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我痛苦地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紅腫的眼睛裏湧出來的眼淚。自從前幾天開始咳嗽,我的感冒好像更加嚴重了。嗚嗚,好難受啊!


    書桌上淩亂地鋪著一堆剛洗出來的照片,我雙手撐著下巴,苦惱地看著照片裏和孩子們玩得不亦樂乎的戒堂晃。


    該怎麽處理這些照片呢?如果把這些獨家照片公布出去,對戒堂晃受損的形象一定會有幫助。可我的目的不就是要破壞他的形象嗎?現在又幫他的話,不是很奇怪嗎?


    可是,他畢竟救過我,還因為我差點被封殺了,我不能恩將仇報的。嗯,沒錯,我幫他隻是不想欠他的人情而已。反正他性格那麽差,要挖他的負麵新聞以後多的是機會!


    終於打定了注意,我把照片發給了報社的編輯。這一次,就當我還戒堂晃的人情了。


    “五月,我收到消息,戒堂晃正在參加娜姬的生日宴會!”就在這時,七海突然衝進我的房間。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進房間要先敲門!”我不滿地衝他大吼,沙啞的聲音把我自己嚇了一跳。


    “咦?五月,你不舒服嗎?”七海關心地朝我走來。


    “哎呀,沒事啦,你剛剛說什麽?戒堂晃在娜姬的生日宴會現場?”我清了清嗓子,好奇地問他。


    “是啊,獨家新聞哦。你不是一直想破壞他的人氣嗎?這可是絕好的一次機會啊。”七海麵對工作就會變得特別興奮。


    這個機會來得可真快啊……


    可是為什麽我不像七海那麽興奮呢?反而有種很茫然的感覺。


    自從那天在孤兒院和戒堂晃相處了一段時間後,我覺得自己越來越不了解他了。他平時總是板著臉,像是所有人都欠他錢一樣。可是在孤兒院裏,我卻看到他對小孩子真誠的愛心,就在我對他的印象改觀時,七海卻說他接受了娜姬的宴會邀請。我想起了娜姬曾說要投資的事,難道戒堂晃真的為了金錢而答應和娜姬的交往嗎?


    “五月,五月!你不舒服嗎?如果你不想去也沒關係。”七海見我不說話,湊近我擔心地說。


    “我要去!”我立刻大聲抗議。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想親自證實戒堂晃是不是在娜姬家裏。


    呃,我的反應是不是太激烈了?七海被我嚇得退了好幾步。


    哇啊,我是怎麽了?碰上跟戒堂晃有關的事,我好像特別容易失控。


    為了掩飾尷尬,我立刻收拾東西跟著七海出門,爬上早就停在樓下的采訪車。


    采訪車一路朝郊外開去,在七拐八拐的山路裏繞了好久,在我即將忍不住嘔吐的欲望時,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還沒來得及欣賞娜姬家超豪華的別墅,我就被眼前壯觀的場麵驚呆了。


    端著相機的蹲點記者把別墅圍了個水泄不通,一些有先見之明的記者甚至還準備了折凳,靠在路邊的樹下乘涼。還有各個雜誌的采訪車,把別墅外麵的道路堵得嚴嚴實實。


    哇!這就是傳說中的獨家新聞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七海,你不是說這是獨家新聞嗎?”我殘忍地打擊著已經臉色鐵青的七海。


    “我、我也不知道啊,不過這麽多人都來了,至少證明這條新聞的可信度很高嘛。”七海紅著臉說。第一次看見七海不知所措的樣子,我卻笑不出來。


    可信度很高嗎?這麽說,戒堂晃真的在別墅裏麵?我無法忽視自己心中那隱隱的失望。


    “五月,你的臉色越來越差了。”七海以為我不說話是不舒服,關心地把手放在我的額頭上。


    “天哪,你發燒了!你怎麽不早說呢?讓司機送你回去吧!”七海的手剛貼上我的皮膚,就誇張地大叫。


    “沒事沒事,明天休息一天就會好了。不是你說的嗎?隻有傻瓜才不會感冒,嗬嗬,這就證明我不是傻瓜啊!”我立刻安慰他。開玩笑,都已經來到這裏了,我怎麽能回去呢?


