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茜說完話,稍稍停頓了一下,她的目光緩緩掃過東莞使臣和宋王,眼神中似乎蘊含著一種微妙的信息,仿佛在詢問他們對自己的回答是否滿意。十幾秒的沉默過後,時茜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


    “至於宋王殿下您向貞瑾我提出的最後一個問題,貞瑾我的回答便是,身為女子,貞瑾恐怕難得有機會與蕭家羽林衛一同衝鋒陷陣、上陣殺敵了。”


    時茜的聲音清脆而堅定,沒有絲毫猶豫。接著,時茜稍稍頓了一下,繼續解釋道:


    “這並非是貞瑾我貪生怕死或者懦弱無能,而是因為我們西周人才輩出,將星閃耀。就像此刻就在這裏,就有一位,年僅十六歲便鎮守邊關,他的英勇事跡早已傳遍天下。


    他殺得摩柯、南嶽等國的敵人聞風喪膽,不敢再輕易跨越雷池一步,為西周與摩柯、南嶽等國相鄰的邊關百姓帶來了長久的安寧和太平。他,就是我們西周的靖王殿下,也是鐵衛的領頭人。”


    時茜的話語中充滿了對靖王的欽佩和讚賞,時茜的目光再次落在靖王身上,流露出一絲敬意。然後,時茜稍稍提高了聲音,繼續說道:


    “有靖王殿下和鐵衛在,西周的邊境自當堅如磐石,無需貞瑾帶領蕭家羽林衛去以身犯險。貞瑾我大可如西周的其他女子一般,安然地待在家中,做一些小女子們鍾情之事。譬如,翻閱畫本子,彈奏琴弦,吟誦詩詞、揮毫潑墨,亦或栽植花草、追逐蝴蝶、放飛紙鳶等等,盡享美好生活。


    然而,假若有朝一日,西周需要貞瑾我引領蕭家羽林衛奔赴沙場,那麽貞瑾我必將義無反顧,絕不會心生半分退縮之意,貞瑾我定當以自己的方式,與蕭家羽林衛並肩浴血奮戰。


    蕭家羽林衛中的每一個人,皆是自幼便修習武藝、精通騎射及兵法的,而習武、騎射於本爵我而言乃是新近之事,故而與羽林衛的人相較,自是存在差距,以本爵現今之水平與羽林衛的人一同上陣殺敵,隻會成為他們的累贅。


    故而,本爵無法與羽林衛們一同衝鋒陷陣,但本爵可以成為羽林衛最為堅實的後盾,羽林衛們盡可將他們的後背托付於本爵,本爵會為他們排憂解難,讓他們吃飽穿暖,不會讓他們餓著肚子、衣衫襤褸、拿著破銅爛鐵與敵人作戰。


    本爵保證最後的糧食做軍糧,最後的布匹做軍服,最後的銅錢賣鐵給他們打造武器。


    他們若是在戰場上受傷了,本爵定會為他們用最好的藥,尋來醫術最為精湛的大夫,他們若是殘了,隻要有我貞瑾伯爵一口吃的,就絕不會讓他們餓著,我貞瑾伯爵吃肉,他們也必能食肉。


    他們若是不幸戰死沙場,貞瑾定會收斂他們的遺骸,為他們舉辦葬禮,依蕭家先祖遺訓,將他們的牌位供奉在蕭家祠堂,受蕭家後人香火朝拜。”


    時茜的話語如同洪鍾一般,在人群中回蕩,擲地有聲,令人不禁為之震撼。她的聲音剛落,蕭家羽林衛們便齊聲高呼:“郡主貞瑾伯爵威武!”這呼喊聲如同雷霆萬鈞,響徹雲霄,震耳欲聾。


    蕭家羽林衛的呼喊,再次點燃了百姓們內心的熱情之火,他們也紛紛跟著高喊起來:“貞瑾伯爵威武!”一時間,整個場麵都被這激昂的呼喊聲所淹沒,如同一股洶湧澎湃的洪流,奔騰不息。


    時茜聽到百姓們的回應,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時茜微笑著,高聲回應道:“蕭家羽林衛威武!西周百姓威武!”時茜的聲音清澈而響亮,帶著對蕭家羽林衛和西周百姓的讚美與敬意。


