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富貴堅持認為,在婚姻中男人應該心甘情願地為愛人付出。他對前妻一直都是這麽做的,盡管前妻和她的家人都不接受汪富貴的付出。


    女兒努力了兩年也沒考上大學,這讓前妻對女兒很失望,她本來是想讓孩子來代替她實現夢想的。她自己插隊,因為父母的曆史問題,當初不能參加高考,這成了她終生的遺憾。而且,就因為沒有這一紙文憑,她這麽多年在學校裏當班主任、做代課老師,即使再成績突出也得不到認可。尤其評職稱不能與她的貢獻相符,是她最難以承受的。


    前妻當然知道汪富貴現在也是有學曆的人了,而且,北大的碩士生,說到哪兒都算是響當當的。可她輕易不會向汪富貴低頭的,因為她父母就不會允許她這麽做。他們還是認為,汪富貴就是一個農民,土生土長,有再大的學問也改變不了他的農民意識。前妻幾次三番地托汪富貴給女兒找家教,但從來沒說讓汪富貴幫女兒輔導一下語文。這些小聶都看在眼裏,她很心疼汪總,甚至想:如果汪總的女兒跟汪總一起生活,應該不會像現在這樣嬌氣,甚至有些跋扈。


    小聶現在很少下樓了,每天都待在屋裏,每次她一聽到門鈴響,就知道是金鳳來看她了。


    她走過去打開門,見金鳳眼神中有一絲慌亂。


    “金鳳姐,快進來吧,坐。“小聶招呼著。


    金鳳看上去魂不守舍地,像有話說,又很難啟齒。


    ”金鳳姐,你這是怎麽了?“ 小聶問。


    ”啊,我跟你說哈,剛剛來了個女的,年紀跟你差不多,打扮得挺洋氣,可一說話還是能聽出有口音。你說我是不是傻,我在屋裏就聽著門外有動靜,一開門就見她在門口轉悠。還問我多少錢租的這套房子,幸虧我之前問過你。我跟她說了租金,你猜她說什麽。“ 金鳳邊說邊在原地打轉。


    ”說什麽?“小聶問。


    ”她說:‘租你房子的人是不是叫汪富貴?’我點點頭,問她是誰,她笑笑不言語,說:‘我能進去看看嗎?我跟汪總很熟’。還沒等我醒過夢來,她自己就進來了,在屋裏轉了半天,那臉上的笑讓我看了心都哆嗦。臨了,她出門又那麽衝我笑,我問她是誰,她還是不說,就那麽走了。我這個鬧心呐。“ 金鳳說起來還在擔心的樣子。


    小聶猜想來的應該是小芹,可她想不好該不該告訴金鳳。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人應該是小芹。“小聶想想還是說出了實情。


    金鳳瞪大了眼睛,想起第一次在歙縣的醫院裏,自己錯把小聶當成了小芹,被富貴哥吼。現在想想都臉紅。


    ”是她?她怎麽會知道這裏。“金鳳不解地問。


    小聶一看,不說清楚不行了。


    ”那房子,之前是汪總買給小芹的,汪總是個好男人,他對我學姐是認真的。為她付出的也很多。“ 小聶低聲說道,邊說邊拿眼看著金鳳。


    金鳳手在發抖,她把手揣進口袋裏,羞紅著臉問小聶:”聶廠長,你說富貴哥現在對她是不是還放不下?“ 她的聲音都在發抖。


    小聶笑笑。”金鳳姐,我想汪總應該早就死心了。“


    小聶講起上次江西廠裏出事,汪總就是去杭州跟小芹談合作,是小芹說隻能汪總過去才能簽協議。結果,小芹已經有新的男友了,還把汪總灌醉了。小聶說,從那以後汪總就下決心不再聯係小芹。


    金鳳相信小聶說的都是實情,可她還是覺得住在那個房子裏心裏別扭。她迷迷糊糊地從小聶家裏出來,走回她的家,本來用不了五分鍾就能走到,可她慢吞吞地好像怕回到那個房間。她一個人坐在小區的長椅上發呆,想著最早自己被村裏人蠱惑,總到廠裏去跟富貴哥鬧,撒潑打滾地,現在想想都臉紅。


    她知道富貴哥是個善良的人,而且脾氣好,從來都不會發火。她知道村裏的廠子不是很景氣,尤其現在大家的日子不是之前那樣吃了上頓沒下頓了,所以在流水線上做工不再那麽有吸引力了。村裏人的心思越發活泛,都在找路子想進北京。吃再多苦,幹上半年就夠一家人吃一年的了。可就是人都有個老,現在可以拚命幹,可以省吃儉用,老了怎麽辦,病了就更難。


    當初富貴哥喝醉了酒住在歙縣的醫院裏,癩子到家裏跟她莫分,意思是讓她到醫院去看看富貴哥,生病中的人好說話,求求他說不定能撈到點兒好處,當然,他的目的是讓富貴哥給廠裏漲工資。金鳳去了醫院,可沒按照癩子的吩咐去做,更沒想到,富貴哥提出讓她上北京,還讓帶上她的兩個孩子。


    進了北京,雖然也遇見何姐這樣刁難她的人,但有富貴哥指教,她學會了怎麽忍耐,知道怎麽去為人。城市裏的確跟農村差別很大,但她喜歡這裏。尤其富貴哥想著她會做剪紙,還帶她見童教授,幫她考試,現在自己能在北大講課,真是做夢都想不到。她現在想兩個兒子能在北京讀書,那將來就能像富貴哥一樣,成為城市裏的人,或許還能成為一個有出息的人。


