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命鍾和去取清水來。取來後,先將香囊浸入水中,片刻後,香囊上的香蜜被逐次洗入水中,化作縷縷漣漪。而停在其上的白秀紋蝶也隨之離開,繼續朝東飛去。


    “跟著那隻蝴蝶,追上去。”林成命鍾和。


    鍾和領人去了,林成則回到宮裏,歸時已深夜。


    齊冰伶還在等他的消息,看到他神色匆匆,瞬間明白。


    “盛如君還是逃了?”齊冰伶問。


    林成無奈點頭,轉而鬆了口氣,“還是多虧了子安兄。你我現在宮中,的確行事多有不便。他在市坊,倒是方便許多。”


    這大概才是祝子安執意隱在暗處不肯與他二人相認的緣由吧。


    “那先生的計劃呢?可有問到?”齊冰伶急問。


    林成一怔,適才隻顧祝子安提醒,倒是真將此事忘了。


    “我明日再去問問。”林成愧色答。


    “罷了。”齊冰伶打斷他,“不必問了。他既連認你都不認,又如何肯說這些。他與先生,還真是越來越像了。”


    或許他們本就是一類人,一樣聰慧過人,一樣驕傲自負,隻是因為相愛,總要有人做出妥協,無條件地做了另一人的棋子。殊不知這枚棋子自己也可做執棋之人。


    齊冰伶心中感慨萬千,忽然被林成扶住雙肩。


    “不想這些。先休息。天色都這麽晚了。”林成執意打斷她,又扶她坐回床上。


    齊冰伶躺下,卻輾轉難眠,想了許久又召林成來,“這回抓到盛如君,不要關大理寺了。直接帶他來見我。”


    ……


    此時此刻,盛如君已在奉陽郊外一間驛站落腳,齊冰伶派去跟蹤的人就在附近,但出於玉玨的緣故,暫時不會動他。


    盛如君身旁跟了三名隨從,都是昔日丞相府的人。


    “公子,應城傳信來,老爺救出來了。”


    “什麽時候的事?”盛如君問。


    “應是四日前。”


    “那應城太守還沒上奏?”盛如君狐疑。這麽大的事,如果齊冰伶知曉,京中必有動作。但是沒有。


    那三名隨從同時低頭,許久才吞吐道:“是應城的兄弟們,怕此事傳到京中對公子不利,就……就將太守毒死了。”


    毒死了……盛如君手握茶盞,就快將它捏碎了。


    這倒真是會心疼他。劫獄救父,是孝義;毒殺太守,卻是作亂。


    罪名孰輕孰重,這群傻子竟也不想想。


    “人是誰毒的?”盛如君問。


    是我和徐悌的主意。”不遠處,送信的那位執禮答,還以為盛如君會如何嘉賞他,便又繼續道:“我們原想安頓完老爺,就回奉陽劫獄救公子,不想公子自有貴人相救。”


    盛如君淡淡看他,問:“毒還在嗎?”


    “在。”那人從懷裏拿出一隻藥瓶來,“斷腸草,一滴斃命,立竿見影,隻是藥不多了。不知公子打算何用?”


    盛如君瞪向他,目光變得狠厲,“最後這點藥,你吃了吧。”


    那人嚇壞,連忙跪下求饒。


    盛如君不理,朝身旁三人使了眼色,那三人上前強灌,須臾工夫,傳信之人已死透了。


    “你們親自去應城,讓他們速將太守暴斃的消息上奏,再讓徐悌帶著這人屍身來京兆府認錯。”盛如君道。


    “可這樣一來,陛下必能查出盛家所為,難免不起疑。”隨從不解。


    “盛家昔日在朝中一家獨大,如今複國,一點動作沒有反倒叫人起疑。有點小動作,還能被陛下抓住,這才能讓陛下放心盛家萬全在她的掌控之中,從而放鬆警惕。如此我們才能全身而退。”


    “可失去陛下信任,再想掌控朝堂就難了。”另一隨從問。


    盛如君看向他,目光變得淒厲,“掌控朝堂……”


    這大概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麵。昔日就是因為父親沉迷權力不可自拔,給盛家帶來這樣的災禍。如今他隻求盛家老小平安。此願,自他出山後已達成。隻要能全身而退,就足夠了。


    反觀那隨從,竟有如此野心。


    盛如君倒吸一口涼氣,拍拍那名隨從的肩膀,“這件事,你和徐悌一起做吧。”


    待齊冰伶查明真相,他和徐悌,一個都活不成。


    “那我們走了,公子你怎麽辦?”隨從又問。


    “我想見父親一麵。盡快。”


    ……


    當夜,鍾和尋至城郊驛館之時,隻搜到了那隻玉玨,而不見盛如君其人。


    盛如君走時孤身一人,將所有東西留在原處,警覺之至。


    鍾和直怨自己來晚了,卻又不知如何才能追到人將功補過。


    次日,盛如君已到應城了。


    應城酒樓,一間客房,盛如君推門而入,見盛昌平正坐在桌旁。


    “父親。”盛如君拜道。


    “好孩子,你在這數月所謀之事,我都知曉了。不愧是我盛家男兒。”盛昌平讚賞道,朝盛如君招招手,“來,過來坐。”


    盛如君坐到桌旁,盛昌平身側,自他臉上察覺出一抹笑意。


    從小到大,很少能看到的那種笑。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盛昌平問他,“齊冰伶在這個位置還能坐多久,可有謀算?”


    “孩兒的棋,不打算動齊冰伶。”盛如君答。


    盛昌平臉上的笑意又消失了,隻是冷笑一聲。他就知道,這孩子終究還是燃不起一絲的野心,不堪大用。好在他早有準備。


    “無妨。”盛昌平拍拍他的肩,“你能將為父救出來,為父很高興。之後的棋,我來替你下。如何?”


    “父親可是,要謀反?”盛如君急問,臉上陰晴難測很是難看。


    “謀反?”盛昌平嘴角微抽,“是他齊家謀反,非我盛家!”他頓了頓,待氣息平複,才又徐徐道:“當年第一個發現這片桃林的人是我,盛昌平。而不是齊恒。為何我要稱臣,而他卻稱帝呢?”


    昔日盛昌平為太祖皇帝齊恒摯友,故而發現此桃源避難所時第一個告知了他。這也是那時身為太守的齊恒能帶族人來此重建家國的原因。


    “那時我不會武,身邊又少有可信之人。隻能委曲求全,隱忍不發。但數年來我積蓄人脈擴充兵力,將盛家的權力一步步推至峰頂。眼見就要得手了,海宮卻亡了。於是我隨先帝被人軟禁,又是隱忍多年。現在時機終於到了。”


    盛昌平看向盛如君,眼裏帶光,“齊冰伶一介女子,這個皇位絕坐不穩。此時不反,更待何時?”


    盛如君聽罷,心下一涼。


    “若您真的這樣做,兒子這數月的籌謀,就真的付之東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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