    然而,在時茜的內心深處,其實更想喊出一句“人民萬歲”。在時茜看來,人民才是一個國家的根基,是最值得尊敬和讚美的。但時茜知道,在如今這個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西周,“萬歲”二字可不是隨便能說的,那可是大不敬之言,一旦說出口,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時茜隻能將這份對人民的敬意,通過高喊“百姓威武”來表達。


    百姓們聽到時茜的回應,心中的激動之情愈發難以抑製。他們沒想到,這位他們心目中如同神女一般的郡主貞瑾伯爵,竟然會如此親切地回應他們的呼喊,甚至還喊出了“百姓威武”這樣的話語。這讓他們感到無比的榮耀和自豪,於是,他們高喊“貞瑾伯爵威武”的聲音變得更加響亮、更加熱烈了。


    時茜回應了百姓們的呼喊兩三次後,就輕輕地抬起手,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羽林衛們立刻注意到了時茜的手勢,他們迅速行動起來,高聲喊道:“大家安靜一下!”


    百姓們非常配合,他們的呼喊聲漸漸平息下來,整個場麵變得安靜而有序。


    時茜見狀,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笑著對圍觀的百姓們說道:“貞瑾在此非常感謝在場的諸位大叔、大哥、大嫂們。你們沒有因為貞瑾是女兒身而放棄對蕭家羽林衛的支持和喜愛,還願意相信貞瑾能夠繼續帶領蕭家羽林衛,繼承蕭家先祖的遺願,守護西周百姓的安寧。”


    時茜的話語真摯而誠懇,讓人們感受到了她內心的感激之情。


    接著,時茜對著羽林衛們繼續說道:“同時,貞瑾也要感謝蕭家羽林衛的弟兄們。感謝你們沒有因為貞瑾是女兒身,就放棄蕭家,放棄我。感謝你們對貞瑾的信任,給了貞瑾與你們並肩戰鬥的機會。”


    羽林衛們聽了時茜的話,情緒激動起來。他們齊聲高呼:“蕭家羽林衛,誓死追隨蕭家!天地日月為證,生是蕭家人,死是蕭家鬼,永不背叛!”


    這激昂的呼喊聲響徹雲霄,表達了他們對蕭家的忠誠和對時茜的支持。


    聽了時茜所說的話,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幕,王謙不禁皺起了眉頭,心中暗自歎息。他原本以為自家皇帝的計劃天衣無縫,讓他來離間貞瑾伯爵與西周皇帝的關係,然後趁機拉攏貞瑾伯爵,使其投靠東莞,為東莞所用。然而,現在看來,這個如意算盤恐怕要落空了。


    王謙心中惋惜,因為貞瑾伯爵雖然身為女子,但她的膽識和氣魄卻絲毫不遜色於男子,甚至比許多男子還要更勝一籌。這樣的人物,實在是難得一見。


    就在王謙暗自思忖之際,他突然聽到時茜與宋王說道:“宋王爺,不知您對我此番回答是否滿意呢?”


    這句話猶如一記重錘,敲醒了王謙。他意識到,時茜的應對如此得體,顯然沒有被東莞人的氣勢所嚇倒,反而顯得遊刃有餘。


    而此時,圍觀人群中的一名書生,似乎也對時茜的處境感到擔憂。他生怕時茜會被東莞人欺負,於是毫不猶豫地大聲喊道:“小生蘇牧有一事不解,想在此向東莞宋王請教。”


    東莞的使臣們聽到書生的話後,心中都有些不悅,他們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其中李姓的使臣更是毫不掩飾地露出了不滿之色,他瞪著書生,厲聲道:“你是何人?有何身份?你以為我們東莞王爺是那種隨隨便便什麽啊貓啊狗都能來請教的人嗎?”


