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啊……


    我趴在教室裏的書桌上,一想到戒堂晃可以去法國拍戲就不由得感歎:當有錢人真好啊!


    不是嗎?如果有錢的話,想去哪旅行就去哪,而且去的地方是我這種平民百姓一輩子也去不了的。唉,家裏沒錢,找份好工作也不錯啊,可以公費旅遊。戒堂晃不就是嗎?打著拍電影的旗號,還不是趁機去旅遊的。到了法國就沒有狗仔能監視他了,他還可以跟浪漫的法國女生來一次甜蜜邂逅。


    哼,他肯定就是這樣想的!


    我歎了一口氣。因為得知戒堂晃要去法國拍外景,班上的女生也沒有議論他的熱情了,每個人都在扳著指頭算他什麽時候會回來。這些人也真是的,戒堂晃還沒走呢,她們已經在盼著他回來的日子了。


    就在這無聊的時刻,我的手機在口袋裏拚命震動起來。


    一見是公司的號碼,我立刻興奮地按下接通鍵:


    “喂,老板,有任務了嗎?”


    “五月,你走運了!我決定派你去法國出差,是不是很高興啊?”


    法國?出差?


    我愣住了。我們報社什麽時候開始做外派的任務了,以老板拖欠工資的不良記錄來看,他根本不可能舍得花錢送我們出國采訪啊。


    不對,老板好像沒說是公費。難道他有什麽大新聞想挖,但又舍不得自己花錢,就想騙我們出國去給他挖新聞?大家又不是笨蛋,這種事誰願意做啊。說不定,就是因為大家都不肯做,老板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哼哼,老板也太小看我了,我才不會上當呢!所以我試探地問:


    “那個,老板,能夠出國我當然很高興啦,不過,關於費用問題……”


    “費用?當然是公司報銷啦。你什麽都不用操心,隻要好好去法國完成任務就行了。一切花銷都包在我身上。”老板豪爽地開口。我幾乎能看見他在電話那頭拍胸脯保證的情形。


    天上掉餡餅,不是陰謀就是陷阱。


    這句至理名言浮現在我腦海中。


    到底是什麽大新聞值得鐵公雞老板砸這麽多錢去挖啊?我懷疑地繼續問他:


    “那麽老板,這次的工作具體是幹什麽啊?”


    “很簡單,隻要你隨同戒堂晃的電影拍攝組過去,一路跟蹤采訪他就行了。”老板的話如晴天霹靂砸在我頭上。


    戒堂晃?我沒有聽錯吧,我要和戒堂晃一起去法國,貼身采訪他?這是怎麽回事?我可是狗仔啊,戒堂晃會讓一個狗仔跟在他身邊貼身采訪嗎?他的公司也不可能這樣做吧!


    “嘿嘿,說實話吧,五月你是不是認識什麽娛樂圈的老板啊。今天早上戒堂晃的經紀人打電話過來,說為了宣傳這次的電影外景拍攝,要找一家報社做跟蹤報道。結果他們選了我們報社,還指明要你擔任隨行記者。看不出,五月你跟這種大公司還有關係啊。”老板的聲音多了些討好。


    我要是跟他們有關係,還會在這種破報社打工嗎?我認識的人隻有一個,就是戒堂晃本人啦!


    我總算明白了,一定是戒堂晃跟公司提議的,讓我跟他一起去法國。我想到昨天和他的對話,還是想不通他為什麽這樣做。雖然我是很想去法國啦,可他不是很高興能避開我一個月嗎?怎麽突然大發善心,給我一個出國旅行的機會呢?


    “喂,五月,你聽到了嗎?這次我們可是獨家采訪戒堂晃,你要多挖點新聞出來啊。不過負麵的新聞就不用了,畢竟以後我們還要和他們長期合作嘛,這件事就交給你了。”老板語重心長地交代。


    什麽啊,他真以為我認識什麽娛樂圈人士嗎?這下慘了,以後他肯定會纏著我幫他挖更多內幕的。


    可是沒等我反駁,他就已經自說自話地掛了電話。


    都怪戒堂晃,他幹嗎自作主張安排什麽獨家采訪啊?以後我肯定會被老板煩死的!我氣衝衝地撥通了戒堂晃的電話。


    “狗仔小姐,有什麽事啊?”戒堂晃調笑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不要叫我狗仔小姐啦。我才想問你有什麽事!你為什麽跟我們老板說派我去法國采訪?”一聽到他那得意揚揚的語氣,我就忍不住生氣。


    “你不是很想去法國嗎?我隻是順便幫幫你嘛。怎麽樣?是不是很感激我?”


