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媽沒討到點好,明麵上就也不同白舒童再吵,她發現越是對白舒童還用以前那套,那麽在這土房裏,她就不會得到善待。


    不光是屋裏的幾個男人對她的問話都打發過去,愛理不理,不同她多說一句,連她雇傭的腳夫看著那個馬老大的臉色,都能避就避,不想參和到她的刁蠻中。


    在彝族寨子裏,她又語言不通的,哪裏也去不了,和白舒童僵持不下,她每天就隻能窩在房子裏睡覺。


    直到飯點才起身。


    這日,平台上擺了小席,滿桌滿菜,還有山裏獵回來的野豬肉,香噴噴地在瓦片上炙烤著,香料一撒上,滋滋啦啦地響著,裹著肉香的煙氣飄進屋裏。


    吳媽媽躺得正頭暈,每日吃飽睡、睡飽了吃,午飯吃了甜豆糯米飯,才同人說了晚飯別叫她吃了,又聽了此刻外頭在倒著竹酒,嘴邊不由得舔了下,老骨頭麻利地從硬邦邦的土炕上爬了起來,穿上了革履,厚著老臉跟了上去。


    桌子邊不同的話題。


    阿普和阿布在說話,小方和顧承璟還有他的老師父在討教著山中止血藥草,白舒童則和馬先明在說話。


    她擠在了白舒童身邊。


    馬先明輕掃了眼近靠過來的人,同白舒童遞了份東西,將聲音又壓低了,“這兩份通行證可以通關安南和雲滇兩地,名字按你說的改了。正好工廠最近也有批設備要進來,正好打個時間差。”


    “謝謝。”白舒童接過,從袋子裏拿出來看了眼又放回去。


    吳媽媽其實多少聽到了些,手邊炙烤著肉,但是眼睛也跟著瞟著。


    等著眾人都酒酣沒留意的時候,她打開了袋子偷瞧,裏頭是一男一女化了姓名的通行證。


    這白舒童難道是打算將顧承璟帶到安南去?


    吳媽媽悄悄地塞了回去,將手上的酒吞了,吃飽了又說困倦了,從平台走了下去,又趁著一幫人都沒留意的時候,溜出了院門。


    顧承璟也看到了這份東西,回了房間,見著白舒童在寫信,就問,“這東西,你要給誰的?”


    “兩個朋友的。”白舒童收了筆水,蓋上筆帽,轉過身靠到了他身邊,知道他一問就想全部都知道,就說,“也是邱寧的朋友,好久沒見了,他們很難過關,我就費了點心思,打通關係。”


    “你們要見麵嗎?”


    “回南京的時候會經過昆明,我想和他們見一麵。”


    他仔細地看著每一份文件,現在閱讀起來不困難,他都會想搞清楚白舒童在做的每件事,想幫她。


    白舒童看著,從他手裏拿了文件,全部塞了回去,擠到他懷裏,坐在他腿上,點了他鼻尖說,“小時候青媽媽總教訓我不能在煤油燈下看話本,現在換我教訓你了,不許那麽晚還費眼睛。”


    顧承璟笑著,眸子柔,問,“你會聽話?”


    以現在他對白舒童的了解,她想做的事情,千難萬險,一定會想辦法做成,哪是輕易一句不行就能打發的,不然也不會成為現在的她了。


    白舒童被說中了,把文件袋子扔得遠在茶桌上,“是沒有聽話,就裝模作樣地把煤油燈關了,然後拿著從秋曉家借來的手電筒,蓋著被窩看。”說起小時候的事,她眼裏溫,嘴邊淺淺帶著笑,說,“但是看著有時會哭,有時會笑,就會吵到下床的哥哥,他就會一把掀開我的被子,威脅我第二天得請他吃竹升麵才幫我隱瞞。搞得我老是看得膽戰心驚的,更壞的是,知道我在看《聊齋》,他掀開我被子的時候也舉了個手電筒在下巴這,然後這樣......”


    她做了個鬼臉,說著以前李景和如何嚇她,又如何惹來了青媽媽發現,兩個人第二天被罰舉甘蔗跪門堂。


    “調皮鬼。”顧承璟下巴勾勾她,想著她被罰得兩手酸的樣子,覺得可愛有趣,也心裏有些不舍得,揉了揉她的手臂邊,又問,“我有件事不明白。”


    “什麽事?”白舒童受著他的揉捏,往後靠著。


    “既然你一直生活在邱寧,那這個吳媽媽說從小看著你長大,是怎麽回事。”


    這就矛盾得說不通了。


    這個吳媽媽說她一直在上海,看著白家小姐長大,那同白舒童說的從小生活在邱寧,完全不一樣。


    白舒童靜了下,轉過頭看著顧承璟,沒想到他越來越敏銳,她說,“有些變故......回了南京,我會同你說的。明天你不是要陪老師父進山整鹿茸嗎?快點睡吧。”


    顧承璟也沒多問,就著姿勢,抱起她,帶到土炕上,拉好了四角的蚊帳,他轉身過來,靠在白舒童的薄背,掖好了被子,在她耳朵邊親了下。


    現在不再是她照顧他了,換他處處留意了。


    白舒童窩了個舒服的姿勢,睡意朦朧,見他還要親第二下,說著,“不準親出聲音來,馬老大前些天才告訴我,外頭聽著我們說話都清楚的,以前我們那般鬧,阿布他們都不知道聽沒聽見,可丟人。”


    顧承璟微停在她耳邊,聲音壓低說,“你夜晚別提他。”


    “提誰?”


    他不情不願再說一遍,“馬先明。”


    “人家好心。”


    “誰好心關心別人的房事。再說,這個院子裏夜晚也不會有人走動,我聽著的。阿斯每夜都睡得很死,沒起來過。阿布這麽久來,也就起一次夜。”


    白舒童笑,耐不住睡意襲來,就說了黏黏糊糊不成句子的“好。”


    他便也跟著笑,又很輕很輕,像羽毛拂過,像柳枝過水,極其小心地在她耳廓邊吻了下,停留了會兒,直到她鼻息都穩了,他才靠在身邊躺下。


    也留意了她的手臂沒有透出蚊帳外去。


    才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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