    “不行!發燒可不是小事。你馬上回去,這裏交給我就行了。”七海完全不給我掙紮的機會,拉住我的手把我往人群外拖去。


    “等等,我不回去,我要親手拿到這條新聞。”情急之下,我用力甩開七海的手,大聲對他吼。


    七海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愕,接著被濃濃的哀傷代替:


    “又是為了安羽嗎?為了他,你連自己的身體都不在乎了?”


    安羽?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我想說自己的確是為了安羽,可是又似乎不完全是為了他。無法否認,從接到消息開始,我腦袋裏想到的人隻有一個,戒堂晃!


    “對不起,我……”


    “算了,你決定的事沒有人能改變。你先到車裏休息吧,有情況我會通知你。”沒等我說完,七海就轉身離開了。那硬邦邦的語氣……唉,我又把他惹火了。


    就在這時,身邊的狗仔記者突然騷動起來,所有的人都往大門處跑過去,眨眼之間,空地上就隻剩下我和七海兩個人了。


    隨之而來的是此起彼伏的快門聲。


    戒堂晃出現了?


    我和七海交換了一個肯定的眼神。進入工作狀態的七海,馬上就把剛才的不愉快忘掉了。我悄悄鬆了口氣。


    打開的黑色鏤空花紋鐵門裏,高檔轎車一輛接一輛地開出來,記者們也不管是誰的車,紛紛拿著照相機亂拍一氣。直到一輛白色的商務車低調地跟著“車群”緩緩駛出來。


    “戒堂晃的車出現了!”


    興奮的記者高喊了一句,卻得到眾人默契的白眼n隻。我也在心裏鄙視了他一下。誰不知道那輛車是戒堂晃的保姆車啊!


    熟悉的車輛從我身邊經過,貼上了防護膜的車窗關得緊緊的,但還是能從車前的玻璃中看到裏麵模糊的人影。後座上有三個人,中間那個戴墨鏡的看起來有點像戒堂晃。可是他好像有些坐立不安,是在緊張嗎?


    我的腦袋裏突然回想起他翹著二郎腿坐在靠椅上喝茶的畫麵。戒堂晃的神經比鋼筋都粗,怎麽可能會緊張呢?我不禁懷疑起車中人的身份。


    “七海,有點奇怪哎。”我扯了扯旁邊忙著拍照的七海的袖子。


    “什麽事?我們快跟過去,戒堂晃的車要開走了!”七海不斷按著快門催促我。


    我們的采訪車也很敬業地開過來了。


    “等等!七海,你跟上去,我在這裏等著。”我很奇怪,七海都沒有看出不對勁嗎?


    “等?等什麽?”七海終於把眼睛移開照相機的鏡頭,一臉疑惑地望著我。


    “哎呀,我懷疑那輛車裏的人不是戒堂晃。”我急忙對他說。


    “不是戒堂晃?”七海的眼中一亮,“難道他們故意想引開記者?五月,幸虧你提醒了我。這樣吧,你身體不舒服,還是你跟上去,我留在這裏等吧。”


    “不行。戒堂晃那麽狡猾,誰知道他用什麽方法溜走啊!我比你了解他,七海,你相信我。”我斬釘截鐵地說。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你再不上車大家就都走光了!”我沒等他說完就把他推進身後的車廂裏,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司機立刻腳踩油門追了上去。不到十秒鍾,偌大的前坪就隻剩下我和其他幾個狗仔孤單地站在中間。


    一陣冷風吹來,吹起地上的零食包裝袋,我也忍不住打著哆嗦。


    好冷啊!頭好像又痛起來了。我雙手抱著肩膀,小跑著躲到路邊,渾身無力地靠在身後的石牆上。


    唉,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似乎風一吹就能把我吹倒。


    不知站了多久,突然一滴水滴在我的頭頂上,我疑惑地抬起頭。太慘了吧!竟然下雨了!