    麵對使臣們的質問,書生卻並未顯出絲毫的驚慌,他的臉色依舊平靜如水,隻見他恭恭敬敬地拱手,然後轉向宋王所在的方向,深深一拜,緩聲道:“小生唐突了,還望宋王爺莫怪,請勿介懷。”


    就在此時,負責維護現場秩序的羽林衛弟兄中,突然有人高聲說道:“書生,你若有什麽想不明白的問題,又何必舍近求遠呢?問我家女公子便好了。


    我家女公子常說,當官者就應當為民請命、為民做主,是人民的公仆。所以啊,我家女公子最為親民了,她將百姓視作家人、親人一般。你若有什麽不懂的地方,盡管開口問我家女公子便是了。”


    書生聞聽此言,心中不由得一驚。“人民的公仆”,這可是他從未聽聞過的詞匯啊!他不禁開始重新審視起這位郡主貞瑾伯爵來,原來她竟是如此愛民如子之人。想到這裏,書生的心情愈發激動起來,他毫不猶豫地立即朝著時茜所在的方向,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同樣帶著鐵衛維護秩序的鐵心心裏想著自家爺心儀郡主貞瑾伯爵,於是也趕忙表白道:“書生,你也可以問我家靖王爺啊,我家王爺可是博學多才、見多識廣之人,他一定能為你解惑的。”


    書生聽了這話,先是一愣,隨後突然開懷大笑起來,那笑聲如洪鍾一般,在這熱鬧的人群上方回蕩著。笑聲停下來後,書生緩了口氣,說道:“郡主貞瑾伯爵與靖王殿下都是做大事的人,他們所解決的問題自然都是關乎天下、影響深遠的大問題。


    像我這樣的小人物,心中的疑惑實在是微不足道,又怎能勞煩他們二位呢?剛才是小生一時興起,糊塗了,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冒犯了從東莞遠道而來我西周的宋王爺,實在是罪過啊!”


    書生一邊說著,一邊再次朝著宋王的方向拱手鞠躬,態度誠懇而謙卑。待書生直起腰身之後,接著說道:“不過,小生此時心中的疑惑,其實也並非什麽高深莫測的難題,在場的羽林衛和鐵衛的諸位弟兄們,想必都能給小生一個滿意的答案。”


    鐵心聽了書生的話,不禁一愣,心中暗自思忖:這書生難道是要向自己請教問題不成?難道他覺得我能為他答疑解惑?可我自己讀書不多啊,真能幫得上他嗎?除非他問的是關於舞槍弄棒的事情,那我或許還能說上幾句,可現在這種情況,我若直接說自己幫不了他,不能給他解惑,那豈不是顯得我很無能?這不是讓自家王爺的臉都丟光了嗎?


    正當鐵心在心裏糾結不已時,長寧突然開口說道:“書生,你有什麽想不明白的問題,盡管開口問吧!我長寧要是回答不了你的問題,我可以幫你去問問我家女公子。”


    鐵心一聽,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恍然大悟,連忙跟著說道:“是啊,書生,你說吧,我鐵心也可以幫你去問問我家王爺。”


    書生見狀,微笑著道了一聲謝,然後不緊不慢地問道:“請問羽林衛和鐵衛的弟兄們,在戰場上,是否需要將軍親自帶頭衝鋒陷陣呢?”


    書生此言一出,鐵心和長寧如出一轍,齊聲說道:“不需要將軍親自帶人衝鋒陷陣,若是讓將軍身先士卒,那要我等兵士何用。”


    鐵心、長寧言罷,遠遠地對視一眼,仿佛心有靈犀,鐵心便緘默不語,長寧則侃侃而談:“身為將軍,須得高瞻遠矚,麵麵俱到。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故而糧草問題乃將軍最為關注之一。


    唯有讓兵士們吃飽飯,穿暖衣厚,方能使他們手持刀槍,虎虎生威,才不會因饑寒交迫而病倒,方可有力氣有精神上陣殺敵。


    讓戰場上負傷的兵士用上最好的藥,得到醫術高明大夫的精心醫治,兵士們才不至於因區區小傷而命喪黃泉,方能迅速重返戰場,繼續浴血奮戰。


    妥善安置好傷殘的兵士,莫讓他們在淒涼悲慘中含恨而終,收斂好死亡兵士的遺骸,勿使他們死後曝屍荒野,如此方能讓兵士們義無反顧,勇往直前,永不退縮。


    隻因,兵士們深知,無論他們是殘是死,都會得到最好的照顧,故而他們無需憂心沒有後顧之憂,隻需謹遵將軍號令,奮勇殺敵,這樣勝利就隻會屬於他們。這也是蕭家羽林衛、蕭家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秘訣。”