    “我又沒有求你帶我去,是你自作主張啊。這下好了,老板以為我在娛樂圈很有‘關係’,以後他會逼著我挖更多內幕的啦。”我把心裏的怨氣一股腦倒出來。


    “他也沒說錯啊,大不了以後我有什麽要宣傳的都提前告訴你,你就有很多獨家新聞了。”戒堂晃無所謂地說。


    唉?他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他長期合作,寫他的獨家新聞?哇啊,如果每一條戒堂晃的新聞都由我提供,那我不是要發財了?


    “你、你說真的?”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


    “反正宣傳總要有平台嘛,你們報社幫忙炒作也不錯啊。”


    “為什麽?你為什麽突然對我這麽好?”我有點懷疑。天上突然掉下來好多好多餡餅,真的不是陰謀嗎?


    “你好煩啊,有好處的事接受不就行了,問那麽多幹嗎?”戒堂晃沉默了一陣,突然說。


    他這樣的態度我更覺得有問題了。以前明明恨我恨得要死,還威脅我不準寫他的新聞,現在突然又對我這麽大方……啊,我知道了!


    “嗬嗬,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收買我,如果我們報社跟你合作,就不能寫你的負麵新聞了,對嗎?”


    “……是啊,這種事都能被你猜到,你真是太——聰——明——了!”戒堂晃咬牙切齒地說。是錯覺嗎?我總覺得他說我聰明是在諷刺我。


    “實話跟你說吧,跟蹤采訪是電影公司提出來的,希望對電影做大規模的宣傳。除了電視台之外,我們還要聯係雜誌社。所以我就找上你了。我可不放心讓其他陌生人每天跟著我。”戒堂晃突然換成一副公式化的語氣。


    好奇怪,他怎麽突然變臉了?


    “哦,這樣啊。既然你這麽有誠意地邀請我,我就陪你去一次啦,不過我先說好,我可不會隻寫好的不寫壞的,如果你不努力工作,我也會照實寫上去哦。”我也收斂了笑容。


    “我是那種人嗎?隻要你不捏造事實,愛怎麽寫我都不怕。”戒堂晃重重地說出“捏造事實”四個字,害我嚇得流下冷汗。


    他果然還在記恨我寫他緋聞的那件事,我還是跟他解釋一下吧。


    “那件事責任也不全在我啊。我隻負責拍照,新聞是編輯寫的,我也是看到報紙的時候才知道那條新聞寫得那麽誇張,當時我也很汗啦。”


    戒堂晃似乎很驚訝,他提高了音調:


    “真的不是你?”


    “當然不是。那種胡編亂造的文章我怎麽寫得出來啊!不過你也用不著那麽生氣啊,你不是已經接受娜姬了嗎?”我嘟著嘴巴說。不知道為什麽,一想起他參加娜姬的生日宴會,我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戒堂晃不知道被觸到了那條神經,突然氣得跳腳:


    “誰說我接受娜姬了?我怎麽可能看上那種女人啊?”


    “你都冒著被狗仔隊發現的危險去參加娜姬的生日宴會了,還不是接受她嗎?”我沒好氣地回答。


    “那是因為……算了,我沒必要跟你解釋。總之我沒有接受她,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絕對不會!”


    聽到他斬釘截鐵的保證,我的心裏好像舒服一點了。可是他竟然說沒有必要跟我解釋,哼,我就知道,他還是在防備我。


    哎呀,這有什麽好介意的呢?我是狗仔,他防備我也很正常吧,可是我還是覺得有點失望。經過這麽多事,我好像已經把他當朋友了,可是狗仔和明星怎麽可能成為朋友呢?


