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茜坐在前往皇宮的輿車上,此刻美麗的麵容卻布滿了凝重之色,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不停地轉動著,腦海中的思緒如同潮水一般洶湧澎湃,一刻也沒有停歇下來。


    當聽小凡說安王已死的消息後,時茜的內心猶如波瀾壯闊的海麵一般,久久無法平靜。安王體內藏有蠱蟲,又怎會輕易命喪黃泉?更令時茜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何要毀掉屍體的麵容?


    按理說,凶手毀掉受害者屍體麵容的目的無非是想隱匿死者的身份,難道安王真的是遭人毒手?這種可能性是否真的存在呢?若是蠱如此容易對付,那它又怎會被正道人士嚴加限製呢!


    時茜身為女子,天生對蟲子心懷恐懼,故而選擇偏科,在九州時,自己就不願意翻閱有關蠱的記載,卻也絕不會主動向童獻、翁老等人詢問蠱的事情。


    不過,時茜倒是留意到那些有關蠱的書籍都被打上了特殊的符號,而那個符號究竟代表著什麽,時茜曾問過師兄童獻。童獻告訴她,那是師尊翁老設置禁術的標記,有此標記者,意味著其中所記載的內容極度危險。


    此時,時茜的腦海中回蕩著童獻與自己說過的話:“師尊打上禁術標識的書籍,咱們可以閱讀,但絕不可修煉。讓我們學習,是為了讓咱們尋找解決之道,也是為了讓咱們在遇到修煉此邪術之人時,能夠提高警惕有提防之心,避免咱們自己上當受騙,同時也能提醒那些被壞人欺騙或蒙蔽的人。


    那些帶有禁術標識的,大多是關於蠱的記載。蠱可稱得上是咱們道家的克星,咱們道家的符籙法器對它毫無作用,所以要想對付蠱,隻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聽童獻師兄如此言說,當時的自己便追問童獻師兄:“童獻師兄,你不是說那些有禁術標識的是不能修煉的嗎?那又該如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呢?”


    童獻微微一笑,答道:“師兄我一時半會兒也跟茜兒你解釋不清楚,茜兒你有空自己去看那些記載,自然就會明白其中緣由了。”


    時茜收回飄遠的思緒,再次把思緒放在安王死了這件事情上,安王體內那隻蠱還分為母蠱和子蠱兩部分。子蠱能夠寄養在其他人的身體之中,待到安王有所需求之時,被養子蠱的那個人的肉身將會成為安王全新的軀殼。


    然而,這個秘密對於當今聖上而言早已不再是什麽新鮮事兒了。既然如此,安王為何還要費盡心思去毀掉自己的容貌呢?難道僅僅隻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真實身份嗎?可這分明就是畫蛇添足之舉啊!


    時茜搖了搖頭,毀掉容貌這事太詭異,安王現在正被皇帝通緝捉拿呢,若安王用蠱奪取了新的肉身,得到了新的身份,那就能成功躲過皇帝的追捕了,沒有必要去毀了舊肉身的容貌啊!難道安王是想繼續用安王這個身份嗎?


    想到有此可能,時茜便召喚自己神識裏的小蠱。沒過多久,一道細微的聲音便在時茜的神識裏響了起來:“小主人,您找小蠱我有何事呀?”


    聽到小蠱的回應,時茜趕忙開口問道:“小蠱,你說安王有可能會自己死嗎?”


    小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道:“小主人,安王體內藏著的那隻邪蠱能夠持續不斷地助安王奪取他人的肉身,並將其當作替代品來延續生命。


    因此,安王恐怕不會那麽容易就死去。而蠱可是長生不老的存在,如果非要找出一樣不受時間影響的東西,那就非蠱莫屬了。正因如此,其他人想要消滅蠱可謂是困難重重,簡直比登上青天還要艱難百倍千倍。”


    聽到這裏,時茜不禁皺起眉頭,思索片刻後問道:“小蠱,那我來假設一下吧。假如安王成功更換了一個全新的肉身,但他依然希望繼續以安王的身份示人,那他有沒有可能做到呢?比如說通過某種手段換掉自己的臉。”


