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夫人臉色難看的看著季知帶著季希,慢慢向她靠近。


    她的眉頭立馬皺了起來。


    她看向身邊的人問道:“誰叫她過來的?”


    季玥避開她的視線,偷偷地翻了個白眼。


    心說,除了她家那個老爺子,還有誰敢自作主張地叫季知過來?


    你問問季恒,他敢嗎?


    他都不敢,季家還有誰在老爺子麵前有這個麵子。


    季老夫人說的這話,簡直就是在說廢話。


    *


    兩人說話間,季知已經走到她麵前。


    季知對著季老夫人緩緩開口:“媽。”


    季老夫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她把手搭在季玥的胳膊上。


    慢條斯理的開口:“我倒是不知道自己還有你這麽個女兒。”


    隻看著她一副老佛爺的架勢。


    季知不免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這是季希第一次看到他媽露出這樣的笑。


    這個笑容仿佛她才是那個尊貴季家大小姐,從沒有被生活磨平棱角。


    她幾乎稱得上是高傲的,直接無視掉了站在老夫人身邊的季玥。


    仿佛這個假千金,從來沒有跟她站在同一個平麵上。


    即使她們兩個之中,季玥才是那個真的被當作季家千金養大的大小姐。


    *


    季知對季老夫人說:“那您還真是貴人多忘事。”


    “當初不就是您做主,把我趕出季家的嗎?”


    季老夫人神色一愣。


    她的手狠狠掐上季玥的胳膊。


    用力到季玥幾乎覺得,她的指甲已經紮進自己的胳膊上的軟肉裏。


    她吃痛的嘶了一聲。


    卻不敢在這個時候打擾季老夫人。


    隻能小心地忍耐下來。


    季老夫人對此無知無覺。


    季玥能感覺到她的手因為怒意在不斷用力,但她仍維持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


    義正言辭的說:“你當初做出那種不要臉的事情,現在竟然還有臉提?”


    季知嗤笑一聲。


    直接開口反問:“你說的是哪種不要臉的事兒?”


    她語帶嘲諷:“就算真的是犯罪分子,尚且還有辯護律師會為他辯駁兩句。”


    “而你當初連句話都不讓我多說,就匆匆將我趕了出去。”


    季知盯著這個她生理上的母親,平靜的質問:“到底是你心虛?還是我真的幹了不要臉的事?”


    季知語速很快,咬字卻十分清晰。


    至少宴先覺所在的位置,可以將她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


    季老夫人心下一慌。


    她注意到,賓客的視線正隱晦的打量她。


    季老夫人語氣急切地大聲斥責:“季家不需要你這個不知檢點的女兒!”


    季希兩隻手緊緊攥著。


    但想到來時,他媽對他的叮囑,季希抿了抿嘴沒有出聲。


    *


    宴先覺視力好。


    清晰的看到他因為太過用力,骨節都有些發白。


    【嘖。】


    【季希可真夠能忍的。】


    對此,沈方梨絲毫不覺得意外。


    如果季希不能忍,早就把在她們旁邊的林時的狗腦子都打出來了。


    沒錯,林時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湊到了他們旁邊。


    宴先覺緊緊繃起一張臉。


    他很煩,林時也看出他很煩。


    但林時就是一臉的‘這地兒又不是你家的,我憑什麽不能站’的理直氣壯。


    宴家人忙著吃瓜,這可是豪門難得一見的真假千金修羅場。


    季知當年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回到季家,那會兒他們沒趕上。


    現在有機會能吃到正主親自下場的瓜,他們可不能錯過了。


    至於校園文男主林時,反正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林老爺子隻是老了,又不是死了。


    與其現在對林時出手。


    不如留著他,關鍵時候用來給林老爺子和林琅拖後腿。


    畢竟對宴家人來說,把主意打到宴家身上的林琅,才是最可惡的那個。


    當然,這隻是宴亦安和宴家其他人商量之後決定的。


    他們還沒想好合適的理由,和宴先覺說這件事。


    所以這會兒對林時湊到他們身邊的舉動。


    宴家人十分默契的幹脆當他不存在。


    但有些人的存在感不是你,當他不存在就能忽略的。


    林時一直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實時點評著熱鬧的走向。


    宴先覺嚴重懷疑他是故意的,不然怎麽就能這麽剛剛好,讓他聽到。


    他低聲喝斥道:“閉嘴,或者滾。”


    林時在嘴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聽話的閉上嘴巴。


    林時這麽反常的聽話,宴先覺懷疑他還有其他陰謀!