    一滴滴大顆的雨點砸在我的頭上身上,灰白色的地麵也留下密密麻麻的水漬,很快路麵就全濕了,而我也隻能看著自己漸漸變成一隻落湯雞,無能為力。


    雨越下越大,和我一起留下來的狗仔都紛紛離開了。大雨卻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我冷得在地上縮成一團,不斷在嘴裏碎碎念:


    “戒堂晃,你這個災星!沒事幹嗎來參加娜姬的生日宴會啊,害我站在這裏被風吹,被雨淋。好累,好冷!你最好一輩子不出來,否則我絕對讓編輯天天寫你的緋聞,再也不會同情你了!”


    就在我冷得全身發抖,快要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時候,前麵的大門打開了。一輛黑色的轎車悄無聲息地從門裏緩緩駛出來。


    咦?鬼鬼祟祟的樣子,肯定有問題!


    我一個激靈,頓時頭腦清醒了不少。那輛黑色的車已經開到我眼前,穿過層層雨簾和厚厚的玻璃,我隻能看見駕駛室裏模糊的身影。


    戒堂晃!


    即使看不見對方的臉,我也能確定,車裏的人是戒堂晃!


    我立刻從路邊的指示牌後跑出來,跟著那輛車追了上去。還好現在下著大雨,那輛車的速度並不快。我跑了兩步就遇上了出租車,連忙鑽進去,催促司機大叔跟上前麵的車。


    前麵的車沒有回到市區,反而駛向了更加偏僻的道路。


    “大叔,這條路是到哪去的啊?”我忍不住問司機大叔。


    結果大叔卻白了我一眼,沒好氣地抱怨:


    “小妹妹,這條路是去市郊的墓地。真他媽晦氣,今天最後一筆單竟然是去墓地的。”


    墓地……


    我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好像就快天黑了。戒堂晃這個時候去墓地幹什麽?難道我猜錯了,車上的人不是戒堂晃?


    正想著,前麵的車停下來了,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身影從車上走了下來。黑色的雨傘擋住了他的臉。我立刻付了錢,從車上跑下來。可是,當我再看向他時,他已經消失在雨簾中。


    好詭異!


    我正想讓司機大叔等我一會兒,他已經腳踩油門飛快地把車開走了,好像多停一秒就會遇見什麽可怕的事。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隻剩下我一個人,不對,還有那個神秘消失的黑衣人。


    哇啊,好可怕!


    我隻好加緊腳步朝黑衣人離開的方向跑過去,一片又寬又深的山坳出現在我眼前。山坳被修建成梯田的形狀,每一排都整齊排列著大小各異的墓碑。因為下雨的關係,那些墓碑看起來髒兮兮的,一副荒涼破敗的樣子。


    天哪,我真的跑到墓地來了!


    我捂住嘴,把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呼吞進肚子裏。


    我驚慌地在山坳裏尋找剛才的人影。戒堂晃呢?他剛剛應該是從山坳走下去了,但放眼望過去,整片山坳裏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記得七海以前說過,黃昏的時候是鬼怪出沒的時間。難道剛剛那個人……


    哇啊,有鬼啊!


    “戒堂晃,你在哪裏?”我顫抖地呼喊他的名字。


    “戒堂晃,你在嗎?”我加大了音量,回應我的卻是死一般的沉寂。


    不行,我要回家!可是司機已經走了,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那個開車的黑衣人,找不到他的話,我今天就別想從這個荒涼的地方回去了。嗚嗚!