    小蠱很肯定地回答時茜,道:“這個當然是可以實現的。並且,安王根本無需特意去找一張死人的臉皮來換上。因為當他獲得新的肉身之後,依然會保留安王原本所擁有的全部記憶。


    正如那句俗語所說‘相由心生’,事實上,人的麵容的確與自身的靈魂有著緊密的聯係。


    所以,即便安王已經換了一副全新的軀體,隻要他內心深處始終認定自己是安王,再加上有那隻強大的蠱蟲從旁協助,想要恢複成原來的容貌並使用原有的身份並不是一件難事。


    換上死人臉皮,那反而會有危險容易出事。”


    時茜一臉凝重地問道:“小蠱,如果有人換上死人的臉皮,究竟會麵臨什麽樣的危險呢?”


    小蠱連忙回答道:“小主人,死人臉皮可是非常邪惡的東西啊!它會無情地奪取人的生機呢!一旦被奪走了生機,那個人就會衰老得特別快,到時候就得頻繁更換肉身才行啦。


    這樣一來,對於蠱蟲來說風險可就大了去了,因為人每換一次肉身,蠱就要經曆一次劫後重生啊!


    因此,更換過於頻繁蠱蟲很有可能會反過來噬主的呀!”


    時茜皺起眉頭繼續追問:“那如果安王他並不知曉此事,又會如何呢?”


    小蠱想了想說道:“小主人,也許安王本人確實不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但他身邊的那位蠱師肯定心知肚明啊!”


    時茜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分析道:“之前安王身邊的蠱師被我打成重傷,靠著子蠱才僥幸逃出生天逃回了上京。後來他又被皇帝捉住並砍掉了一具肉身。那麽這個蠱師會不會因為自身傷勢嚴重,正在休養當中而無暇顧及安王呢?”


    小蠱立即說道:“小主人,事情恐怕沒這麽簡單哦。您想想看,安王能夠在小歡和小凡精心布設的夢境空間裏安然無恙地藏匿起來,連您都找不到他的蹤跡。


    這種本事可不是安王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能夠擁有的,唯一的解釋就是背後有那位蠱師在暗中相助啊!


    玄靈老道那麽老奸巨猾都無法徹底躲開小主人您的追查,無奈之下,他也隻得灰溜溜地逃離西周,以此來逃避小主人您的追蹤。然而,對於安王的行蹤,小主人您卻是毫無頭緒啊!”


    時茜皺著眉頭說道:“確實如此。我曾悄悄地去過好幾次皇帝軟禁安王的地方,使用了搜尋探索符籙,但令人失望的是,始終未能發現任何有關安王離開此地的蛛絲馬跡和線索。不知為何,我心中總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我,安王當時壓根就沒有離開那個地方。”


    說到這裏,時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眼睛一亮,接著說道:“我嚴重懷疑,安王很有可能像之前我們在維州阜城遇到的情況那樣,安王他就藏在了一幅畫裏麵。


    還記得嗎?那次就是安王身邊的那個蠱師利用一幅畫作設下了陣法,將我們困在畫中。”


    聽到這話,小蠱連忙接口道:“小主人,您說得有道理。搜尋探索符籙雖然強大,但它們屬於道家之物。


    而蠱蟲則恰好是道家的克星,如果那蠱師將蠱蟲的血液或者排泄物塗抹在他們藏身之處的外層,那麽這搜尋探索符籙恐怕就要失去作用啦。”


    時茜聽後先是一愣,隨後有些懊惱地說道:“小蠱,你當時怎麽不早點提醒我這件事情呢?要是早知道這樣,說不定我就能找到安王的下落了。”


    小蠱解釋道:“小主人,當時您並未向小蠱詢問相關事宜呀,所以小蠱也就沒能及時給您提供這個重要的信息。”


    時茜滿臉無奈,輕聲說道:“罷了!是我的過錯。小蠱,日後有關蠱的事宜,你一定要及時提醒小主人。”


    小蠱乖巧應道:“遵命,小主人。”


    時茜結束與小蠱的交流,退出神識,沉思片刻後,輕輕敲了敲輿車,柔聲問道:“長和,到宮門口尚需多久?”


    趕車的長和聽到時茜的問話,趕忙答道:“回女公子話,若保持現在的速度,約莫還需一刻鍾。女公子,可要加快速度?”


