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的解釋,彌合了禮運篇的矛盾,讓群臣連連點頭,認為這個解釋很順暢。


    就連劉宗周,雖然認為皇帝的解釋有私心、有不夠圓融的地方。但也同樣認為這個解釋,要比之前強得多。


    禮運這篇文章,也能從之前的尷尬境地解脫出來,重新被儒者研讀。


    不過,這篇文章的解讀,仍舊是存在風險的。因為一定會有士子被古人注釋所影響,把天下為公解釋為禪讓製。


    朱由檢為何要冒著風險,以這篇文章為宣言呢?


    這是因為在他看來,儒家發展到現在,已經走入了死胡同。惟有把當前的小儒,轉向大同之儒。才能讓儒生不沉迷於繁雜的禮儀和典章,而是向大同之世邁進——


    按照後世的說法,就是向理想和目標而努力。而不是沒有追求,逐漸變得庸俗。


    這是關係士風、甚至整個社會風氣的大問題。


    朱由檢想通過重塑理想,讓大明擁有漢唐那樣的昂揚氣質,重塑社會風氣。


    而不是讓儒生越來越庸俗化,劉宗周這樣的人越來越少。


    同時,朝堂上的政策,也會在大同之世的指引下,有明確的目標。


    在這樣一個目標下,凡是朱由檢認為應該改變的,都能說大同之世不應該這樣。然後加以修改,用更好的辦法代替。


    而非像之前那樣,每一個政策都要和群臣解釋很久,才能在各種手段下,勉強獲得通過。


    臣子在有了明確的目標後,也能知道向哪個方向努力。


    不過,現在的臣子,還沒有認識到這一點,他們大多覺得,皇帝對大同之世的解釋,猶如水中望月。似乎能夠看到,其實卻可望不可即。


    連孔子都是在七十歲時才達到“從心所欲,不踰矩”的境界,被皇帝認為擁有了大同之世的道德境界,其他不如孔子的人,又怎麽可能達到呢?


    孟子、朱子都不見得有這個道德境界,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更別說大同之世是對全天下人的要求,幾乎不可能實現。


    所以大同之世,根本是個幻想。


    這讓一些人之前對公有製的擔心,此時也放下了。因為不管公有製怎麽樣,都是不可能實現的。


    但是他們卻沒想到,朱由檢解釋了關係後,立刻向眾人道:


    “大同之世,是三代之治,是堯舜之治。”


    “以後大明君臣,都當向大同之世而努力。”


    定下這個目標後,朱由檢還把更具體的目標,向群臣道了出來:


    “但是我們也不能好高騖遠,妄想一步邁進大同。”


    “劉先生,你來說一下,如何建成小康之世?”


    劉宗周思索一番,說道:


    “《禮運》說禹湯文武成王周公之世。”


    “《史記》說成王周公之後,康王即位,成康之際,天下安寧,刑措四十餘年不用。”


    “臣以為小康之世,莫過於此。應當像周公那樣製定禮樂教化民眾,如此可天下大治。”


    對此若有所思,朱由檢道:


    “刑措四十年不用,如果再進一步,那就是不需要明文禮法的大同之世了。”


    “看來小康之世的最後階段,可以稱為成康之世。”


    “我們就以成康之世為目標,重製大明禮樂。”


    群臣聽到之後,都是吃驚不已。萬萬沒想到皇帝在說了一番經書後,提出個建設成康之世。還要以這個為目標,重製大明禮樂。


    這讓他們覺得,皇帝是不是頭腦發熱,竟然在經筵上,定下這麽重要的事情。


    不過這件事情,劉宗周卻早已知道。因為他在昨日,就知道了皇帝有意重製禮樂。今日讓他講解禮運篇,也是在為重製禮樂做準備。


    如今皇帝正式下達命令,他當即就附和道:


    “陛下所說,誠是至理名言。”


    “臣請以陛下的解釋,修訂禮運注釋。”


    這是要把這件事定下來,讓朱由檢無法反悔。朱由檢思索之後,應允道:


    “應該如此!”


    “就請先生受累,注釋《禮記》禮運篇。”


    “從下一科開始,禮運按此解釋。”


    意思是從今以後,科舉考試中對禮運的解釋,要按這個說法來。


    而且有劉宗周主筆,相信能將這個理論完善,得到天下人認同。


    會很快傳播出去。


    劉宗周接受這個任務後,朱由檢被這個請求啟發,又說道:


    “六經是指詩書禮樂易春秋,樂經失傳後,就成為了五經。”


    “五經中的禮,漢朝指的是《儀禮》。”


    “到了唐朝,孔穎達等編纂《五經正義》,改為使用《禮記》。”


    “本朝也采用這個說法,把《禮記》定為五經之一。”


    “但是這個《禮記》,僅僅是《小戴禮記》,把《大戴禮記》《儀禮》《周禮》拋在一邊,實在有些不妥。”


    作出這個結論,朱由檢向劉宗周道:


    “先生有意重製禮樂,那麽禮樂教材的編纂,就同樣交給先生。”


    “樂經暫且不提,禮最重要的是法,用以指導法製。”


    “請先生擔任禮法研究中心主任,為大明重製禮法,並從三禮之中,選取合用的篇章,製定禮法教材。”


    “這部教材,就稱為《禮經正義》。在朝廷集議通過後,正式印刷發行。”


    這個任命,讓劉宗周很是驚訝,而且十分激動。


    禮法研究中心主任的職位且不用說,讓他編寫教材,意味著他對禮的解釋將成為正統。全天下的士子都要學習,否則科舉就考不上。


    如此一來,他自然不用擔心製定的禮法無法實行的問題。有資格當官的士子都學這個,怎麽會推行不下去?


    同時,也讓他有了很大壓力,知道自己製定的禮法若不恰當,會被天下人詬病。甚至可能連書籍都無法通過廷議、無法印刷發行。


    這讓他心中忐忑激動,向皇帝大禮參拜,接受這個任命。


    其餘臣子見此,都是羨慕不已。


    劉宗周這個任務,雖然存在風險,但是得到的收益,卻遠遠超過風險。


    隻要他能把《禮經正義》編纂好,以後就會像朱熹的《四書章句集注》一樣,成為全天下士子的教材。


    這對文人來說,是名垂後世的事情,劉宗周甚至能因為這部教材,被後人尊稱為劉子。


    隻要想到這點,群臣就忍不住羨慕。


    從此以後,劉宗周雖然和他們同朝為官,地位卻完全不同了。


    他們對這個注定要成為聖賢的人,都要更尊重點。(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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