀”!


    看著久違了的孫輩們,老太太激動得都顫聲了。


    關市長給白省長打電話時,隻說了老爸要去的具體地方——哪個縣、哪個公社、哪個村、去誰家。


    隻說是一行人要來,沒具體交代都有誰。


    所以,大家隻知道老革命一行要來老顧家,不知道都有哪些隨行人員。


    冷不丁看到孫媳婦和重孫重孫女從天而降,老太太高興得差點沒接住。


    “樾樾,老革命呢?我孫子怎麽沒回來”?


    激動過後,老太太忽然回過神來,怎麽沒看見老革命?還有自己那寶貝孫子?


    “大妹子,你好啊!我在這裏”。


    老太太話音剛落,關嶽山老爺子笑吟吟地走下車來。


    老爺子已經認出傲然挺立在村口的老太太是誰了——這不是當年那個聞名遐邇,威震八方的婦救會主任嗎?!


    一個用生命和熱血支持抗戰和解放事業,愛黨擁軍的革命紅嫂!


    ***


    吉普車途徑其他省份,奔馳在魯省地界上時,老爺子讓司機減慢了車速,他要仔細看看這個當年戰鬥過,讓他一直魂牽夢繞的地方。


    一路上老爺子心情激動。


    不停地給警衛員和何醫生講述當年打鬼子時,魯省人民是多麽的無私奉獻,多麽的英勇頑強。


    昨天,一行人到達齊河縣地盤時,天已經黑透了,老爺子沒看清周邊的環境。


    今天,吉普車離開縣城,駛上通往鳳凰莊的土路時,越臨近村莊,老爺子覺得周圍的環境越熟悉。


    心情也越來越激動。


    往事像電影一樣,不停地在他的腦海中回放......


    可一晃快四十年了,時過境遷,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村莊,老爺子不太確定,這是不是當年自己養過傷的地方。


    孫媳婦說她們的村子叫鳳凰莊,可老爺子記得他當年養傷的村莊叫井溝,他當年戰鬥過的地方,好像也沒有鳳凰莊這個村名。


    老爺子被他這個剛換了芯子不久,還不熟悉情況的孫媳婦搞懵圈了......


    直到看見挺立在村口的老太太,他才確定,這就是自己當年戰鬥過,並且在這裏養過傷的地方。


    村名不符,很可能是新中國成立後,村子改名了,由井溝改成了鳳凰莊。


    社會在日新月異地發展,雖然村莊看上去和原先不太一樣了,但麵前這個革命老太太卻永遠刻在他的記憶裏。


    雖然容顏老去,但老太太當年的影子依稀可見,而且正氣凜然,威風凜凜的氣勢仍在。


    “大妹子,你是不是不認識我了”?


    “我叫關嶽山,在這裏和你們一起打跑了小日本,還在你家養過傷”。


    關老爺子走上前,親切地雙手拉住老太太的手。


    “你......你是......”


    老太太眯起眼睛端詳著麵前的老革命。


    片刻,她想起了那個帶著隊伍輾轉於魯省打鬼子,把自己領上革命道路,還給自己起過名字的政治部主任。


    “關首長?你是關首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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