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們會不會死啊?”小女孩的聲音非常的稚氣,雖然看不清楚她的臉,但是星月一聽就能猜測到對方臉上純良無害的表情。


    她摸著女孩子的頭發,將她拉到自己身邊。


    他們已經被抓到這個封閉的地方很久了。


    每天有人送來有限的水,和幾個幹巴的黑鬆餅。


    小女孩就趴在星月的膝蓋上,哼哧哼哧的呼著氣。


    星月是在找婆婆和零星的一路上被人抓來的。


    當她看到一隊騎馬的人飛馳而過的時候她應該跟著不能躲起來的。


    然而她走的太累了,也走的太氣了,她就是太生氣了,甚至有一種寧願被人抓走也再也不會回去了的念頭。


    等被馬背上的男人抓來之後,她還根本不知道這是在哪裏。


    在漆黑的囚籠的一樣的房子裏,她聽到了其他人的說話聲。


    似乎被關在這裏的隻有女子。


    歲數都不大,來自於不同的部落,其中很多人的部落都已經消亡了。


    或者跟星月的部落一樣,已經無法再庇護自己的族人了。


    酋長和戰士都已經戰死了。


    剩下的隻有老弱婦孺,於是他們各自流浪,不少人分散在原本的屬地上,也許是在等待某個已經消失蹤跡的家人回來。


    每天都會有人來房子裏抓走一兩個女子,他們都會選擇年齡稍大的那些,十七八歲的女子最好。


    因此星月和小女孩那樣的歲數反而變得安全了下來。


    大部分被抓走以後的人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但是偶爾他們在半夜的時候會聽到一兩聲歇斯底裏的求救聲,房子裏的人有些已經被關了很久於是彼此就熟悉了起來,也會交談一兩句。


    所以就認出了自己同伴的聲音,“那是……那是昨天被抓走的小海……”


    “發生什麽事?!為什麽她聽起來叫聲那麽慘烈……”


    有些知道的女子紛紛沉默了下來,也不願意多說什麽。


    他們也不想讓這裏的那些孩子們提前得知自己將要麵臨的是什麽樣的遭遇。


    突然他們聽到了一個低沉的聲音,“你們為什麽不逃走呢?”


    “你說什麽!”這一句質問立刻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以為逃走是那麽容易的麽?他們有馬,他們是男人,他們是戰士。我們怎麽可能逃走?”


    “如果能夠逃走的話,為什麽這裏的人會變得越來越多?早就應該有人逃走了啊!”


    “因為每個人都跟你們現在的想法一樣,所以就永遠不會有人逃走了。”


    “那你說說應該怎麽逃走!”


    “等那些人進來送食物的時候,我們一起上去,將那個人殺死……”


    這個低沉的聲音還沒有說完,就有人發出了尖銳的冷笑。


    “殺死?!你殺死過人麽?你知道怎麽殺人麽?你有摸過死人麽。說的那麽輕易。我們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我們大部分的人連掐死一條狗都不敢……”


    “所以大家就一起在這裏等死吧。”


    星月默默的聽著,她一點都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姐姐要說出這樣殘酷的話。


    誰都不願意死在這裏,誰都有家人,都有人在等待著他們回家。


    雖然……她可能已經沒有人等待了。但是她懷裏的女孩兒一定有人在遠方等待著她。


    這一天送來的食物格外的餿,有些不那麽餓的人已經沒辦法吃下去了。


    可部分的人依然咬著牙硬吞了下去。


    那些人是還沒有放棄希望的,還希望自己可以活著離開的。


    他們來抓人了,來抓人的都是戰士,一個個重兵鎧甲,腰間扶著刀槍。


    星月看著他們的時候就覺得害怕,從他們背後的門洞裏照射進來微弱的陽光,應該已經到了夕陽西下的時辰。


    所有的女子都將地上的碎土抹在臉上,顧不得肮髒而更希望對方認為自己是肮髒的。


    將頭發披散下來,有些甚至裝瘋賣傻。


    可是這一次他們的目標撤過了那些年長的女子,而是盯住了更加幼小的。


    他們像挑獵物一樣一把扣住女子的雙手,將他們一個個提了起來,從上看到下,星月從門洞裏看到了冒著熱氣的水。


    原來把人帶出去以後他們會將人一個個清洗幹淨再宰殺?