    我顫抖地走在墓地中間,因為每一塊墓碑旁邊都種了一棵樹,擋住了我的視線,我隻能一排排地尋找那個人的身影。可是,沿著階梯走了二十多排,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反而是墓碑上死者的遺照,把我嚇得夠嗆。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頭痛得越來越厲害,眼前的世界變成了萬花筒,不斷轉著令人暈眩的圈圈。終於,我撐不住閉上了眼睛,朝前麵栽倒下去。


    失去意識的刹那,我感到一個有力的身體支撐了我,頓時整個人被溫暖的體溫包圍。


    我不安的心在那一刻像是突然找到了依靠。


    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見陌生的天花板,上麵掛著米奇頭像的頂燈。我朝右邊轉了轉腦袋,看見貼著聖鬥士貼紙的衣櫃和滿是塗鴉的書桌。


    這是哪裏啊?我的腦袋還處於死機狀態,什麽都想不起來。


    “你醒了?”低沉而魅惑的聲音從天而降。


    “戒堂晃!”惡魔的聲音讓我瞬間清醒,我像見到鬼一樣,挺身從床上坐起來。用無法置信的眼神盯著坐在左邊靠椅上的人。


    戒堂晃穿著白色的浴衣,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敞開的衣襟裏露出若隱若現的胸膛,結實的身體就像電視裏的模特那麽完美。


    陌生的房間、浴衣、床……我突然覺得有點危險。


    “這、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怎麽會在這裏?”我用防備的眼神盯著他,用力回想發生了什麽事情,腦子裏卻什麽也想不起來。


    “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戒堂晃的臉頓時一凜,淩厲的五官散發隱隱的怒意。


    “救命恩人?”什麽意思啊?


    “你忘了自己暈倒在墓地的事嗎?真沒想到,連掃墓我都可以遇見你,你還真是盡職盡責的狗仔啊!”戒堂晃諷刺地說。


    “哼,你也不賴啊!讓別人假扮你的樣子引開記者,自己再偷偷坐另外的車從娜姬家裏出來,把大家耍得團團轉。”


    聽他那樣一說,我終於想起來了,我跟蹤他到了墓地,卻因為發燒而暈倒。這麽說,是他救了我?


    “我再聰明也沒有騙過你啊。不過如果不是我恰好看見你,你現在恐怕已經倒在墓地裏永遠醒不過來了。你打算怎麽感謝我?”戒堂晃雙手環胸,審視地盯著我,像在看著掉進陷阱的獵物。


    他的目光讓我心驚。我連忙用被子把自己包得再緊一點。不讓他發現,被子裏麵的身體,正在慌亂地顫抖著。


    咦?我的衣服……


    我突然覺得不對勁,悄悄把被子拉開一條縫。哇啊,我的衣服怎麽被換過了?是誰?誰給我換的衣服?


    難道是……


    我驚恐地抬頭,戒堂晃對我現在的表情似乎很滿意,剛才鐵青的臉色退了下去,換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就像在對我說“是啊,就是你想的那樣”。


    “啊——你、你怎麽能換我的衣服?你這個流氓,變態!隻會占人便宜的混蛋!”我的心像是被丟進冰窖裏,一張臉氣得通紅。我更加用力地把自己包在被子裏,恨不得把我知道的罵人的話通通砸在他身上。


    嗚嗚,我的清白就這樣被他毀掉了啦!不要啦。我才15歲而已,就被男生看過裸體了。完了,我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啦!該死的戒堂晃,我絕不會原諒你的!


    “你這個蠢女人!我幫你換衣服是你的榮幸。”戒堂晃被我罵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從凳子上刷地站起來,很快,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嘴角扯出一抹作弄的笑容,“還有,你搞清楚,被占了便宜的人是我!是誰一邊哭一邊抱著我說‘不要離開我,我害怕’的啊!”


    呃?是我嗎?他說的人是我嗎?


    “你胡說!我才不會抱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推卸責任!”我急切地反駁他,可麵對他的笑容,卻有點心虛了。


    在暈倒之前,我瘋狂尋找他的時候,好像的確有那樣想過。可那是因為,整個墓地,隻有他一個人啊!我那麽害怕,當然想找到他嘛。


    “你不相信也沒關係。反正大家都看見了。他們想把你從我手中接過來,你還死不放手,所以最後就隻好把照顧你的事交給我啦。”戒堂晃再次湊到我耳邊打擊我。


    大家都看見了?天啊,我沒有臉再活在世上了!


