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很委屈吧。


    她咬了咬牙,不再開口了。


    孫夫人看了沈音柔一眼,薑清顏已然道歉了,說放過,也不是不能放過。


    但沈音柔含笑看了她一眼,眼底泛起一股寒氣。


    孫夫人當即便明白過來,沈音柔還不想放過薑清顏,她看著宸王如此偏心沈音柔,便又道:“你這道歉也太高傲了些,既是宮婢,難道不知,宮婢平時是如此伺候主子,做錯了事,是怎麽磕頭認罪的嗎?”


    她語態高傲,還讓自己的貼身丫鬟,當麵給薑清顏做了個示範。


    丫鬟跪伏在地,卑躬屈膝,額頭觸地,如草芥般任由輕賤。


    而孫夫人讓薑清顏也學這個丫鬟。


    薑清顏垂在身側的手,一寸寸的蜷縮了起來,眸光下意識看向蕭傾瀾。


    這也是他的意思嗎?


    蕭傾瀾幽邃的眼神,移向寧遠郡主,“齊昌侯府應當教不出連一絲擔當都沒有的人。”


    寧遠郡主瞪大眼,“要我向沈音柔磕頭認錯?這不可能!”


    不說她父兄官職不低,便是她郡主之身,也是比沈音柔高出一等的!


    她死也不可能跪沈音柔。


    蕭傾瀾眼中的壓迫多了兩分,“那便有勞你,領了這宮中鬧事的不敬之罪。”


    “我……”


    “郡主!”薑清顏用力按住寧遠郡主的手,“今日之事,實是奴婢之過,郡主為奴婢好,但這罪責……奴婢一力承擔。”


    她不該被她連累。


    薑清顏轉身,麵向蕭傾瀾,“奴婢願向沈小姐和孫夫人跪下道歉,不知王爺可否饒了郡主,郡主心直口快,卻是真誠善良之人。”


    “真誠善良?”蕭傾瀾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你區區宮婢,倒是很高看自己。”


    他要罰寧遠郡主,她攬責,真當自己什麽都能扛住?


    “傾瀾哥哥,原是我不好,想著薑清顏煮茶煮的好,叫她來幫忙,誰知竟鬧成這樣,論起來,還是我該給她和郡主賠罪才是。”


    沈音柔靠近了蕭傾瀾一步,嗓音愈發柔軟,帶著一股歉意。


    孫夫人又沒忍住替她說話,“沈小姐也是太好脾氣了!寧遠郡主咄咄逼人,這薑清顏為奴為婢,卻也敢挑撥生事,別說她是被一杯茶水給燙了,她現在是宮中的奴婢,做錯了事主子打罵,也是常理,怎的還敢要求你道歉呢?”


    孫夫人借蕭傾瀾的勢,厲聲道:“薑清顏奉茶不端,又挑撥郡主,該當重罰,還請王爺心疼沈小姐,處罰了這薑清顏,為她出一口惡氣。”


    蕭傾瀾眼眸暗沉,冷冽的嗓音迫向薑清顏,“你以為呢?”


    薑清顏被燙傷的手提起裙擺,緩緩跪下,“奴婢,任由王爺處置。”


    穿上宮婢衣裳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會劫難不斷。


    而這些劫難,都是蕭傾瀾為了沈音柔所賜給她的。


    她內心頗為嘲諷,自己真不該有一絲期望,前世未曾與沈音柔正麵交鋒過,今生的恥辱,也是她自討的。


    蕭傾瀾眼中晦暗不明,就像深海底下湧動的黑色風暴。


    他嗓音清寒,“既是宮婢,就請向姑姑,按宮中規矩處置。”


    向姑姑驟然被點名,她連忙上前,說了宮規,要薑清顏向沈音柔和孫夫人致歉,隨後到庭院裏罰跪兩個時辰。


    薑清顏跪了,道了歉,也出去挨罰了。


    寧遠郡主看到她如此委屈,一聲都不吭,仿佛提線木偶,一股悲涼從心頭湧了起來。


    她可是她曾經最得意的‘敵人’,最高傲的貴女。


    她不懂薑清顏的隱忍是為什麽,可她今日原本是想幫她,卻沒頭沒腦的害了她。


    她目光凶狠的瞪向沈音柔,沈音柔溫婉又無辜,那微抬的下巴尖,清冷孤傲之中,帶著一絲對她的嘲諷。


    還有不屑。


    寧遠郡主憋著氣,忍到茶宴結束。


    眾人都向沈太後告辭之後,陸續退下。


    她們之中大多是跟薑清顏有所交往的,可如今看她從公府千金淪為宮婢,罰跪在庭前,多少人眼裏都帶著幸災樂禍。


    少有的幾個清醒人,眼神中帶著憐憫,還頗為惋惜,站在太陽底下聊了兩句,算是給曬出汗的薑清顏擋光,給予了一些善意。


    薑清顏抬眸,將她們的身影記在了腦海裏,回以禮貌的微笑。


    直至寧遠郡主走過來,她站在她身側,替她遮住了頂著腦袋的烈光,手裏還不知從何處弄來了個團扇,扇出徐徐清風,讓她緩一緩被曬出的熱氣。


    薑清顏有些無力的扯了扯嘴角,勸她,“早些回去吧,這幾日別出席宴會,碰上太傅府裏的女眷,也躲著些,別意氣用事,反倒……給自己招惹麻煩。”


    寧遠郡主鼻子通紅的冒泡,嘴硬冷嗤,“你還有空擔心我,回頭想想你的膝蓋吧!”


    都是嬌生慣養的女孩,這樣烈日炎炎的罰跪,身子總歸是吃不消的。


    更何況她現在是宮婢,沒有時間休養,住在掖庭那種豬圈一樣的地方,還得勞作。


    對了。


    她還有個蠢到家的妹妹,肯定每天都在拖她的後腿找麻煩。


    也不知道她怎麽就落到這種境地了。


    薑清顏扯了扯嘴角。


    她自知麻煩多,可她有所圖謀必定要所有付出,有機會為父母伸冤,為自己雪恥,再沉重的代價,她也願意付出。


    倒是意外發現,寧遠郡主待她真心,她自然不願看她因自己而有所損傷。


    寧遠郡主蹲下來,悄悄把一個香囊塞到了她懷裏,“我出門不帶錢,這是我的首飾,你拿著傍身,在宮中自己找點藥,好好護著自己。


    下次我要再見你這破樣子,我也學沈音柔欺負你!哼!”


    寧遠郡主‘凶狠’的瞪了她一眼就走了。


    薑清顏看著她離去,那滿頭金銀珠翠都不見了,而她懷裏的香囊,倒是鼓鼓的。


    兩個時辰過去,天色也晚了,慈寧宮的晚膳陸續送上,向姑姑讓薑清顏自己回掖庭去。


    薑清顏起身時已然站立不穩,雙腿微微顫抖著,卻仍舊給向姑姑規矩行禮,“奴婢遵旨。”


    向姑姑也是心疼她,宣了沈太後旨意,“太後說你奉茶有功,賞你明日在掖庭歇息,今晚也可去太醫院取一副藥,好好保養著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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