    ……


    在房間裏,東莞的使臣們圍坐在一起,低聲議論著。王謙、宋王和李斯三人則坐在一旁,神情凝重。


    李斯皺起眉頭,說道:“這郡主貞瑾伯爵可真是不簡單啊!本以為她隻是個剛剛及笄的毛丫頭,應該很好對付。但剛才在驛站門前,她所說的那些話,還有使出的那些本事,簡直和傳聞中的鎮國公蕭遠山如出一轍。”


    王謙點頭表示讚同,“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一個在庵堂長大的貴女孤女,怎麽可能有如此厲害的身手和見識呢?難道說這鬼仙鎮國公真的存在不成?”


    李斯沉思片刻,緩緩說道:“也許這其中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內情。不過,無論如何,這貞瑾伯爵的實力確實不容小覷。


    她出手逼近殿下的動作實在太快了,我剛才特意去請教了在殿下身旁護衛的侍衛,他們都說根本沒看清她的動作。


    這些侍衛的身手,在咱們東莞可是頂尖的了,連他們都看不清楚,這貞瑾伯爵的速度之快,可想而知。宋王殿下,你怎麽看。”


    宋王聽了李斯的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緩聲道:“貞瑾伯爵她有如此身手,真可謂是深藏不露啊!以她的能耐,別說是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恐怕就算是千軍萬馬中取敵將首級,也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


    所以,咱們可不能掉以輕心,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謹慎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宋王頓了頓,目光轉向王謙和李斯,接著說道:“至於落霞的案子,本王也是脫不了幹係的。畢竟,落霞是被本王誤殺的。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接下來就有勞王大人和李大人了。還望二位能不遺餘力地為落霞討回一個公道。”


    王謙和李斯聞言,連忙站起身來,雙手抱拳,齊聲說道:“請殿下放心,下官等定當竭盡全力,為落霞郡主討回一個公道!”


    宋王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二人坐下。王謙落座後說道:“殿下,下官聽西周此地的馬知縣說,他們西周如今有一項新律法,規定所有刑事案件都必須要進行驗屍。不知你對此有何看法?”


    宋王還未開口,李斯便道:“殿下,下官以為,這是西周的律法,與咱們東莞並無關係。


    要驗屍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落霞郡主就是死在他們西周的驛站裏的。而且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西周的安王闖進了落霞郡主下榻的房間。這還有什麽好查驗的呢?事實已經如此明顯了。”


    王謙聽了李斯的話,接著說道:“下官也認為絕對不能驗屍啊!落霞郡主畢竟是咱們東莞的郡主,身份何等尊貴,如今她不幸離世,死後還要遭受如此對待,實在是有傷國體啊!”


    然而,王謙話鋒一轉,麵露憂色地說:“可是下官心中實在擔憂,如果咱們不同意驗屍,那麽西周的人恐怕也不會去查驗那具男屍了。


    那具男屍的臉已經被劃得麵目全非,根本無法辨認出他原本的樣貌。咱們就算一口咬定他就是西周的安王,恐怕西周的貞瑾伯爵、靖王還有辰王他們都不會輕易承認的啊!”


    宋王聽了王謙的話,眉頭微皺,若有所思地問道:“那依王大人你的高見,咱們現在究竟該如何是好呢?難道真的要同意西周的人去驗屍嗎?”


    這時,一旁李斯聽了宋王的話,插話道:“殿下,此事萬萬不可啊!殿下您與落霞郡主可是表兄妹,自幼一起長大,感情向來深厚無比。若不是因為這樣,落霞郡主又怎會讓殿下您親自護送她來西周和親呢。


    而且,大家都知道承王爺對落霞郡主這個女兒那可是寵愛有加啊!若是知道落霞郡主她死後還被人驗屍受辱,恐怕會對殿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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