    我把頭埋在被子裏裝鴕鳥,不想讓他看見我窘迫的表情。可是他還是不肯放過我,嘴裏不停說著讓我羞憤得想死掉的話。好像我越難過,他就越開心!


    嗚嗚,他為什麽總是要欺負我呢?我都已經被他占了那麽大的便宜,他還不肯放過我嗎?


    想到自己悲慘的命運,我的眼淚嘩嘩地湧出來。


    “所以說,是你主動纏著我的……喂,你埋得夠久了吧,再不出來就不能呼吸了哦!”戒堂晃見我一動不動,終於良心發現,停止敘述我昏迷時的“壯舉”,推了推我的肩膀。


    “你是魚嗎?可以用腮呼吸啊?”見我沒動,他開始扯我的棉被。


    我連忙用力抱住棉被,不讓他得手。


    不要扯了!你這個惡魔,連最後的尊嚴也不給我嗎?讓你看到我哭得稀裏嘩啦的樣子,我還不如去死了!


    可是我的力氣哪能跟他比呢,不到三秒鍾,整床棉被就被他搶走了。我不甘心地拿起一旁的抱枕朝他扔過去。


    “你又在發什麽神經……”他一把推開那個抱枕,怒氣衝衝地朝我大吼。可是,在看到我的臉時,他卻突然不說話了。


    你開心了吧,看到我這麽滑稽的樣子,你很開心吧!


    我惡狠狠地抬頭看他,冷得發抖的身體蜷成一團。


    呃,他那是什麽表情啊?隻見他一臉慌了神的樣子,抱著那床棉被,全身僵硬地站在我身邊,眼睛裏是我從未見過的自責和慌亂。


    “你、你哭了啊?”


    “哼!”我冷冷地哼了一聲,這不是廢話嗎?


    “對不起,我剛才是開玩笑的,你不要再哭了。”他尷尬地把那床棉被重新蓋在我身上,滿眼心疼地拿出麵巾紙給我擦眼淚。


    呃,這下輪到我呆住了。看到我的眼淚時,他沒有嘲笑我,而是心疼?


    “你別哭了。我剛才是騙你的。幫你換衣服的是孤兒院的女生,不是我。真的!”他怕我不相信,還睜著那雙純潔無辜的大眼睛不斷重申。


    他說什麽?幫我換衣服的不是他,是女生?


    這——個——混——蛋!


    居然敢騙我!我剛才差點就嚇死了,還浪費了那麽多眼淚!要知道,我的眼淚可是很珍貴的!


    我又生氣又慶幸。


    “你這個混蛋!這種事情能夠開玩笑嗎?”我氣不過一拳打在他胸口上,可痛的卻是我的手。


    可惡啊!沒事把肌肉練那麽結實幹嗎?打在他身上的感覺就跟打在牆壁上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不過除了這件事,其他的事情我都沒有騙你。你暈倒的時候確實一直抱著我不肯鬆手,還是孤兒院的其他人把你拖下來的。”戒堂晃看見我越來越蒼白的臉色,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不可能的,他在騙我,他又在騙我了!


    棉被呢?我還是繼續去當鴕鳥吧,我這輩子都不想出去見人了!


    戒堂晃被我再次把頭埋起來的舉動逗笑了。他按住我的手,對上我的視線,眼睛裏溢著溫柔的笑意:


    “沒關係。大家都不會笑你的。大毛以前也經常纏著我說害怕的話啊,雖然是打針的時候。還有這間房的主人小菲,她也總是喜歡抱著我的腿不讓我走。還總是哭得稀裏嘩啦的。還有……”


    我臉上的表情現在一定很精彩!


    大毛是誰啊?小菲又是誰啊?聽名字就知道,他們肯定是5歲以下吧。嗚嗚,我不要聽了,還是繼續裝鴕鳥吧!嗚嗚!