    這兩年來,富貴哥處處照顧著自己和孩子,要不是自己提出和躺在病床上的鮑鯤離婚,也不會鬧得滿城風雨,兒子就不會跟自己鬧。


    可自從去香港參展,她才知道了,那些在村裏人眼中不值錢的小玩意兒,無論什麽剪紙、虎頭鞋、發簪都是有價值的藝術品。她知道富貴哥在北大研究的就是這些傳統的藝術,他說這裏麵學問大得很。金鳳隻要在北大,在成才學校就覺得自己是受人尊敬的,也想著多學東西。


    .1.她現在很怕回到村裏去。富貴哥把鮑鯤送到了省裏的醫院,費用高了不少。金鳳知道自己沒有這樣的經濟能力,一想到鮑鯤不知道還要這樣在醫院躺多久,她心裏就覺得對不起富貴哥。


    想想那天富貴哥看著牆上的獎狀愣神,自己情不自禁地摟緊富貴哥,還說了想給富貴哥生兒子的話,現在想想都羞得不行。可富貴哥沒像在歙縣醫院那樣拒絕。金鳳回憶著那天的情景,當金鳳的手從腰間一點點的上移,在胸前突然被汪富貴一把抓住。


    “金鳳,我謝謝你。就不知道我有沒有那樣的福氣。”王富貴邊說邊輕輕轉過身。


    他撫弄著金鳳的手,喃喃自語:“這手真美,能做出那麽多好東西。”


    “金鳳,我佩服你,有勇氣去離婚,我希望你能成功,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至於我,還得等鮑鯤醒過來,我得親口跟他說。”汪富貴說完,捧著金鳳的臉,努力微笑著。


    “你說呢?金鳳。”汪富貴問。


    現在,金鳳擔心,富貴哥是不是更喜歡小芹那樣的大學生,畢竟無兒無女沒有負擔。她相信富貴哥不會欺騙她,她想,即使這華清嘉園的房子不能住了,富貴哥也不會讓自己和孩子無家可歸。她想著第二次庭審就要開始了,這次她似乎比上次更有信心了。


    就在二次庭審開庭前幾天,金鳳接到了醫院的通知,說鮑鯤有蘇醒的跡象,她急忙趕回省裏的醫院。鮑鯤看著匆匆忙忙趕到醫院的金鳳,臉上的表情近乎木訥,像不認識一樣。


    “老公,你可算醒了,我是金鳳啊。”金鳳急切地對鮑鯤說道。


    頭部受傷被診斷為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四年,鮑鯤的蘇醒應該是個奇跡。但卻沒給大家帶來驚喜,尤其他的妻子金鳳。


    鮑鯤蘇醒後的一周,金鳳接到法院通知,告知她二次庭審推遲。律師提醒金鳳,那些曾經為她作證的村民可能會反悔。金鳳每周在北大上三次剪紙課,還要照顧孩子但堅持每周都去醫院看望丈夫鮑鯤。鮑鯤從剛剛蘇醒時對金鳳很陌生,逐漸清醒,金鳳開始給他講他是怎麽在流水線上受傷,又是怎麽在醫院裏整整躺了四年。鮑鯤不相信,可看看日曆的確已經過去了幾年的時間。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金鳳,見她穿了一件綢料衣服,他拽拽金鳳的衣角。


    “幹嘛買這麽一件衣服,什麽時候穿,幹活也不方便。”鮑鯤嘟囔了一句。


    金鳳想,是時候跟老公說清楚了。


    “我現在不在村裏了,在北大教學生們剪紙。”金鳳語調很平和。


    “啥?你說啥?就憑你能去北大?快別蒙我了。”鮑鯤邊說邊撇嘴。


    “別說你不信,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呢。要不是富貴哥給我引薦,我也不知道剪紙還這麽有藝術價值。”金鳳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喜悅。


    鮑鯤先是皺緊了眉頭,接著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來。


    他兩眼冒火地衝金鳳吼道:“誰,你是說汪富貴嗎?你叫他什麽?你再敢叫一遍我聽聽。


    金鳳正給鮑鯤開一瓶牛奶,回頭一看丈夫那張漲紅的臉,她早料到提離婚鮑鯤會急眼,現在看看提到富貴哥他都這樣妒意大發。她不想鮑鯤認為自己離婚是為了嫁給富貴哥,因為她怕牽連富貴哥,他知道鮑鯤有多蠻不講理。


    “那你想讓我叫他什麽,汪校長,還是汪總?我聽你的。”金鳳說著把牛奶遞給鮑鯤。


    鮑鯤並不接金鳳手中的牛奶,”你放那吧,留著給孩子們喝。“鮑鯤滿臉的怒色。


    ”給你你就喝唄,他們有。“金鳳隨口說道,語氣聽上去是一家之主,這讓鮑鯤惱羞成怒。


    ”你個敗家娘們兒。“鮑鯤說著,巴掌就拍到金鳳屁股上。


    金鳳頓感屁股上發燙,她想丈夫這是全好了,力氣蠻大的,她估計屁股上一定有淤青了。


    ”看你是好了,這麽有蠻力。回家去吧,住這裏一天不少錢呢。“金鳳的話音剛落,律師就進門了。


    他是來告知鮑鯤金鳳向法院提出離婚的事情的,並且說如果他們可以協議離婚,案子就會自動取消。鮑鯤雖然不能下地,但做出要打金鳳的動作,被律師製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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