    星月正在對著外頭打量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走到了自己的頭頂。


    然後她就被人一把扣住雙手,舉過頭頂,往上一拔,她就雙腳離地了。


    而那個小女孩兒還在底下緊緊抓住她的褲腿。


    “瞧!有意思,還也一串兩個。”


    星月和小女孩一起被拖到了陽光底下,有人仔細檢查了他們的臉。


    “嘿,都不錯呢。”


    “是大一點的好,還是小一點的好?”


    “將軍好像更喜歡小的。”


    “得多小?”


    “先越小越好吧。”


    抓著星月的戰士有些可惜的搓了一把她的臉,然後又拖著她往房子的方向走。


    可是小女孩兒被留在了原地。


    “等等……”星月伸出手去給小女孩拉著。於是小女孩兒就一路跟著她往回走。


    然後走到一半,小女孩兒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了起來。


    “還真好玩兒,會跟著走的?”


    “難道是姐妹兩個?”


    “不可能。這兩個都是單獨抓回來的,我記著呢。”


    “趕緊給洗洗幹淨,給將軍送去。讓將軍在鏡王麵前給我們美言幾句。”


    “這簡單!這不前幾日剛端了個鬼部的舊營,鏡王心情好著呢。”


    那天晚上星月仿佛也聽到了小女孩的慘叫聲。


    她在一聲聲的喊著,“姐姐……姐姐……救救我……姐姐……”


    星月整個人盤在一起側躺在地上,腳下就抵著另外一個人的背。


    她默默的坐了起來,凝神靜聽,卻隻有西荒平原上的夜風呼呼的吹著。


    “你也聽到了吧?”黑夜中有個人在說話。


    星月的眼睛瞪了一會兒才看清楚那個說話的人,聽聲音她分辨出就是白天說著喪氣話的女子。


    “你是哪個部落的?”


    星月並沒有回答她。


    “今天是她,明天可能就是你。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因為連你們自己都不願意救自己。”


    她的話令星月感覺到寒心,可是又沒有辦法。她看到了那些戰士,他們那麽高大、強悍,這個時候她不由得想到了無牙。


    如果無牙在這裏或許還有一點辦法,無牙看起來那麽強悍。


    可是無牙不在這裏。


    無牙就算在這裏也不會幫她……


    星月默默的垂下頭去,靠在自己的膝蓋上。


    偌大的黑屋子裏好像就隻有他們兩個沒有睡著。


    但事實上他們知道並不止他們兩個人,還有其他的女子也沒有睡著,但是他們都不肯說話。


    也不願意承認自己聽到了慘叫聲。


    “以為閉起眼睛,捂住耳朵就可以當什麽都不知道了麽。”


    那個陰沉的、殘酷的,總是事不關己的聲音在不斷的說著。


    星月後來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了有人走進來,撥開了許多人,單獨將她提了起來。


    終於……輪到自己了麽?


    星月的心裏已經並沒有害怕了。


    她開始坦然的麵對自己的命運。


    然後她就看到了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臉蛋腫腫的,嘴唇也嘟的肥肥的。


    可是小女孩兒的眼睛裏有了一絲笑意,那是一種怪異的恐怖的笑意。


    “姐姐!”


    小女孩兒跑了過來。


    星月首先看到了衣擺底下未著一物的腿,她的雙腿就那麽赤著露在外頭。


    然後她才注意到躺在另外一頭的一個彪悍的男子。


    男子背著他們而睡,還在打著鼾。


    小女孩兒拉著星月的手,走到了一張矮桌旁邊,拱她坐了下來。


    桌子上擺滿了各種食物,還有孩子喜歡吃的糕點。


    小女孩兒抓起了一個糕點就塞到星月的嘴裏。


    星月已經很久沒有喝水了,嘴唇幹裂疼痛,連吞咽一口唾沫都有一口腥味。


    幹巴巴的糕點根本咽不下去。


    於是她扭開頭避開了。


    小女孩兒忽然發起狠來,用力的將糕點塞進星月的嘴裏。


    “我不吃。”星月小小聲的,阻止著女孩子。


    “給你吃!”小女孩的口氣很硬,眼睛登的大大的牛玲似的。可到底還是小孩子軟糯的聲音,聽起來奶凶奶凶的。


    “吃不下。你自己吃……”


    啪!


