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去哪兒?自然是康王府了。


    舒槿娘認定上官文若是祝子安,既是如此,康王府絕不會坐視不理。


    府前敲了三下門,王叔開門來看,是個陌生人。若是普通的陌生人就算了,舒槿娘的身上沾了血。雖說紅衣沾血不顯,可雙手的血跡卻騙不了人。


    王叔嚇壞了,連忙跑去告訴祝子平。


    祝子平慌慌張張提劍出府,齊寒月也出於好奇地跟了過來。


    沒人認得舒槿娘。


    舒槿娘撲通一跪,磕了頭,啞著嗓子道:“長公主,王爺,你們快救救二爺吧。”


    安兒出事了?齊寒月和祝子平的反應出奇一致,“王叔,備車。”


    稍後,馬車來了,齊寒月上了車,卻硬將祝子平留在府裏。


    這姑娘看著麵生,不見得可信,可事關祝子安,又不能完全不信。思來想去,還是有一個人隨這姑娘去看一眼。


    馬車停在客棧外,舒槿娘引她上了樓。


    上官文若在屋內痛得撕心裂肺,原本還能哼唧兩聲,可見來人是齊寒月,立刻一聲不吭了。


    齊寒月來時心急如焚,此時見到出事的是上官文若,立刻不急了。


    “你先出去吧。”齊寒月朝舒槿娘道。


    “長公主可有辦法救他?”舒槿娘單手攔住了門,生怕齊寒月將她擋在門外。


    齊寒月瞥了眼上官文若。她流的這點血在齊寒月看來並不算多。昔日上戰場,什麽場麵沒見過。一時半會,這人還死不了。


    齊寒月並不覺得她需要救,可為了將舒槿娘支走,還是點頭“嗯”了一聲。


    舒槿娘望著上官文若,遲疑片刻,還是將門關了。她守在門外,不住踱步。也不知一時情急叫來長公主會不會讓盟主責怪她。再者,這長公主真的可信嗎?


    事到如今,倒是也管不了這麽多了。她如今隻想盟主活著。


    齊寒月坐到桌旁,看向上官文若:“是誰傷的你?”


    上官文若緊盯著她,就是不說話。


    齊寒月注意到一旁的銀刀和火盆。這樣的刀隻有給人治病時才用得到。再看桌上,盡是些藥。齊寒月有些明白了,“是你自己動的手?”


    上官文若照舊不說話。


    齊寒月已將她的脾氣看透了,隻有自己猜中了,她才會這樣死強著不說話。


    “為了把我引來?”齊寒月又問。


    “不是。”上官文若終於開了口。


    齊寒月起身,對著屋內環顧一周,的確不像是有埋伏的樣子。先前被她騙習慣了,突然一次沒上她的當,齊寒月還有些不適應。


    “你可以走了。”上官文若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


    她這樣說,齊寒月倒是有些不想走了。


    “你不是第一次狠心對自己下手了。”齊寒月走到她跟前,伸手要扒開她的衣服查看傷口。


    上官文若的手按在胸前,時刻警惕。


    齊寒月並未勉強,還是將手收了回去,隻問:“傷在心口?”


    上官文若嗬嗬一笑,“你管不著。”


    齊寒月的神色忽然變了,從冷嘲熱諷變為厲色,“安兒呢?你假扮了他,那他呢?”


    “長公主不會去之前的客棧自己看嗎?”上官文若瞪著她。


    齊寒月知道自她口中什麽也問不出來。她站起身,正要開門。卻見顧瀟惶急地推開門,瞧見齊寒月,一愣。不過現在也顧不得問她是怎麽冒出來的了。


    “好師侄,你師父沒事了。不過就是那迷藥,還要讓他多睡上一段時間。”


    顧瀟到她身邊,“你怎麽樣?”


    舒槿娘倚在門邊擔心地朝內張望。


    顧瀟探了上官文若的脈象,鬆了手,朝齊寒月道:“你還不搭把手?我這師侄剛剛救了你兒子。剖心取蠱,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齊寒月聽到這話,微微有些疑惑地看著上官文若。上官文若偏過頭去,就差一口血吐出來。千算萬算,忘了顧瀟的心直口快。


    而舒槿娘站在屋外,仿佛受到天大的打擊。她靜靜地將門關上,背過身,心裏空落落的。


    顧瀟已托住上官文若的頭,看向齊寒月:“過來呀!人命大於天。”


    齊寒月這才過去,抬起上官文若的腿,幫著顧瀟一起將她轉移到床上。


    顧瀟給上官文若蓋了被子。


    上官文若自己又將那被子拉緊了些。


    顧瀟去桌邊調藥了。


    齊寒月站到床邊,看著上官文若的目光緩和了許多。隻是那份緩和在上官文若看來,像是憐憫。她最討厭別人憐憫,尤其是被自己的仇人。


    “當真是你救了安兒?”


    上官文若不說話。


    齊寒月完全懂了,“看來與他同中鴛鴦蠱毒的人是你。你就是亡海盟主吧?”


    上官文若彎著眼睛,忽然笑起來,笑到渾身發抖,傷口也跟著痛。


    “這麽久過去,你終於猜到了。”上官文若依舊笑著。


    齊寒月不知道她有什麽好得意的。


    “猜到了也無妨。”上官文若堅定地望著她的眼睛,“已經遲了。”


    齊寒月狐疑地看著她。


    “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但是殺了我也阻止不了海宮滅亡了。海宮氣運已盡,你再做什麽都是徒勞。棋,我下完了。”


    “下完了?”


    聰明人向來不會把話說絕,她這樣自負一定有她的道理。齊寒月不寒而栗。


    齊寒月仔細回想起今早才看了一遍的棋局,明明才下到一半,還有多處尚未落子。


    還是說那幾處,已被她暗地裏落了子?


    “我知道你現在不信,不過再過幾日,你會相信的。”上官文若的笑隻增不減。


    “你到底做了什麽?”齊寒月朝前逼問道。


    上官文若微微地仰著頭,即便受製於人,毫無還手之力,卻也不卑不亢。隻是她太累了,累到沒有力氣去維持表麵的這份氣節。


    她閉上眼,沒再說話。


    齊寒月慌張地探了她的鼻息,“你還不能死!”


    顧瀟端著藥趕來,一把推開了齊寒月,將上官文若的嘴張開一道小口,徐徐將藥喂了下去,偏頭一瞥,警告道:“不管我這師侄與你結了什麽仇怨,都等他病好了再說。”


    齊寒月沉了口氣,坐回桌邊,問顧瀟:“他還能好嗎?”


    顧瀟用手抵住上官文若的額頭,“燒起來了。若是明日燒退了,或許有救。否則……”她歎了口氣,心裏還是著急的。


    “那好,我明日再來。”齊寒月說罷出了門。


    她剛走,舒槿娘立刻奔了進來。


    顧瀟恨鐵不成鋼地白了她一眼,指著她的眉心,“你呀!多餘叫她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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