    “喂,你怎麽不說話了?嘿嘿,你不會是在吃醋吧!”戒堂晃見我沒反應,又在刺激我。


    這下輪到我跳腳了:


    “你胡說什麽?我怎麽可能會吃醋呢?我又不喜歡你。你這個自戀狂,別以為你長得帥全世界的女生就都要為你瘋狂。我才不會喜歡你呢!”


    我語無倫次地大吼,臉頰不爭氣地散發著熱量。哇啊,幸好他看不見我,否則看到我為他臉紅的樣子,他又要取笑我了!


    “你一天不惹我生氣就不舒服嗎?笨蛋!”戒堂晃咬牙切齒地說完,竟然把手機給掛斷了。


    真狡猾,罵了人就掛電話,害我連回罵的機會都沒有。我拿著手機,氣呼呼地盯著屏幕生悶氣。


    三天後,我背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告別了跟我揮白手絹的七海,跟著戒堂晃來到了傳說中的法國。剛下飛機,我就被身邊那些白皮膚、黃頭發、藍眼睛的外國人震懾到了。


    “別看了,很丟臉耶!你在中國難道沒見過外國人嗎?”戒堂晃一巴掌拍到我頭上,小聲說。


    我摸了摸我的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什麽啊,國內頂多隻看到過一兩個外國人走在路上,可現在滿世界都是外國人,那怎麽一樣!


    “現在你是在法國,在他們的眼裏,我們才是外國人!”戒堂晃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麽,“好心”解釋道。


    哇,他這麽一說,我突然覺得好可怕。在這裏我一個人都不認識,也不會說法語,他們的文字也全都看不懂。天啊,如果沒有人帶著我,我大概連家都回不了吧。幸好,我是跟著劇組一起過來的,他們應該會照顧我。想到這裏,我本能地朝我們這一行人打量過去,除了戒堂晃以外,大家都用嘲諷的眼光盯著我。


    我說錯了,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就隻有戒堂晃這個工作對象了……


    “那個,戒堂晃,你懂法語嗎?”我忐忑地問他。


    “懂啊,怎麽了?”戒堂晃奇怪地看著我。


    呼,我放心了。看來這個唯一的依靠還不算太差。


    “戒堂晃,我們會去埃菲爾鐵塔參觀嗎?”一上車,我的情緒立刻又高漲起來。這輛車上隻有我和戒堂晃以及他的經紀人,沒有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我,我終於能喘口氣了。


    “那種人多的地方隻有第一次來的人才會去,你認為我們這群人像是沒見過世麵的嗎?”戒堂晃瞥了我一眼,殘酷地說出事實。


    雖然他的語氣很正常,但聽在我耳朵裏就覺得很刺耳。是啊,沒見過世麵的人隻有我嘛!不過現在他可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了,我隻能繼續可憐巴巴地求他:


    “那你能不能陪我去一次?我就是沒有見過世麵啊,好不容易來了一趟法國,什麽都沒看就回去我會很不甘心的。”


    戒堂晃見我一副雙眼含淚的樣子,終於軟了下來: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有空的話就帶你去。”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我高興地拉住他的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興奮。


    他看了看被我抓住的手臂,臉頰刷地紅成一片。哇啊,真的假的?這位超級偶像也太單純了吧!


    戒堂晃說有空就帶我去參觀,可是都已經來法國一個星期了,他還是沒有帶我去過任何地方。不過不是他忽悠我啦,而是真的完全沒有時間啊!


    我拿著今天的行程表,看到上麵密密麻麻的安排,覺得頭快要爆炸了。


    “助理?戒堂晃的助理呢?”老遠就聽見導演拿著喇叭在大喊。


    “來了來了,我就在這裏!”我連忙朝他跑過去。


    不知道戒堂晃是不是想報仇,上次我冒充他的助理挖他的緋聞,這次竟然直接被他指揮著過來當助理,還美其名曰“做我的助理才能近距離了解我的工作”。哇啊,這個人也太可惡了。