    小女孩一翻手,將整張桌上的點心都拉到了地上。


    乒乒啪啪的落地聲把星月嚇了一大跳。


    躺著睡著的男子果然吵醒過來了。


    他翻身猛地坐了起來,皺著眉頭揉著眼睛,衝他們兩人看來。


    星月嚇得心跳都停了。


    他長得很魁梧,身形高大濃髯長須,一頭烏黑的花辮蓬鬆雜亂。


    星月趕緊將小女孩拽到了自己的背後,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


    “團子?”男人的聲音也很粗野,帶著濃濃的不耐煩。


    小女孩兒從星月的背後探出頭來,略略略的吐了吐舌頭。


    “滾過來!”


    小女孩趴在了地上,一圈一圈的滾過去,滾了幾下後方向有點斜了,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繼續滾。


    男人不耐煩了,直接站起來一把撈起地上在滾的小女孩。


    “幹什麽呢?讓你自己玩兒,誰讓你胡鬧的。”


    男子將小女孩兒放在自己的肩上,於是小女孩兒就自然的騎坐在那兒。


    小女孩兒突然伸出手指一指,就指著星月方向。


    星月心底突突跳了兩下,於是跪坐著的膝蓋微微用力,往一側挪了挪試圖躲開女孩兒的手指。


    “她!”


    “她怎麽了?不是你說要姐姐陪,幫你找來的麽。”


    “她不吃。”


    “什麽不吃?聽不懂。”


    趁著男子還有那麽幾分耐心,星月趕緊從地上抓起了一塊小糕點,也記不清是不是先前小女孩塞過來的那一塊了,總之拚命的往嘴裏塞。


    “我吃,我吃,你看我在吃。”


    “多吃點。”


    小女孩兒拍起了手來,揪住了男子的頭發,跟騎馬似的。


    但是男子沒有發脾氣,而是將小女孩兒從背後揪了下來,雙手一托抱在了懷裏,然後將他自己的臉埋進了小女孩兒的胸口,左右用力的蹭了蹭。


    或許是被他的胡須弄得癢了,或許是覺得不舒服,小女孩手腳並用的掙紮了起來。


    她一掙紮,男子就將臉抬了起來,將她頭腳顛倒的一隻手提著,另外一隻手啪啪的拍打著她的身體。


    雖然打的也不重,可是打了兩三下小女孩兒也哭了起來。


    哭聲並沒有昨夜裏星月聽見的那麽淒慘,卻也是認真的在哭。


    等她哭了一會兒,男子終於又將她豎起來了。


    “知道錯了沒有?”


    “嗯……”還在斷斷續續的抽泣著。


    “自己用嘴說。”


    “錯了。”


    “說全了。”


    “將軍……團子知道……錯了……知道錯了……”


    “以後還敢不敢反抗了?”


    “不敢。以後……不敢……反抗了……”


    男子繼續嗅了嗅她,“嗯?好像有點餿了。來人!打桶水來,給她洗洗。”


    星月怕將水打來的戰士手腳重,傷著小女孩兒,於是就自告奮勇幫她洗澡。


    那個被稱作將軍的男子看了她一會兒倒也沒有拒絕。


    但是星月提出讓將軍避讓的時候,男子發自肺腑的嚎笑起來,“我為什麽要避開?就是為了看她洗浴才把她留在這兒呀。瞧她小小的,軟軟的,多可愛!”


    星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小女孩兒卻悄悄的,緊緊的扒拉著她。星月此刻隻覺得法子內心的冰涼。


    打來的水都是滾燙的,澆在小女孩兒細柔的肌膚上,立刻就把她燙紅了。


    小女孩兒顯然也知道自己在成年男人麵前洗浴是一件羞恥的事情,因此一邊洗著一邊不斷的往水裏躲。


    雖然那水摸著燙的根本探不下手,可是小女孩兒寧願被燙熟了也不肯將身子浮起來。


    星月一邊幫她洗著一邊眼淚刷刷的往下掉。


    小女孩兒卻一點都不哭,她身上到處都是腫起來的手掌印,還有暗紅色的不知道被什麽抽打出來的印痕。


    星月努力攪動著水,想讓水涼的更快一些,好讓小女孩兒在水底下不那麽難受。


    但是她聽到背後將軍的腳步一步步的走近過來。


    小女孩兒的身體在她手下開始顫抖。


    “好了沒有。起來。”


    星月立刻伸手一撩,從地上抄起一塊絨毛毯。


    卻被將軍一腳踩住了。


    “你幹什麽。”


    “我……用毯子包著她……會著涼……”


    “用不著。有我摟著她,不會著涼,對吧團子?昨晚一夜都摟著你,是不是身子就不冷了?”


    星月用盡全力才忍住了沒有將一瓢滾燙的水砸向身後的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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