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關白斑黑汁的事兒。”


    趙戈僵了僵,收起手中的油紙傘,直接側開了身子。


    “請進。”


    趙戈知道他們需要她幫忙驅邪,但沒想到是這麽個幫忙法。


    男老師板著一張唯物主義的臉。


    “我們想請您來我們學校做一段時間的心理谘詢老師。”


    “什麽老師?”


    趙戈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沒想到您這麽年輕。”


    男老師皺起眉。


    “這位道長...您多大?”


    “二十有餘。”


    趙戈不大記自己的年齡,但差不多二十出頭。


    從不準確說出口,總有人愛用年齡置喙,好像年齡是個十分了不得的標杆尺寸。


    隻不過他娘的一個數字罷了。


    “貧道隻是個道士,不懂教學。”


    “不用教學,是這樣...”


    女老師身體往前傾,身體壓低。


    “我們學校脖子又出現了幾個脖子腫出白色斑點的學生,症狀跟張堯差不多,情況較輕的隻是脖子癢,情況重的已經開始出現幻覺,醫院根本查不出是什麽毛病...”


    “而且這種怪病隻在九中出現,昨天我們校長又出了事兒,實在是病急亂投醫...”


    女老師忙改嘴。


    “也不是亂投醫,隻是您治好了張堯,便想著讓你去學校裏裝作是心理老師的樣子幫忙看看,不用上課,到時候您隻需要坐在辦公室裏,我們把那些學生給您送去。”


    “不用上課。”


    男老師又重複了一遍。


    “就相當於校醫,但我們會專門給你安排一個辦公室。”


    人類的悲歡果然是不能相通的,他們在說學校,而趙戈心裏想的全是趙剛。


    白斑黑汁。


    原本以為斷開的線索竟然又接二連三地連接上了。


    “貧道...”


    趙戈頓了頓,最終點頭。


    “願意助貴校一力。”


    “您真願意去?”


    女老師鬆了口氣。


    “我看您這表情這麽嚴肅的還以為不來呢。”


    “您下周一來就好,我們給您專門準備了辦公室還有一個助手。“


    “助手?”


    趙戈抬起頭。


    “哪位助手?”


    男老師把手指向對麵的教堂。


    “我們去那兒求了求老神父幫忙,他給我們借了一位小神父。”


    說完後他頗為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鏡兒。


    “倒不是我們不放心全權交給您處理,隻不過是論起治好張堯的還真就是對麵兒的基督教...”


    “都有用,都有用。”


    女老師開始打圓場。


    “中西結合。”


    他們走後趙戈才反應過來,所謂的中西結合就是結她的中,和對麵小神父的西。


    又是符與冰。


    趙戈瞥了眼手心的創口貼,覺得和這位小兄弟的見麵次數實在太頻繁了。


    僅僅幾天,見麵次數快趕上她一年去買冰塊的次數。


    “小超市”的老板娘一見到趙戈就朝她招手。


    “你今天怎麽來這麽晚,冰塊早就給你打包好了,就在冰箱裏放著。”


    “謝了。”


    趙戈把錢塞給她,把裝在冰塊連著冰桶拎出來。


    “冰桶我後天還給你。”


    “不客氣,喲,你力氣真大,直接這麽就拎起來了...冰桶你晚點兒還我也不著急,你們做道士的月月都要用冰塊做法啊?”


    “差不多。”


    趙戈沒有多解釋,往道觀方向回去。


    癩皮大爺一直在冰桶旁邊打轉,跟隻酒醉的蝴蝶似的,不停地撲朔爪子。


    撲朔著還自己絆了自己一腳。


    趙戈踢了踢它因為委屈而撅起的屁股墩兒。


    遲早一天癩皮大爺要被自己蠢死。


    趙戈打開道觀中盥洗室的門,提前在浴缸裏放了滿池的冷水,以防不備。


    水流聲不斷,門外也響起敲門聲。


    都已經晚上七點了,難不成還有生意。


    她最近是捅了財神爺的窩了?


    一打開門,原來是對麵的小神父。


    “阿姐...”


    他低著頭看趙戈,聲音很低。


    “對不住,貧道這會兒有要事,現在不方便...”


    趙戈說著要關上門。


    骨節分明的手撐住門框,十字架在戒指鏈條上晃了晃。


    “阿姐,我受傷了...”


    他撐著門。


    “有個頭上有疤的男人今早來找你,看他來勢洶洶的我便想攔下他,然後我...受傷了。”


    說起光頭和疤痕,趙戈關上門的手鬆下來,這才抬起頭看向符與冰。


    他仰著下巴,指著自己滿是紅痕的下頜。


    “阿姐...”


    這一喊,眼裏都是委屈。


    “疼。”


    第十一章 十一白


    趙戈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把一個字說出三個調。


    一句‘疼’,委屈得就像是趙戈打了他似的。


    “進來...”


    趙戈側過身子。


    先走進盥洗室,把浴缸水龍頭的水給關上。


    走出來時,符與冰已經非常自覺地坐到了木桌前的蒲團上。


    癩皮大爺搖了搖頭,仰著下巴看符與冰下巴上的淤紅。


    眼神裏透著股質疑。


    “你說那光頭今早來找貧道?”


    趙戈坐到蒲團上,從小白盒裏拿出創口貼,推到了木桌上。


    “一開始我以為他隻是來找你做生意的。”


    符與冰視線在創口貼上輕輕一瞥,並沒有接過去。


    “但後來他從口袋裏掏出了把刀,神情也不大好。”


    他說得很快,像是在背書般流暢。


    “我走過來一看,卻動上手了。”


    門外的蟬鳴叫了幾聲,遠處間或有野貓叫喚的聲音。


    趙戈的手壓在寫著‘安神’二字的宣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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