    “把戒堂晃的行程表給他送去,告訴他晚上要去美術館拍外景。我看他資質不錯,晚上特意給他加一幕戲。”導演的話讓我愣住了。


    晚上拍外景?不是說今天晚上可以讓戒堂晃休息嗎?他已經超負荷工作三天了,如果晚上的休息時間取消,不知道他會不會氣得掀翻攝影棚……


    導演目光閃爍,一看就是在打什麽鬼主意。我知道了,他肯定是知道戒堂晃會生氣,才讓我去通知的。


    唉,我們這些做助理的太可憐了。


    不過上麵安排下來,我隻好不情願地去找戒堂晃。這幾天我親眼見識到他工作時的投入以及恐怖。這個人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好像跟工作有仇一樣,隻要進入工作狀態就變得暴躁不安,雖然很努力地在工作,卻一點也感覺不到他對工作的熱愛。與其說他因為喜歡工作而努力,不如說他把工作當作仇人,非要攻克不可。而工作中和他交往的工作人員都成了他的出氣筒,每一個都被他罵得狗血淋頭。相比之下,我似乎是受他怒氣最少的人了。


    因為我會反抗!


    比如他罵我我就在他的水裏加鹽,比如扔下照顧他的工作偷偷跑去睡覺,雖然每次都把他氣得半死,可是他也沒把我怎麽樣,我也就更加放肆啦。


    不過其實我心裏也對暴怒的他怕得要死。沒辦法,誰叫我是他的助理呢,隻好幫導演去傳遞消息了。


    來到戒堂晃的化妝間,因為是外景棚,所以化妝間其實也就是用紙板隔開的空間而已。我還沒走進去,就能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冷空氣從裏麵散發出來。我的手心都緊張得冒汗了。


    “戒堂晃,我給你送行程表來了。”我迅速走進去,把行程表放在他麵前的化妝台上。


    果然,一看見那張滿滿的表格,他就皺起了眉頭。


    我突然膽怯起來,還是讓其他人來說加班的事吧,不然我會有生命危險的。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戒堂晃把眼睛從行程表挪到我身上:


    “還有事嗎?你這幾天每次看到我就跑,今天怎麽還待在這裏,不怕我吃了你嗎?”戒堂晃的聲音聽起來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甚至有點生氣。


    “那個,今天晚上……”對上他含著怒意的雙眸,我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今天晚上?對了,今天晚上我可以休息,你是想讓我帶你去參觀吧?”大概是想起了可以休假的事,他的神情放鬆了些,嘴角揚起一個疲憊的笑容,“想讓我放棄大好的睡眠時間陪你去逛街,總要付出點代價吧。比如來回車費歸你付之類的。”


    完了,看他的反應,好像對這來之不易的休假很重視呢,這時候我告訴他休假泡湯了,他肯定會當場發飆的!


    “喂,跟你開玩笑呢,怎麽臉都嚇白了?放心,我不會讓你花錢的。你快想想要去哪些地方,等我拍完下午的兩場戲就帶你出去。”戒堂晃豪爽地安慰我。


    “誰花錢都去不了了……戒堂晃,今天晚上導演說要加拍一場戲,不能給你休假了。”我抱著必死的決心大聲宣布導演的決定。這句話就像一盆冷水當頭澆在戒堂晃的頭上,他完全傻掉了。


    可憐的孩子,他真的受到了好大的打擊啊。可是我沒膽子安慰他了,在他爆發之前,趕緊溜出危險地帶才是正確選擇!


    我立刻轉身跑出了化妝間,隻聽後麵傳來一聲巨響,好像是戒堂晃踢翻了什麽東西,接著便是他驚天動地的怒吼:


    “我要罷工!”


    罷工?真沒想到他居然說出這種話。雖然他好像很討厭工作,可他的敬業態度也是讓大家都很佩服的,這也是大家能容忍他暴躁脾氣的原因。如果他連工作都不肯完成,導演肯定不會再縱容他了。


    正想著,他的化妝間已經瞬間被工作人員攻占,從經紀人到其他演員都出動來勸說他了。我很想趁機跑掉,可是一想到他耽誤工作的後果,還是不忍心。


    最後,我隻能一咬牙,又回到化妝間裏。


    “誰勸我都不行,今天晚上我一定得休息!”戒堂晃還是不肯鬆口。


    “我的大少爺,電影的預算本來就不夠,不能再拖了。要不這樣,回國後我給你放兩天假,讓你好好休息?”總是拿白眼看我的經紀人,現在正討好地跟戒堂晃討價還價。


    “我還有命回去嗎?從昨天開始,我已經連續36個小時沒合眼了,再這樣下去,我還有命回國嗎?”戒堂晃橫了經紀人一眼,經紀人心虛地低下了頭。


    天哪,太慘了吧!原來昨天我睡覺的時候,戒堂晃一直在工作?他一整晚都沒休息?那他剛才怎麽還說要帶我去逛街?