    *


    【可惡,吃瓜遇到討厭的人,連吃瓜都不快樂了!】


    宴家人麵麵相覷,他嘴上說著不快樂,視線可沒移動一星半點!


    如果宴先覺能聽到他們的心聲,一定會大聲反駁,不快樂又不代表不能繼續吃瓜!


    【話說,季老大呢?】


    【這種事,兩個當事人不應該都在場的嗎!】


    宴家人點點頭。


    可不咋的,光看季老夫人單方麵嘴硬,也沒啥意思。


    上實錘啊!


    【看季希這個表情,當年的事兒,他應該是知道了吧?】


    沈方梨豎起耳朵聽。


    當年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


    她也問過她爸,並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她爸也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


    那會兒她爸還沒發跡呢。


    跟這種豪門圈子之間有壁!


    *


    幸好這次,宴先覺沒有繼續賣關子。


    他用輕描淡寫的聲音,說著很炸裂的信息。


    【誰能想到呢,真假千金這件事,竟然是季老夫人的自導自演!】


    能聽到宴先覺心聲的幾個人,頓時都驚呆了。


    這種事竟然還有自導自演的?


    季老夫人,這到底是在什麽精神狀態下。


    才能幹出把親生女兒換了這種事!


    你要真是狸貓換太子就算了。


    同樣換個女孩回來,她到底圖點啥?


    *


    況且,當初季老爺子,不就是看她生了個女兒,才在一眾情婦中。


    選中了她進季家的大門嗎?


    按照迷信一點的說法,這個女兒生來就旺她啊!


    宴家人和沈方梨滿腦子的疑惑,沒人解答。


    但大廳中間的鬧劇還在繼續。


    季老夫人這些年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


    雖說和季老爺子的分居,對她在季家的地位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但有季恒在,傭人就算知道家裏的兩個主人分居,也沒人敢真的小覷她。


    乍然被季知質問,季老夫人口不擇言道:“不說你大著肚子找上門的事情,單說你跟老大的那件事,可是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


    這時這時候突然有人插話道:“是叫我嗎?”


    宴先覺在心裏激動道:【來了!來了!終於要來了!】


    【季老大,這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果不其然,宴家人耳朵裏,幾乎是他的聲音剛落下。


    就聽到今天一直表現得很低調的季老大淡聲說道:“我雖然是個混人,但也不至於對自己妹妹下手。”


    說到這裏,他突然笑了一下。


    隻是這笑容總感覺有些瘮人。


    “但有些人,可是為了自己的地位可以對女兒下手的。”


    宴先覺聽他這麽一說,頓時明白過來。


    【季老大手裏,肯定有一些不可見人的證據。】


    【打臉!打臉!打臉!】


    *


    宴先覺在心裏不斷循環。


    宴家人幾乎同時,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


    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放下。


    呔!


    這是心聲!


    捂耳朵能有什麽用!


    宴先覺得聲音,一向是直接鑽到他們腦仁裏的!


    宴先覺渾然不覺自己對家人的迫害。


    他興致勃勃地期待起事情接下來的發展走向。


    現場版可比小說裏幹巴巴的一句話帶過精彩多了。


    況且小說劇情裏這一段,是放在季希後期出場的時候,在回憶中出現的。


    【不過,季希的腿到底是怎麽斷?】


    宴先覺一直都沒想明白這個問題。


    他一直覺得季希的腿斷的很蹊蹺。


    *


    季老夫人頓時覺得有些不妙。


    她不確定的說:“你們……商量好的?”


    季知搖搖頭:“我隻是覺得是時候,在我們之間畫上一個句號了。”


    她目光目光掃過季希。


    露出一個溫婉的微笑:“畢竟我不能讓我兒子身上背著汙名,走進人生的新階段”


    “他的父親是有名有姓的人。”


    “不是你一句生父不詳可以概括的。”


    季知麵露堅定。


    季老夫人的目光在季老大和季知兩人中間遊曳。


    至於季希,一個毛都沒長齊的毛頭小子。


    季老夫人還沒把他放在眼裏。


    宴先覺嘀咕道:


    【今天的你對他愛搭不理,明天的你,被他送進精神病院安度晚年。】


    沈方梨瞪圓眼睛,又仔細端詳了一番季希。


    還是她熟悉的那個沉默寡言的學霸啊!


    季希以後出手這麽狠的嗎?