    休息了一陣,我頂著比兔子還紅的眼睛,跟在戒堂晃的身後走出了孤兒院。這間孤兒院就是之前采訪戒堂晃的那一家,裏麵的小孩子大多都認識我,一路上不斷嘲笑我向戒堂晃“撒嬌”的行為。


    我真想找塊豆腐撞死算了。被他們一鬧,我都忘了問戒堂晃為什麽帶我來孤兒院的事。


    而當我終於甩開那些小鬼,又被門口停放的那輛拉風跑車吸引了過去。


    紅色的車身在太陽底下泛著明亮的光澤,流線型的設計沒有一絲突兀的地方。戒堂晃按了按手中的控製器,車頂緩緩上升,一輛雙人座的敞篷跑車出現在我眼前。


    太高級了吧!


    “天哪!這是你的車嗎?你怕別人不知道你是明星?居然想開著這麽誇張的車招搖過市!”我指著那輛跑車大叫,臉上的表情比看到ufo都震驚。


    “昨天的那輛車已經還回去了,隻能先用這輛湊合。”戒堂晃似乎也不太滿意。


    “再吵我就把你扔回墓地!”戒堂晃惡狠狠地威脅我,“上車還是走路回去,你自己選吧。”


    天哪,這個人真的是剛才對我認錯道歉的戒堂晃嗎?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情緒多變,我真會懷疑他有雙重人格!


    哼,誰稀罕坐他的車啊!萬一被人看見我坐他的車,我不就變成戒堂晃的緋聞女主角了?如果上了報紙,被安羽看到,天哪,完全不敢想象!


    “狗仔小姐,提醒你一句,孤兒院的班車壞了,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可以等到明天,或者走三個小時到山腳下等公交車。”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戒堂晃已經發動了車子。


    “等等我!”我被他嚇得立刻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我又被他威脅了……


    還沒來得及抱怨,高級跑車就已經像箭一般衝了出去。


    “哇!好可怕!你這樣開車太危險了!”我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嚇得大叫。


    “蠢女人!最危險的人就是你,快點放開我啊!”戒堂晃緊張地喊。


    “你開慢點我就放!”


    話音未落,他已經踩下刹車,隨著一聲刺耳的摩擦聲,車子停了下來。


    “我、我不能呼吸了!”戒堂晃痛苦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連忙放開手。他的臉已經憋得通紅,不斷地咳嗽,泛著水光的眼睛怒氣衝衝地瞪著我。


    “對不起嘛,我隻是被嚇壞了。誰叫你開車開那麽快!”我低著頭小聲嘟囔。心裏卻暗暗高興,自己好像無意中報了一次仇。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戒堂晃涼涼地扔出一句話。


    壞了!被他發現了!下一刻他又要對我吼了!我很有先見之明地捂住耳朵,偷偷抬起頭。


    這一看,我的心跳瞬間加速。


    他在笑!不是嘲笑,而是發自內心,從眼睛裏釋放出的笑容。他的嘴角彎出溫柔的弧度,讓淩厲的五官也變得柔和起來,深深注視著我的眼睛裏是滿滿的溫柔。完了,每次看到他這樣對我笑,我就忍不住臉紅心跳,渾身不對勁。


    不過,發現我在看他,他的臉頓時又黑了,生硬地轉過臉去,冷冷地對我說:


    “再妨礙我開車,我就把你丟在山裏做野人。”


    我被他嚇得連忙捂住嘴巴,乖乖坐在他身邊,一句話都不敢說。


    跑車在蜿蜒的山路裏轉了好久,終於來到了市區。


    “那個,戒堂晃,你現在是打算送我回家嗎?”我總算不用害怕他把我扔在山上了,壯著膽子問他。


    “是啊,有問題嗎?”


    呼,還好,他沒有怪我開口說話的事。


    “可是,去我家的那條路已經路過很遠很遠了。”


    嘎——


    一個急刹車害我差點一頭撞上前麵的玻璃。


    “你怎麽不早說?”戒堂晃埋怨地瞪著我。


    “是你不準我說話的啊。”我無辜地回答。


    “你、你……”的確是他不準我說話的,所以他隻能看著我氣得牙癢癢,卻找不到機會罵我。


    “況且,我不是已經告訴你我家的地址了嗎?誰知道你還會弄錯啊!難道你……”


    “你想說什麽?”沒等我說完,他突然慌亂地打斷我,“你想說我是路癡對嗎?哈哈,笑死人了,我怎麽會是路癡?警告你,不準在我麵前說這兩個字!”