    “戒堂晃!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個新人而已,導演讓你加戲是給你麵子,你還在這耍大牌,你想不想幹了?


    和戒堂晃對戲的女藝人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雖然她的話很刻薄,但她說的話卻是事實!


    可是這個戒堂晃就像石頭那麽固執,說什麽都不肯繼續演。


    我看不下去了,他真的對自己的前途這麽不在乎嗎?我可不希望他因為一時賭氣就被封殺了。我隻好跑到他麵前對他說:


    “戒堂晃,你還是演吧。導演也隻加了一場戲,演完之後你還可以繼續休息啊。我剛才看了行程表,到明天中午才有你的工作,你可以睡到11點。”我自以為是地拿睡眠時間吸引他。


    可是,他卻狠狠瞪了我一眼,好像對我的到來很不耐煩:


    “這裏沒你的事,你出去幹你的活。反正我不會演的。大不了我退出劇組,就當來法國旅遊算了。”


    戒堂晃的話差點把經紀人嚇得暈過去,身邊的人也開始竊竊私語。


    這個笨蛋!說什麽退出的話,要是讓導演聽到了,他真的會被封殺的!這個人真的對工作這麽討厭嗎?既然如此,又何必加入娛樂圈呢?


    “戒堂晃!你怎麽可以說這麽不負責任的話?電影已經進行到這麽關鍵的時刻了,你現在退出,其他人的心血怎麽辦?你的歌迷又會怎麽看你?你就不怕惹大家不開心嗎?”


    “別人的事與我無關!”戒堂晃冷冷地回答。旁邊的電視台記者立刻兩眼冒光,一看就知道,這些記者打算爆料了。


    戒堂晃是白癡嗎?就算他真的這麽想,也不能當著記者的麵說出來啊!更何況,我知道他不是那種人!他現在說的話隻是在賭氣。


    “別說了,你就聽我一次,答應晚上的工作吧。”我苦苦哀求他。記者如果亂寫起來,可不會管他是不是說氣話,到時候就算他出來解釋也沒人會相信的。


    “我不會去的。你知道什麽?以為你是救世主嗎?你這個蠢女人,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丟了那麽多工作,也不用低聲下氣地跑來拍什麽鬼電影!”戒堂晃大聲吼道。


    我愣住了。他說什麽?是我害他丟了工作,他才轉而來拍電影的?原來他一直都沒有原諒我,他覺得是我阻礙了他的發展。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告訴我呢?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難道隻是想拉攏我嗎?我知道了,全部都明白了!


    “我承認,你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根本沒有資格站在這裏教訓你。你放心,我以後不會纏著你了。”我冷冷地說著。


    我仿佛看到周圍的人用鄙視的眼光看我,就像每一個藝人看狗仔的眼光。好想離開,好想逃離這個地方,躲得遠遠的。誰也找不到我,尤其是前麵這個虛偽的人——戒堂晃!


    我轉身推開看戲的人,跑出了攝影棚。身後似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嗬嗬,一定是錯覺吧,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誰會叫我的名字呢?連唯一能依靠的人也不願再維持虛偽的麵具了,我已經被所有的人拋棄了!


    一刻也不敢停地跑出老遠,不知道轉了幾個彎,穿過幾條街道,隻是當我停下來回頭看時,早就看不見攝影棚的影子了。我站在路邊,拖著沉重的雙腿挪到長椅旁,重重地坐下去。


    “累死我了。”我不斷喘著粗氣,深呼吸平複自己劇烈的心跳,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平靜下來後,腦子裏就不可抑製地想起了戒堂晃。他微笑的樣子,難過的樣子,生氣的樣子,那麽生動地展現在我眼前,難道都是虛假的嗎?