    時茜答道:“無需加速,就這般速度即可。”


    長和恭敬應道:“是,女公子。”


    時茜聽了長和的回應,略作思考後,便用魔音符籙聯係路辰。


    時茜並不知曉,路辰此刻正在皇宮之中,且就在皇帝身旁。


    感應到魔音符籙震動的路辰,瞬間便明白是時茜在用魔音符籙與自己聯係,隻是眼前的皇帝,不僅見過通訊器,還使用著,倘若自己無緣無故地摸耳垂,恐怕事後皇帝稍一琢磨,便會猜到自己正在與人通訊。


    然而,自己也能置之不理,不做回應呢!否則,小師妹定會著急的。


    於是,路辰便趁著與皇帝閑聊的間隙,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迅速啟動回應時茜。


    時茜見魔音符籙有了回應,剛欲開口與路辰交談,耳中卻傳來路辰與皇帝說話的聲音,時茜當即明白路辰此時就在宮中,心中暗想:看來皇帝將辰寶師哥也宣進了宮裏。


    ……


    時茜緊跟在徐福身後,兩人步履匆匆地朝著乾清宮養心殿疾行而去。一路上,徐福麵色凝重地向時茜講述著剛剛發生的事情:“聖上本來一直在勤政殿專心致誌地批閱奏折,誰曾想,金吾衛突然傳來安王殿下薨逝的噩耗。


    這消息猶如一道晴天霹靂,聖上聽聞後當場就吐了一大口鮮血啊!咱家跟幾位近身侍奉的人見狀,急忙將聖上小心翼翼地抬回了養心殿,並立刻傳旨宣召禦醫和昆侖老祖前來為聖上診斷醫治。


    好在禦醫和昆侖老祖來得及時,等他們趕到之時,聖上已然蘇醒了過來。禦醫與昆侖老祖先後為聖上仔細地號過脈,最後皆稱聖上並無大礙。爵爺,前麵就是養心殿啦。”


    時茜點了點頭,加快腳步隨徐福一同邁入了大殿之內。隻見皇帝端坐在主位之上,正與坐在下方首位的路辰低聲交談著什麽。此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入殿中,皇帝聞聲轉頭望去,看到徐福與時茜後,說道:“貞瑾,你可算來了。”


    時茜趕忙上前幾步,雙手抱拳躬身施禮道:“微臣貞瑾拜見聖上。恭祝聖上萬福金安,龍體早日康複!”皇帝微微抬手擺了擺,示意時茜免禮起身,接著又用眼神向一旁的徐福示意了一下。徐福心領神會,當即將殿中伺候的其他太監和宮女們統統驅趕了出去,然後自己留在門裏看守,以防有人偷聽。


    皇帝微微眯起雙眸,目光如炬地盯著麵前的女子,緩緩開口道:“貞瑾啊,你可知朕召你入宮所為何事?”


    時茜心頭一緊,但麵上仍保持著恭順,垂首應道:“回聖上,貞瑾實在愚鈍,並不知曉其中緣由。還望聖上能夠明示。”


    隻見皇帝那張原本威嚴的麵龐之上,竟漸漸浮現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哀傷之色。他沉默不語,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整整一分鍾之後,皇帝才再次開口說道:“貞瑾,那七彩琉璃簪,你可是已經帶來了?”


    時茜趕忙回答道:“回聖上,七彩琉璃簪,貞瑾已然帶來了。”說罷,時茜從衣袖裏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雙手呈上。


    皇帝見狀點了點頭,示意時茜將錦盒呈給他。待皇帝打開錦盒看到裏麵的七彩琉璃簪時,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隨後,皇帝把七彩琉璃簪又還給時茜,等時茜把七彩琉璃簪放回衣袖裏,後退幾步回到方才的位置後,皇帝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十日之前,朕收到了金吾衛通過飛鴿傳來的緊急密信。


    信中言道,金吾衛他們發現了本應被囚禁的安王的蹤跡。於是,朕立刻修書一封給金吾衛,命令他們務必將安王捉拿歸案,帶回上京向朕複命。倘若安王膽敢違抗聖命,便可斷他的雙腿,但切不可取他性命。”


