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蘇小滿按部就班地過著自己的日子。


    每日照常早上去鎮上賣筍,然後回家幹點家裏的或者地裏的活,中午給老的小的做飯,再美美地睡個午覺。


    睡醒之後就上山去,太陽落山時再回家做飯。


    日子重複且規律。


    蘇小滿都來不及多嘚瑟一天,一群陌生人就打破了這個規律。


    今天是原先蘇芒和馮全娘約定好的,蘇小滿和馮全的大喜日子。


    蘇芒一連兩天都沒有再多借到一個銅板。


    有些知道他要借錢的,不等他走到門口就遠遠的關上了門。


    或躲在家裏叫門不出,或關門遠走。


    蘇芒很受打擊。


    他竟不知,自己在村子裏混得竟這麽沒有人緣。


    最後一天中午,他再次頹然地回到家中後,喬氏再次提出讓馮家直接去陳婆子家搶人時,他答應了。


    不答應還能怎麽辦?


    他也是沒有辦法,錢湊不夠,馮家就不答應退婚。


    希望妹妹能體諒體諒他的難處,不要恨自己。


    其實,嫁去石山村也挺好,丈母娘能替自己看顧一二,不至於讓妹妹落得和馮全之前那幾任媳婦一樣的下場。


    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蘇芒如此自欺欺人地想著,從未考慮過蘇小滿想要的是什麽。


    蘇小滿想要的是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由他人搖擺,不為了誰活。


    她如今正為自己努力地和那些買筍的人討價還價。


    哪怕能多掙一文,她都會不惜把嘴皮子磨薄。


    經過這些日子的磨煉,她褪去了最初的扭捏和不好意思,已然可以臉不紅心跳地叫賣吆喝,也自如地應對著各式各樣的人。


    閑下來時,還會找攤位對麵豬肉鋪的王大嘴聊聊天。


    她發現,王大嘴特別對自己的脾氣。


    直爽,幹脆,不繞彎。


    “姐,筍賣完了,我走了啊。”蘇小滿背著竹簍給王大嘴打招呼。


    “誒,等等。”


    王大嘴把麵前顧客要的東西遞給對方後,拿起一串什麽東西走到了蘇小滿身邊。


    “這是些豬皮。你回去剁碎了喂雞。”


    蘇小滿一張嘴,她就知道這丫頭想說什麽。


    “不要錢。這東西不能吃,硬得很,除了喂雞,我也想不到還有什麽用。”


    王大嘴說得真誠。


    是嗎?


    蘇小滿接過用草繩捆好的豬皮,有些想笑。


    這裏的人不愛吃豬皮,那是因為沒人會做,便宜她了。


    “謝謝姐。”把豬皮放入竹簍裏,甜甜一笑,“走了,明天見。”


    王大嘴學著她的樣子,擺擺手,“明天見。”


    蘇小滿心情很好地回到家裏。


    剛放下竹簍,準備洗點白蘿卜,待會兒切成絲焯水備用,再和點發麵,下午蒸點蘿卜餡的包子。


    她才剛把白蘿卜全部切成絲,鍋裏水還沒開,就聽到院外一陣嘈雜聲快速逼近了門口。


    接著就是一陣大力的砸門聲。


    陳婆子放下手裏已經大體縫製好的衣服,準備去開門。


    在院中玩耍的蘇蟄也不玩了,動靜太大,他有些擔心。


    站在原地,兩隻小手交疊放在身前,雙眼緊張地盯著院門。


    蘇小滿也從廚房走到了院中。


    陳婆子透過門縫看了眼外麵,一群不認識的人。


    “你們誰呀?”語氣不善。


    外麵的人回道,“我們是來接蘇小滿蘇姑娘回去的。”


    陳婆子轉頭看向蘇小滿,眼神詢問她什麽情況。


    蘇小滿搖頭。


    接我回去?回哪兒?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陳婆子立即附在她耳邊說,“都是我不認識。”


    蘇小滿更加疑惑。


    陳阿婆都不認識,那隻能說明這些人是外村的。


    可是,他們竟然知道自己名字,還說要接自己回去。


    莫名其妙。


    蘇小滿再次透過門縫兒看了眼外麵。


    倏地,她看到躲在最後麵的有個熟悉的麵孔,喬彩鳳。


    蘇小滿一拍腦門,她好像明白怎麽回事了。


    拉著陳婆子到一邊,小聲說,“我看到我那個嫂子了。這些人可能就是之前他們給我找的那個婆家的人。”


    仔細回想了下當初看到的婚書上的內容,四月初一,對,今天就是四月初一。


    “阿婆,他們是來接我去石山村和那個老男人成親的。”聲音有些慌張。


    外麵的人有些多,他們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


    若是那些人強闖進來,怕是自己不得不被按著頭和人拜堂。


    不要,她不要這樣。


    可是,她到底該怎麽做才能改變可能的結果?


    蘇小滿咬著唇,來來回回踱著步。


    “誒?裏麵怎麽沒動靜了?是不是想賴著不開門?”外麵有人喊道。


    另一個人笑著說,“不開門就以為咱們沒辦法了嗎?”


    “哈哈,咱們誰小時候不是爬樹翻牆的高手。這點兒事根本難不住咱們。”


    “哥兒幾個,上。”


    門外的那些人全是笑著說的,和蘇小滿前世時結婚流行的堵門情景很像。


    但是放在當下,蘇小滿隻有驚恐,根本沒有喜悅。


    “阿婆,帶著蟄兒回屋去。這裏我自己應付。還有,我的錢都在這兒了。”


    她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荷包,裏麵裝著她今日才兌換的一塊銀子,一兩。


    陳婆子皺眉,這丫頭想做什麽?


    “快進去。”


    蘇小滿催促陳婆子帶蘇蟄趕緊進屋去。


    見兩人進了屋,自己小跑著過去,強裝淡定地開了門。


    她看了眼外麵的情形,若是再晚一會兒,那幾個站在牆根處的男子怕是都要翻上牆頭。


    “你們,這麽多人想幹什麽?”


    蘇小滿說話時,特意看向喬氏,就見對方慌忙彎著腰溜到一邊躲起來了。


    而來的人見門開了,還出來個小姑娘,頓時安靜了一瞬。


    “小滿姑娘吧?”王媒婆笑著上前,“今兒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怎麽還沒打扮起來呀?”明知故問。


    蘇小滿不說話,隻死死抓著門,不讓這些人進去。


    “算了。良辰吉日耽誤不得,你現在就趕緊跟咱們走吧。”王媒婆說著就去拉蘇小滿。


    王媒婆長得敦實,勁兒也不小,蘇小滿用盡全身力氣都掙紮不動。


    蘇小滿大叫,“放開我,放開我。”


    “我自己會走。”


    王媒婆鬆手,臉上再次堆起了笑,笑得兩隻本就不大的眼都消失了。


    朝著身後一揚手,“敲打起來吧。”


    馮家為了防止蘇小滿日後偷跑回林山村,或者偷跑到別處,就花了點錢,請了村裏的兩個壯漢拿著借來的鑼,跟著王媒婆一起來接人。


    duang……duang……duang……


    敲得蘇小滿腦仁嗡嗡響。


    陳婆子在屋裏聽著外麵的一切,再也待不住,急慌慌地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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