    “路癡?原來你是路癡啊!”我恍然大悟。


    “閉嘴!我說過不準講這兩個字!”戒堂晃氣得快從椅子上蹦起來。


    這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吧!我用鄙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他被我看得有點心虛,兩隻眼睛左右張望,就是不敢跟我對視。


    “喂,我根本就沒有說路癡兩個字吧,是你自己說的。”我義正言辭地為自己辯護,“我隻是想說難道你根本直接忽略我,忘記要送我回家這件事了嗎?”


    “啊?”戒堂晃愣住了,隨即被我銳利的目光盯得沒有了氣勢。


    “哇哈哈!原來你真的是路癡!不會認路還學人家開車,還買了一輛這麽招搖的車,你有沒有把車開到死胡同的經曆啊,然後灰溜溜地開出來!哇哈哈,路人肯定都在笑你吧!”我毫不留情地嘲笑他。誰叫他之前把我騙得團團轉!


    戒堂晃的臉頓時紅成了西紅柿。他氣急敗壞地靠過來,伸手想要捂住我的嘴。


    “不準再說了!你這個笨蛋,再說我就把你扔到山上去!”


    “我才不怕!其實你已經忘記怎麽開回山上了吧,哈哈,路癡!”我故意說出那兩個字,他的臉更紅了。


    “我說過不準再說這兩個字了!”戒堂晃的耐心用光了,他一字一頓地吐出這幾個字,雖然依然滿臉通紅,可是凶狠的氣勢卻快要把我壓倒。


    咦?壓倒?怎麽真的倒了?我背上的靠背突然往後傾斜,我防備不及,順著靠背倒了下去。而被我情急之下抓住的戒堂晃,也跟著壓到我身上。


    溫熱的身體朝我覆過來,戒堂晃急促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脖子上,帶來一陣戰栗。淡淡的古龍水味道鑽進鼻孔,像迷迭香的味道帶來一陣眩暈。


    這是什麽狀況?


    我明顯感覺身上的人全身僵硬了,我自己也好不了多少。我一動不動地躺在座椅上,臉頰燙得可以煮熟雞蛋。偏偏戒堂晃的臉正對著我的臉,他眼中的尷尬和無措讓我更加無所適從。


    我應該推開他嗎?不對,還是應該他先起來吧。可是他為什麽不動?雖然他那張白皙的臉頰也染上紅暈,可是他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像是被嚇傻了。


    就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他的眼眸中突然閃出一抹光芒,漆黑的瞳仁變得深沉起來,我正覺得疑惑,卻發現他的臉慢慢朝我靠近。


    轟——


    腦袋裏有煙花綻放了。


    他在幹什麽?


    我的眼睛瞪得快有雞蛋那麽大了,他還在不斷靠近。哇!他的鼻子碰到我的鼻子了,他到底要幹什麽?不會是想吻我吧?


    怎麽可能?


    我知道自己應該推開他,可是顫抖的雙手卻怎麽也抬不起來。不行,我不能接受他的吻,我喜歡的人是安羽,是安羽啊!


    想到安羽,我的心更加慌亂。眼睛裏又不爭氣地冒出熱氣,就快哭出來了!


    戒堂晃停了下來。


    “你指路,我開車。”突然,戒堂晃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從我身上離開,坐回了駕駛座。


    “哦。還是先掉頭吧。”我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


    我好佩服自己啊。雖然心跳快得要休克了,我還可以像沒事人一樣調整座椅,冷靜地為戒堂晃指路!


    戒堂晃剛才是想吻我嗎?可是他沒有吻啊,一定是我誤會了,沒錯,是誤會!


    都怪這輛破車,座椅竟然會自己倒下去,肯定是質量不過關的山寨貨啦!