    皇帝頓了頓,接著又道:“然而,這金吾衛在接到朕的書信之後,雖全力追捕安王,試圖將其擒獲並押解回京。


    怎奈那安王狡黠異常,身邊更是有一名厲害的蠱師相助。每次金吾衛眼看就要成功之時,都會被那蠱師施展邪術,使得安王得以趁機逃脫。就這樣,金吾衛屢次抓捕行動均以失敗告終。”


    說到此處,皇帝不禁皺起眉頭,麵露怒色。稍作停頓後,皇帝語氣沉重地道:“可誰能想到,就在三日之前,那膽大包天的安王竟然毫無顧忌地直接闖入了東莞國使臣居住的驛站!不僅如此,安王他甚至還強行闖進了前來我西周和親的落霞郡主暫居的房間……


    東莞國的使臣率領侍衛以及負責驛站安全的眾多兵士,本想要強行闖入房間去營救落霞郡主。


    然而,那蠱師卻非常厲害,僅憑蠱笛招來了眾多毒蛇毒蟲,宛如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牢牢守住房門,真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就這樣,雙方陷入了緊張而激烈的對峙之中,足足持續了一個多時辰之久。就在此時,突然間從落霞郡主所在的房間內傳出了兩聲淒厲至極的慘叫聲。這兩聲慘叫,一聲明顯屬於女子,另一聲則毫無疑問是來自一名男子。


    慘叫傳出來之後——原本堅決阻攔使臣和兵士入內的蠱師,就改變了主意,不再繼續堅守房門。


    蠱師毫不猶豫地轉身衝進房間,幾乎與此同時,房間裏立刻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響,顯然蠱師在房間裏遭遇了強大的對手。


    門外的使臣和兵士們聽到這陣打鬥之聲後,絲毫不敢怠慢,立即迅速行動起來。他們先是齊心協力地清除掉了蠱師先前招來的那些毒蛇毒蟲,清出一條路,然後一同衝入了落霞郡主居住的房間之內。


    待這些人進入房間之後,就看見房間的地麵上橫陳著兩具赤裸裸的屍首,其中一具正是落霞郡主,而另一具屍首,則他們所說,就是擅自闖入落霞郡主房間的安王。”


    聽完皇帝講述整個事件經過的時茜,臉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開口問道:“聖上,貞瑾我聽得有些稀裏糊塗的呢。您剛才提到‘據他們說’,那麽請問,這具身份不明的屍體究竟是誰呀?難道他們連這個都分辨不出來嗎?”


    皇帝微微皺起眉頭,沉聲道:“那具屍體的麵容已經被徹底毀壞根本無從辨認其真實身份啊。因此,他們也不敢確定那人就是安王。”


    然而,有些話皇帝並未宣之於口,東莞的使臣以及他們所帶的侍衛和兵士全都親眼目睹了安王闖入落霞郡主的房間了。更為關鍵的是,自始至終,他們都未曾見到安王從那個房間走出來過。


    如今,落霞郡主已然香消玉殞,東莞的使臣們自然急於尋找一個替罪羊來承擔責任。而如果這個“替罪羊”恰好是安王的話,那麽他們就能夠向西周的皇帝索要巨額賠償了。畢竟,安王乃是皇帝之子,這筆賬無論如何也算得到皇帝頭上。


    不過,西周驛站的官員們卻絕不願意承認那位擅自闖入落霞郡主房間之人就是安王。


    要知道,倘若一名堂堂王爺竟慘死在自己負責管轄的驛站之中,且死因如此複雜棘手又不光彩,那他們必定是罪責難逃啊!


    因此,當發現屍首麵容盡毀之後,這些官員們毫不猶豫地立刻矢口否認此人是安王。


    他們心裏很清楚,就算是否認安王的身份也不會觸怒皇帝,因為皇帝隻要不傻,在知道這件事情後,想必也絕對不會承認這件事是他的兒子安王所為。


    時茜又道:“聽到慘叫聲後,蠱師是第一個進入房間的人,然後房間裏傳出打鬥聲,這麽說,當時落霞郡主房間裏還有活人,那個人是誰?那個人現在又在哪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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