    沈方梨轉念一想,季希可是升級成反派大boss了。


    好像劇情也圓的回來?


    喜歡理科,邏輯思維縝密的沈方梨麵帶痛苦神色。


    宴先覺看的都是什麽破小說。


    劇情還要硬圓!


    就在這時,宴先覺的聲音再次響起。


    *


    他語氣裏充滿了不可置信:


    【不會吧,季知不會蠢到公開季希他那早死的爹的身份吧?】


    宴家人:“……”


    所以季希的身世是還有什麽內情嗎?


    這麽重要的情報能不能早點說啊!


    無語歸無語,宴家人也清楚他們左右不了宴先覺的心聲。


    說白了,心聲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宴先覺千回百轉的腦回路。


    而他們家老幺,從小到大,腦回路都跳脫的厲害!


    上一秒和你說吃什麽,下一秒就要去兜風。


    除非他們跟宴先覺說出能聽到他心聲的實情。


    可一方麵,宴家人不確定宴先覺知道之後,這種仿佛上天賜予的奇跡會不會被收回。


    而他們家頭上還懸著達摩克利斯之劍呢!


    宴父宴母不敢賭。


    另一方麵……


    【季知當初可是為了躲季希他爸在黑道上的仇家,才回季家的!】


    沈方梨悟了!


    原來季希走的是黑道太子爺的劇本嗎!


    怪不得能在後期讓林時吃大虧。


    宴先覺跟她的想法差不多。


    【季希他爸臨死前肯定給季知留了什麽東西。】


    宴先覺語氣篤定。


    *


    季知也明顯沒有那麽蠢。


    她能數年如一日的靠出早餐攤養活兒子。


    從來沒有動用過一次她的男人留給她的東西。


    就是為了讓季希遠離他爸過的那種,日日惴惴不安、刀口舔血的生活。


    有了孩子,都不敢讓孩子跟自己姓。


    而這一點,也成了季老夫人攻奸她的一個點!


    老夫人麵露輕蔑:“那你說說,哪個正經男人會讓孩子跟一個女人的姓?”


    宴先覺翻了個白眼。


    【那不多的是。】


    宴母點頭讚同。


    宴家的孩子沒有按順序排下來。


    就是因為宴琬和宴珊本來是要跟她姓的。


    所以就單獨序齒了。


    甚至宴琬的曾用名就是跟她姓的。


    不過後麵她娘家那邊嫂子不願意。


    她哥也含含糊糊的,總覺得她讓女兒跟自己姓,是為了和他搶家產。


    宴母至今還記得自己當時多無語。


    一氣之下,當天就給宴琬改姓宴了。


    但那會兒宴琬已經習慣了自己是家裏大姐。


    也就沒重新改序齒。


    宴家族譜上,宴琬的名字就是寫的宴家二房長女。


    還是老爺子在世時,親手寫上去的。


    至於宴亦安。


    宴母看了眼長子,其實他當初隻是改了戶口。


    在族譜上,他還是宴家長房長子。


    這也是老爺子臨死前特意交代過的。


    宴亦安的族譜不能動,老爺子怕自己大兒子和大兒媳婦以後沒人給燒紙。


    想到這,宴母惋惜的歎了口氣。


    父母為之計深遠。


    雖然她娘家也是一筆糊塗賬。


    但宴老爺子這個公公,確實沒得說。


    *


    季知麵對季老夫人的犀利質問,眉毛都沒動一下。


    她抬起下巴:“因為我男人心疼我九死一生才生下這個孩子。”


    季希終於忍不住張嘴,含沙射影的說道:“還好我是跟我媽姓,不然一出生就被親媽拋棄,那也太慘了。”


    季玥一直站在一旁默不出聲,假裝自己是個木頭人。


    但她到底不是真的木頭。


    她明顯感覺到,在季希說完那句話之後,季老夫人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她垂下頭,細細思索,季知是真的有證據,還是在詐她們?


    作為既得利益者,季玥從不幻想自己能獨善其身。


    她必須,也隻能和季老夫人綁在同一條船上!


    宴先覺這會兒幾乎已經把劇情捋順了。


    除了還是不知道,季希的腿到底是怎麽斷的。


    他初步推測,大概率是在這次壽宴上發生了什麽意外。


    以季家壽宴發生意外的頻率來看,這很正常。


    【所以季希在斷腿之後消失的那幾年,到底是不是從季知那裏得到了什麽他爸留給他們母子保命的東西?】


    【還是說,季希幹脆接手了他爸的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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