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曼露一晚上在禮查酒店玩,沒回去,一早從李景和的身邊醒來,聽見外頭有人在敲門,就輕拿了酒店的睡袍籠在身上去開門。


    來人說,“這些是李先生吩咐的東西。”


    她接了進來,見男人還在睡著,就坐在了沙發上,隨手將東西拆開。


    聽見廳裏的窸窣聲,李景和手覆蓋在了眼上,往身邊撈了下,沒摸到人,就撐著胸膛立了身。


    他還有約,得走了。


    起了身,他也隨手拿了件酒店的長袍套在了身上,見房裏沒有人,就邊係著腰間衣袍帶子邊走出去。


    一出門,就見滿地的碎紙花,白曼露斜靠在沙發上,將他昨天吩咐人送過來禮查酒店的一小摞英文原版話劇本當做無用的廢紙在撕。


    他太陽穴跳了下,冷淡問,“做什麽。”


    白曼露坐在沙發邊,撕完一本,又拿過一本,她還有點懨懨的神態,都是昨天晚上累的,輕說著,“沒做什麽,撕著紙玩,說是你的東西。那也就是我的東西,我這麽玩,你沒意見吧。”


    當著他的麵,她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撕得手疼了,她還揉了下掌心,然後又慢條斯理地繼續。


    李景和輕倚靠在門邊,浮起一絲不耐,可嘴邊卻輕笑說,“自然沒意見。”


    進了盥洗室,他瞬間冷了臉,用冷水潑了自己一遍又一遍,胸膛沉沉起伏,聚了氣息,眼裏有惡,卻強忍。


    他刷牙洗臉,刮去胡須。


    肩上還有昨天被白曼露咬的痕跡。


    他洗完臉後,拿了毛巾用力摩擦那肩頭的紅痕,將咬痕一並並入強刮出來的血痕中,才算完。


    換了身嶄新的衣服,他也沒管還在撕著話本的人,就說有事要走了。


    “什麽事?”


    “洋行有點事,要處理。”


    “今天洋行例休,能有什麽事?”


    “昨天有沒處理完的事情,我得回去。”


    白曼露揚了手邊的一本書,從沙發裏站了起來,就說,“我也去,聽說洋行最近來了一批酒,我拿點回家嚐嚐。你急什麽,等等我。”


    時間還早。


    李景和停在了門邊,說有事要走,卻按不下去門鎖,隻能裝作若無其事地坐回沙發邊,等著白曼露洗漱。


    他先電話讓酒店賬房安排車,一邊倒數著時間等著。


    白曼露平時為了不讓家人起疑,都會早點回去,也不會在盥洗室裏折騰太久。


    但是今天,她卻存心要同他耗時間。


    在浴室裏開起了花灑,又開小水龍頭慢慢地填充浴缸。


    時間慢慢地過去。


    她慢慢地泡著澡。


    快接近九點了。


    還沒有要從裏頭出來的意思。


    李景和想著張秋曉還在石庫門等著,就站了起來,要去告訴白曼露,等不了,他要走了。手剛敲下了浴室門,卻聽見背後的外門開了。


    一幫人衝了進來,還未發一言就將他踢扭在地上,手腳並用往他身上下腳、下力,全都是死力,要他命,然後又套麻繩將他捆了起來。


    地上猛然發出悶悶聲響,李景和頭被踩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問他們是誰,又被一陣拳打腳踢。


    有一老媽媽捂著胸口,從這群凶神惡煞的人當中穿過,小心翼翼地敲開了浴室的門,去找白曼露,裏頭短暫一聲驚呼,而後又靜了下去。


    被老媽媽穿戴好了衣服,白曼露被濕漉漉地帶了出來,戴著帽子,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地下了電梯,進了車裏。


    見是自家的車,白曼露都還來不及問樓上的李景和情況,心裏先涼了一半。


    而樓上,白斯言推開了門,踏過一地紙屑的地板,看了眼那些還沒被撕完的絕版書,隨手扔在了地上,眼裏如刀看著麵前被壓跪在地上的人。


    他翹著腿坐在沙發上,眼裏如看芻狗,居高臨下。


    看著眼前人隻是受了一頓打,還不解氣。


    老鼠倉的事情已經大事化了,沒同他計較。


    結果,他派人查邱寧的事,廣州洋行的人與李景和同在一條船上,私販龍頭渣收了不少錢竟然三番五次地幫著遮蓋,得虧他找了人單獨去查邱寧的事,才將事情摸了明白。


    麵前的人竟然膽大到利用白家產業在做買賣私煙的事情。


    索要二十萬的嫁妝,他就是背後的始作俑者,他父親李國邦一字一句都招了出來。


    明知道白曼露有顧家的婚約,竟然勾著她在酒店苟且。


    “給我重重地打,打死算我的。”


    他下了吩咐,屋裏下了更重的手,頓時血腥味蔓延。


    門還沒關,禮查酒店的清潔工正在走廊的對麵房間裏整理衛生,聽見了異樣的動靜,心一跳,趕緊去找司理人。


    司理人帶著警衛過來,白斯言一幫人無所忌憚地扯了被打得鼻青臉腫、站也站不起來的人,拖著出門。


    看著著實令人心驚。


    虹口巡捕房接了電話,立刻出警。本來以為是幫派尋仇鬥毆,卻聽說是白義昌家的少爺與人的恩怨,巡捕房的老大黃探長都親自走了一趟,坐鎮審理。


    隱掉了李景和與白曼露的事,白斯言將李景和其他的事情都一一立了案。


    並警告他,“如果漏出去了白家的一個字,不光是你的小命,你邱寧的家人,還有那些在裏弄裏住的親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黃探長送白斯言出紅磚房,轉頭就讓人將李景和放入鐵牢裏。


    白舒童跟著童年去完了法國總會回來,看見了黃探長畢恭畢敬地在巡捕房的門口送著白斯言,她愣了愣。


    白斯言也沒想到會碰見她。


    跟著黃探長在說話的時候,他用手指了她的方向,童年警覺地將她護在身後。


    又看著他走了過來,對白舒童說,“你怎麽在這,倒也省得我去找你。李景和說是你指使他,策劃了這起敲詐白家二十萬的事。剛好,哪也別去了,進去聊聊。”


    “什麽?”


    白舒童懵著腦袋,聽見李景和的名字,又見一幫童年的巡捕房同事圍了上來,強行地分離了他們,將她帶進了巡捕房裏。


    童年讓人放開,卻被黃探長喝令他一邊去,上級的命令如山,他在原地動也不能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白舒童被人推搡進了審訊室。


    案件涉及白家的聲譽,事情都秘密審判。


    白舒童在裏頭待了一個晚上,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


    隔著鐵牢籠,她看著對麵被打得全身是傷的李景和,身體顫了一整晚,掌心握得緊得鬆不開,在關了燈的牢裏,曲著腿,眼睜睜地睡不著。


    不相信,李景和竟然這麽對她。


    她痛罵李景和,“李景和,我哪裏對不起你,你要這麽對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鎖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貓瓜寧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貓瓜寧並收藏鎖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