    哎呀,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反正工作也丟了,好不容易來次法國,沒人陪我,我就自己去旅遊!


    可是,自己要怎麽逛呢?我放眼一望,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廣告牌,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語言,我徹底傻眼了。


    去景點要問路吧,可是我聽不懂法語,坐計程車?那也要說出地點啊!回酒店?天哪,我連酒店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怎麽辦?怎麽辦?所有能想到的辦法都不能用,我隻能坐在綠蔭下的長椅上,寸步難行。


    對了,如果能在路上遇見中國來的觀光客,或許還有救……


    我隻好用無比期盼的目光盯著周圍來來去去的路人,希望能看見一個黃皮膚黑頭發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道等了多久,我拉住了兩個日本人,三個韓國人,一個美國人(大概是華裔吧),就是沒遇見一個能說中文的。


    哇啊!怎麽會這樣?


    當太陽照到我的頭頂,肚子裏傳來咕咕的聲音時,我隻能很沒骨氣地求助戒堂晃了。萬分不情願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啊!沒電了!”我雙手握住手機,看著上麵漆黑的屏幕發出慘叫。晴天劈過一道閃電,我仿佛聽見耳邊的轟鳴聲,眼前不斷閃過白茫茫一片。


    周圍的路人都詫異地看著我,以為自己看到了精神病人。我很想瞪他們一眼,告訴他們我很正常。可是他們又聽不懂,說不定真的把我送進精神病院了。


    嗚嗚,怎麽辦?難道我今天要露宿街頭了嗎?


    好累,好餓,我抱著肚子,頂著一張苦瓜臉坐在凳子上,天色越來越黑,我突然感到全身冷起來。抬頭一看,太陽已經下山了,街道上是一片燦爛的霓虹。


    原本還抱著一絲希望,能在街上遇見中國遊客的願望也落空了,想到自己今天要露宿街頭,我鼻子一酸,眼淚也快要湧出來。


    都怪戒堂晃!如果不是他把我氣跑了,我怎麽會流落街頭?他如果還有一點點良知,就應該來找我啊。可是他今天有很多工作,就算沒有工作,他也不會來救一個讓他討厭的狗仔吧。


    “五月!”一聲呼喚讓我的雙眼綻放出希望的光芒,我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有人在叫我,好像是戒堂晃的聲音!


    不會吧,他怎麽會來找我呢?我朝著呼喊傳來的方向看去,看見戒堂晃在人群中邊走邊喊。他還沒有發現我,隻是焦急地大喊著,完全不顧及周圍的路人那奇怪的神色。


    我又驚又喜,連我現在正和他吵架的事都忘了。我懷著劫後餘生的喜悅朝他跑過去,他終於看見了奮力突破人群的我。


    “戒堂晃!”我邊揮手邊跑到他身邊。太高興了,我從沒像此刻這樣渴望看見他的臉。


    在他的麵前站定,我無比感激地對他露出笑容。


    “你這個白癡!這裏是法國,不是你家,你知道你這樣跑出來的後果嗎?如果你出了什麽事,我怎麽跟你家人交代啊!”


    戒堂晃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痛罵,眼睛裏的怒火仿佛要把我吞沒。我的笑容徹底凝固在臉上。心頭的喜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被委屈和害怕占領。


    什麽啊,我擔驚受怕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見到他,他不但不安慰我,還把我訓了一頓。再也抑製不住的眼淚嘩嘩地從我的眼睛裏流出來,身體也嚇得不停地顫抖。


    突然,我覺得自己被他拽了過去,下一秒,整個人已經落入他的懷裏,被他緊緊圈了起來。


    他的擁抱緊得快要讓我不能呼吸了,我用力想掙紮出來。這時,他靠在我肩頭說了句:


    “我以為我要失去你了。”


    他的聲音那麽驚慌,他的身體也在不停顫抖,粗重的呼吸打在我的耳邊,癢癢的。我似乎可以聽到他慌亂的心跳,在抱住我的時候,漸漸回歸平靜。一係列親密的動作害我的臉紅到了耳根,和他的身體緊貼在一起的皮膚有點粘粘的,是他身上的汗水。他為了找我跑了多少地方?