    我小心翼翼地轉頭偷看戒堂晃。他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看不出表情。剛才的事他好像沒有放在心上。可是他一路上什麽話都沒說,除了問路以外,看都沒看我一眼。他不會是在生氣吧。


    氣我拒絕了他的吻?哎呀,不可能的,肯定是我誤會了。


    “是這裏嗎?”突然,他轉過頭對上我的視線。雙眸中隱藏著淡淡失落。


    我的心怦怦狂跳起來,連忙轉開目光。


    哇,不知不覺我已經到家了。前麵那棟怎麽看都像違章建築的房子就是我家。


    “嗯,我就住在前麵那棟樓。”我伸手一指。


    “你家?你就住在這種地方?”戒堂晃的聲音充滿了不可置信。


    “是啊,有問題嗎?”


    “天啊,這是人住的地方嗎?牆壁裂開了呢,哇,這棟樓好像有點傾斜?模仿比薩斜塔嗎?可是裝修太爛了,好像那邊有扇窗戶快掉了……”


    這個白癡!虧我還以為他生氣了,他是把所有講話的力氣都用在批評我家這件事上麵了嗎?


    “大少爺!不是每個人都有錢住別墅的!你們這種有錢人,怎麽會了解我們貧窮百姓的悲哀!雖然我家很破舊,但是我喜歡這裏,比任何漂亮的地方都喜歡!”我忍住想一拳揍在他那張漂亮臉蛋上的欲望,用眼神攻擊他。


    “我是擔心你的安全!住在這種隨時會垮的房子裏,你一點都不害怕嗎?世上怎麽會有你這麽笨的女人!”戒堂晃被我惹火了。


    擔心?他在為我擔心?


    我愣愣地看著他,忘了要反駁。


    “咳咳,你是為了補貼家用才當狗仔的嗎?”戒堂晃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掩飾般地咳了幾聲轉移話題。


    我突然變得警覺起來。壞了!我總不能告訴他我是為了幫助安羽對付他才當狗仔的吧,他一定會當場謀殺我。不行,絕不能被他發現。


    “是啊。做業餘狗仔賺的錢多,工作時間也沒有要求。而且,隻要能挖到一條好新聞,這一年就不用辛苦地到處打工了。”


    “難怪你總是跟蹤我。我的新聞的確比一般明星貴多了。”戒堂晃恍然大悟,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自戀狂!我在心裏小聲鄙視他。


    “不過接下來一個月你別想挖到我的新聞了。下個月我要去法國拍電影!”他轉過頭衝我得意地一笑。


    拍電影?去法國?我神往地盯著他的臉。


    可以出國耶!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出過國。法國有什麽?埃菲爾鐵塔,香榭麗舍大道,香奈兒香水……


    “總算能擺脫你一個月了,心情真好啊。”戒堂晃見我一臉羨慕,毫不客氣地打擊我。


    可惡的壞蛋!不就是去法國嗎?等我賺了錢,我要去環遊世界!可是,我要到哪一輩子才能賺到環遊世界的錢呢?


    我落寞地歎了一口氣。


    “羨慕吧。如果你求我的話,說不定我可以帶你一起去哦。”戒堂晃無所謂地說,眼神卻像在對我說“求我吧求我吧”。


    嗬嗬,露餡了吧,他慶幸能擺脫我還不及,怎麽會帶我一起去呢?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讓我低聲下氣地求你,然後再對我說你是騙我的,取笑我對不對?我才不會上當!”


    聽了我的話,他果然露出失望的表情。


    “笨蛋!”他惡毒地罵了一句,眼睛裏卻寫滿了無奈。


    “你才是笨蛋!我要回家了!你就安心到法國去逃難吧。記得好好享受這一個月哦,等你回來後,我會加倍還給你的。啊哈哈!”說完,我在他的臉色變得鐵青之前,迅速打開車門跑了出去。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狗仔!”


    身後傳來戒堂晃氣急敗壞的吼聲,我吐了吐舌頭,繼續朝家的方向跑去。他每次都這樣說,可是每次都沒有把我的身份說出去啦。我才不怕他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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