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婧難得悠閑,背著包順著金絲桃圍成的小路走了起來。


    這一片是通往超市,和趙曉婧店鋪那條街所在的夾角,出於綠化原因做成了一個口袋公園,但因為超市前麵有一片更大的廣場,這裏的人並不多。


    不過雖然人不多,但正是萬物生長的時候,清淨反而使得樹木和花朵更有蔥蔥鬱鬱的幽香。


    小路不長,趙曉婧沿著一路走出來不過用了五分鍾,正感歎植物療愈身心,就聞到了一股更為清甜幽靜的香味。


    趙曉婧急走幾步,這才發現口袋公園另一邊出口的石墩上坐著一排大爺大媽,麵前都有一兩個小籃子,都是一些小份量的蔬菜,還有兩個是槐花。


    這個時間節點,這個地方,應該是趁著城管下班,少部分值班的人也顧不到這裏,見縫插針出來擺攤的。


    “槐花多少錢一斤?”許久沒去菜市場,原來槐花都出來了,趙曉婧高興的上前幾步,蹲下看了看。


    兩個攤位的槐花都還是花骨朵的樣子,看起來十分新鮮,走進一聞,幽香也味道也更加濃烈了。


    “五塊,要多少?”一見有人來問,大媽慌忙拽出一個塑料袋子撐開。


    “美女,我這也有,一個價,她這不夠再買點我的!我的也新鮮!”一邊同樣賣槐花的大爺見趙曉婧問,急忙前傾身子攬客。


    “人家還沒買,你少廢話!”大媽怒斥。


    “咋,就興你賣我賣不成?”大爺豎起眉毛就回懟。


    “搶生意到別處搶,別來我這!”


    趙曉婧還沒開口,兩個加起來有一百多歲的人眼看著都快吵起來了。


    “大媽別吵,我全要!大爺你也別吵,你的我也全要!都包起來吧!”趙曉婧急忙提高了聲音打斷。


    槐花是時令菜,也就四五月正應季時能吃點新鮮的,而新鮮的槐花裏,這種花骨朵狀態,還沒完全盛開的槐花是最好吃的,遇上就是幸運。大爺大媽賣的槐花看起來都不錯,價格也不貴,店裏人多,全部買下正合適。


    “閨女你別理他!該買多少買多少,別買多回去吃不完!他就這樣,賣不完讓他使勁賣!”大媽一聽,並沒有急著裝袋,反而勸了起來。


    “憑什麽我賣不完使勁賣?你回去睡大覺?你怎麽不在這使勁賣?”大爺更是直接忽略了趙曉婧全要,讓包起來的需求,一屁股從石墩上站起來。


    “唉行了行了,人家姑娘都說全要了,你發啥脾氣呀!趕緊給人家裝!”


    “就是就是,賣個東西,動這麽大肝火幹嘛?賣出去不就行了!”


    旁邊賣菜的其他大爺大媽見大爺急眼,紛紛勸了起來。


    “你自己要賣的,你不在這兒賣,誰在這兒賣?!該你賣!”


    大媽一見大爺急眼,仿佛屏蔽了所有勸架的聲音,也一屁股站起來,指著大爺就罵。


    “啥都是我該?該我一早上起來打這麽多,你在家舒服?你有理沒有?”


    “我在家舒服?飯誰做的?衣服不要人洗是吧?我在家舒服你非喊我出來賣這東西幹啥?你自己賣去啊!一早上不睡覺,非要起來打槐花,活都不幹了,你倒是賣出去啊,你賣了幾個錢?”


    嗐,原來是兩口子啊!趙曉婧本來準備重複一遍全要,讓兩人不要搶生意的話到嘴邊又吞下了。


    這就不是搶生意引發的矛盾啊。


    “我在家當牛做馬,你一個電話,一會讓我給你送筐子,一會讓我拿袋子,自己幹啥啥不行,還把別人指揮的團團轉,到底誰該誰的?!”


    大媽接連怒吼,氣勢萬千,大爺一看,又一屁股坐在石墩上,別過了頭一句話不說,氣的不停喘著粗氣。


    “行了行了,你們兩口子,天天怎麽這麽多架吵?趕緊給人姑娘裝槐花!”


    “人家姑娘還在這等著呢,早賣完早回去,慪啥氣?”


    剛才開口的攤販們見大爺焉了,又紛紛勸了起來。


    “大爺大媽,裝槐花吧,我真的全要,我那人多,真要的完。”趙曉婧哭笑不得的跟著勸道。


    真沒想到買個槐花還得見證一場中年夫妻一地雞毛的婚姻慘劇。


    “聽見沒!人姑娘要!”


    “對不住噢,我給你稱!”大媽最後翻了大爺一個白眼,將剛掏出的塑料袋丟下,又從包裏拿出一個疊的整整齊齊的蛇皮袋子。


    大爺見大媽動了,一邊氣哼哼的一邊起來,拎起大媽的籃子,往撐開的蛇皮袋子倒槐花。


    兩個籃子倒完,剛好裝滿了一蛇皮袋,最後一稱有十五斤多一點,大媽直接抹掉了零頭,按十五斤算,一共給了七十五元。


    十五斤槐花裝完後的蛇皮袋墜墜的,趙曉婧掂了掂袋子,正思考先回店裏放起來還是先吃飯,就看見剛才還氣鼓鼓的大爺瞬間換了副麵孔。


    “我來我來!你歇著!”大爺利索的拎起大媽的空籃子,和自己的摞在一起。


    “我收!”大媽剛準備拿杆秤,大爺馬上快她一步,將杆秤和塑料袋全部攬起,放入籃中。


    “給我提!”大媽往前邁了一步,大爺滿臉堆笑的攔著,自己提起兩個籃子。


    “哼。”大媽也不再疾言厲色,輕瞪大爺一眼,自顧自往前麵走。


    大爺趕緊拎著籃子小跑跟上,追到了大媽的前方,將籃子往停車區的三輪一撂,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來,太後請上車。”


    “嗤!又來這一套!”大媽笑出了聲,往大爺肩膀上輕呼一巴掌,緊接著扶著大爺的手上了三輪。


    “恭送太後回宮!”大爺笑容不改,一擰把手,電動三輪立刻吭的一聲,載著二人消失在街角。


    趙曉婧茫然的眨了眨眼。


    “這兩口子,天天這麽整,我們勸架累的不行,一轉頭倆人就好了!”


    “可不是麽,所以剛才你們幾個勸架我都閉嘴,我可都習慣了,他倆吵架就是消遣!”


    “還消遣的是旁人!”


    餘下的攤販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趙曉婧這才茅塞頓開。


    原來這不是一地雞毛的中年婚姻慘劇,這是大晚上撒狗糧的情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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