    他是在乎我的!這種感受讓我不禁把頭埋在他的肩膀處,偷偷露出笑容。


    這時,我突然發現很多人盯著我們看,才意識到這裏是大街上,而我和他正抱在一起!


    我們倆幾乎是同時朝後麵彈開,兩個人的臉都紅得像煮熟的雞蛋。


    “我們回去吧。”戒堂晃悶悶的聲音傳來,目光閃爍。


    “嗯。”我輕輕回答他,低著頭。


    就這樣,我們倆很神奇地和好了。白天還讓我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的人,現在正紅著臉走在我左邊,雖然我的臉也很紅啦,總之我絕對想不到,當他找到我後,會出現這麽奇怪的氣氛。


    “對了,你找了我多久,不會耽誤你的工作吧?”兩個人走了老遠,我終於鼓起勇氣打破沉默。


    “你一個人跑出來,打你電話又關機,我怎麽能放心呢?導演也不想出什麽問題,就同意我出來找你了。”戒堂晃歎了口氣說。


    怎麽可能?大導演怎麽會關心我這種無名小卒?


    戒堂晃看我一副疑惑的樣子,繼續說:


    “你忘了我說過今天不想拍戲嗎?正好你跑出來了,導演就順水推舟放我來找你,不然兩家公司的關係真的要弄僵了。”


    原來是這樣。導演知道戒堂晃不會妥協,就借我的事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可是,戒堂晃也不過是個新人,導演也沒必要對他這麽好吧。


    “你還真是問題兒童啊!”戒堂晃麵對我仍然充滿好奇的眼光,隻好全都說出來了,“導演根本沒有加我的戲。是投資方對導演沒有信心,想減少預算,導演隻好加快拍攝速度。而我不過是個小配角而已,得罪我也沒關係,所以就拚命趕我們這些配角的戲嘍。”


    原來是這樣。難怪戒堂晃不高興。明明是導演欺負他,還故意說成是給他的好處,戒堂晃才不會稀罕這種施舍。我不由得可憐起戒堂晃了,他明明不喜歡這份工作,卻每天都要麵對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他為什麽不幹脆退出呢?


    “戒堂晃,你為什麽要加入娛樂圈啊?”我終於忍不住問他。


    戒堂晃的身體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該怎麽說,良久,他終於緩緩開口:


    “沒什麽。這件事你不需要知道。”


    冷漠的話像一根刺刺中我脆弱的心髒,我咬著嘴唇,對他這種生疏的語氣感到不滿。可是他說得也沒錯,畢竟我是狗仔,他怎麽會把這麽私人的事情告訴我呢?


    “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管你。可是,我還是想跟你說,既然你不喜歡這份工作,就不要勉強自己了。”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但還是善意地提醒他。


    “你誤會了,我跟別人約定過,不能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五月,今天早上我說的都是氣話,我並沒有怪你。其實,在我心裏早就把你當成、當成……”


    “朋友!我們是朋友吧。”我覺得他好像不知道怎麽形容我們的關係,立刻提醒他。是啊,我早就把他當朋友了,如果他隻把我當個工作夥伴什麽的,那我可是會心裏不平衡啊。


    戒堂晃愣住了,接著露出一抹笑容:


    “是啊,我們是朋友。”他的語氣有些苦澀,難道他不想和我做朋友嗎?


    “既然是朋友,你就像其他人一樣叫我晃好了,不然我總覺得和你說話像在接受采訪。”不過他馬上就恢複了常態,對我眨了眨眼睛。


    “好啊,我叫你晃,你也不準叫我狗仔小姐了。我可不想讓所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我也提出我的條件。哈哈,早就聽這個稱呼不順耳了。


    “是嗎?我一直覺得這個稱呼很親切啊。”戒堂晃揚起更加燦爛的笑容。


    一點也不親切!我氣鼓鼓地看著他。他還說我總惹他生氣,明明是他喜歡惹我生氣嘛。不過,如果我們還不回去的話,估計導演會生氣的。


    “快走啦。你不想明天被導演趕出劇組吧。”我大聲催促他。


    “無所謂啊,反正我也隻是個配角。”戒堂晃還是一副什麽都不關心的樣子。


    “就算你覺得無所謂,也要為其他關心你的人想想嘛,難道你真的沒有任何在乎的人嗎?”我無奈地問他。


    “那倒不是。有一個人,是支持我努力到現在的動力。雖然我很討厭這份工作,也時常自暴自棄,但隻要想到那個人,我就有了力量。隻要有那個人在支持我,我就不會退縮。”


    “那個人?是誰啊?”我忍不住好奇。戒堂晃提到那個人時突然變得明亮的雙眼,看得我心裏酸酸的。


    是什麽人能成為戒堂晃的精神支柱呢?


    “嗬嗬,一個朋友。”戒堂晃突然看著我笑起來。他的雙眼似乎透過我看到了另一個人,眼神變得那麽遙遠,似乎充滿著向往之情。


    我不想看到他這種眼神!


    “我累了。你不是懂法語嗎?我們叫計程車回去吧。”我硬邦邦地對他說。


    戒堂晃雖然覺得奇怪,可是他也沒說什麽,攔下一輛計程車,朝酒店方向駛去。


    回到酒店房間,我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心裏還是很不爽。什麽嘛,突然對我說他心裏有個很重要的人,又不肯說到底是誰,這不是吊我胃口嗎?


    不過我自己也很奇怪。對方的私事我幹嗎這麽感興趣啊?難道真的是狗仔的職業病?我害怕起來。現在戒堂晃是我的朋友,我再這樣探聽他的私事不就變成偷窺狂了!


    我煩亂地拿出手機,接上充電器,想做些其他的事趕走那些奇怪的情緒。可是,剛把電話通電,手機就迫不及待地響起連續不斷的短信提示音。


    我驚呆了。不會是手機壞了吧,怎麽可能在一天之內收到那麽多短信!


    我連忙拿起手機,天啊,53條!而且全部都是戒堂晃一個人發來的。我正想點擊那些短信,突然電話鈴聲響了。


    屏幕上顯示著七海的名字。我立刻接通。


    “喂,五月,你終於開機了,我打了你一整天的電話。”七海略帶責備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對不起,七海,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工作。”我怕他為我擔心,隻好撒了個謊。


    “我猜到了,不過還是忍不住為你擔心。”


    “嗯,七海,還有別的事嗎?”雖然有點對不起七海,可我的心裏現在都被那53條短信占據了,和他說話也神不守舍的。


    “沒什麽,隻是想問問你的情況。你那邊已經很晚了吧,趕快去睡覺吧。”七海體諒地說。


    “好的,我明天再跟你打電話。”


    我胡亂說了幾句就把電話掛斷了。迅速把手機調到短信頁麵,我顫抖地點開那些短信,每一條認真地看過去,巨大的震驚夾雜著喜悅、感動的情緒,從心底蔓延出來。


    蠢女人!你跑到哪裏去了?快點回我電話!


    怎麽還不回電話?再不回我就把你扔在法國了,你不會想在法國做乞丐吧!


    你以為隻有你會生氣啊!我現在也很生氣,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回電話我就走了!


    喂,你至少發條短信過來吧,我手機快沒電了,到時候你想打電話給我求救也沒用了哦。


    ……


    是我錯了,我不應該罵你,不應該跟導演賭氣,你回來吧,我真的很擔心你。


    我說的那些都是氣話,我根本沒有記恨以前的事,真的,你快回來吧。


    我已經找了你一整天了,你到底在哪裏?


    你在哪裏?你在哪裏?你在哪裏?


    ……


    每隔幾分鍾一條的短信,清晰地顯示出戒堂晃這一天的心情。從生氣到擔心,從反省到絕望,看到最後一條短信時,我差點快要哭出來。他幾乎是無意識地在發著那四個字,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絕望地盯著手機屏幕的眼神。


    無所謂了。戒堂晃不肯告訴我他加入娛樂圈的事,他心裏那個重要的人究竟是誰的事,都無所謂了。我隻知道,他是在乎我的。這一點就能讓我忘記所有的煩惱和擔憂,堅定地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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