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和。


    宋家二爺,四品境的武道大宗師,已經屹立在人間巔峰了。


    這是何等人物。


    豈是想見就能見的呢?


    理是這麽個理,但宋良溫卻知道,如果他用宋家二爺豈是想見就能見的理由搪塞過去,這便是埋下了一個隱患,在這些一身正氣的江湖義士心裏會留下個念頭。


    就如宋良溫剛剛自己說的一樣,身正不怕影子斜。


    若是身正。


    又怎麽會不敢讓人看看這影子是正是斜呢?


    心裏有鬼才會藏著掖著……


    相反,宋良溫若是大大方方展示出來,隻要宋良和的影子確實正的,這事兒便是徹底過去了,即便方、呂二人不守誠信,仍舊要胡攪蠻纏,這些義士們也會認定二人就是在給宋家潑髒水。


    宋家仍能俘獲人心。


    至於會不會弄巧成拙……


    若是宋良和恰好在房間裏做著見不得人的事該怎麽辦?


    宋良溫剛剛故意鏗鏘有力大聲說話,便是為了以防萬一,宋家大管事就在大堂外候著,他這麽大聲的說話,機敏懂事的大管事聽到之後就會默默先行一步,去告訴宋良和。


    隻要宋良和提前知曉了。


    收拾一番。


    提前把身子擺正了,這影子不就自然是正的了。


    無懼眾人來看。


    宋良溫的算盤打得挺響,但可惜他的修為差了點層次,沒有注意到在他大聲說話的時候,呂姓道人負在背上的劍震動了一下,絲絲道韻流淌而出,猶如一陣清風環繞著大堂。


    暫時隔開了屋內與屋外的風與聲。


    對宋家忠心耿耿的大管事雖然擅解宋良溫的心意,但他什麽都沒聽到,隻看到宋良溫領著眾人出了大堂,雖說方向明確,但宋家的宅子大,彎彎繞繞,沒有明確的指示,他怎麽可能看得出來宋良溫這是要去哪兒。


    宋良溫眼見大管事沒有去通風報信,而是恭恭敬敬地跟在後頭,似乎在等著吩咐,宋良溫淡定自若的神色立刻就變了一瞬,不過也僅是一瞬而已,沒有在反應上露出破綻。


    這是什麽情況?


    難道大管事沒聽到?


    現在再吩咐大管事,這就太明目張膽了,宋良溫也不可能臨時變卦,隻能繼續帶著眾人去往宋良和的院子,默默期盼宋良和這會兒沒在做什麽見不得的事兒。


    但正所謂,怕什麽就來什麽。


    “……不、不要,二爺,我求您放過我吧。”


    “不要——不要啊……”


    “嗚嗚嗚——”


    宋良和的院子在宋宅的僻靜處,用樹木假山單獨隔出來了一塊,不管是宋家的客人還是下人通常都不會經過此處。


    這倒不是宋良和如此遠離塵囂,而是宋良溫知道自己這弟弟的嗜好,專門給他劃出了這麽一間院子。


    免得人多眼雜。


    看到的太多,傳出去名聲不好。


    但眾人剛一走近,便聽到了宋良和院子裏傳出來的動靜。


    宋良和麵色倏然一變。


    吳有奎等幾個人也是麵色一變,他們想也未想便越過宋良和衝進了院子裏麵,一把撞開房門,隨之響起來的便是宋家二爺的暴喝:“你們幾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來這兒撒野,壞二爺我的好事?滾出去——”


    滿腔熱血哪是四品境武夫的對手。


    隻聽見一聲響。


    一馬當先衝進去的吳有奎幾人便又從房間裏麵倒飛出來,呂盼、方瞞,還有幾位六品境的江湖義士趕忙出手,化解吳有奎幾人身上的勁氣,接住了他們。


    饒是如此,吳有奎幾人也是臉色慘白,當場吐血。


    受了內傷。


    但這已經是宋良和有所留招的結果了。


    他認出了吳有奎等人,還記得今天要做什麽,所以留了他們一命。


    片刻之後。


    衣衫都沒穿整齊的宋良和便走出了房間,他看到宋良溫帶著一群人在自己房間外,明顯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兄長這是在唱哪一出戲。


    怎麽也沒提前告訴他一聲?


    被打到吐血的吳有奎略微喘息過來,立刻便說道:“他媽的,快、快進去救人……宋良和這狗日……禽獸玩意——”


    宋良和罵道:“你這癟犢子,吃我宋家住我宋家,還罵我?給你臉了!”


    若不是宋良溫用眼神示意了宋良和一下,以宋良和的脾氣,這句話緊接著就是一巴掌,把吳有奎的腦袋給拍碎了。


    雖說不是每個江湖義士都如吳有奎一樣直性子,但這都到了門口了,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房間裏麵有女子的抽泣聲,豈能止步?


    於是乎。


    當方瞞呂盼二人帶頭走進去的時候。


    眾人便跟了進去。


    也就是宋家二爺的屋子還挺大,不然都容不下這麽多人。


    隻見一位妙齡女子,衣衫不整縮在床頭,扯著床被遮掩春光,哭得滿麵梨花。


    看起來是險些就要遭了毒手。


    這就是宋良和的本來麵目?


    眾義士頓時群情激奮。


    宋良溫暗罵一聲,也作出驚怒之相,怒道:“宋良和,你這是在幹什麽?奸淫擄掠,此乃強盜所為!你讀的聖賢書,都讀到哪裏去了?我宋家家風,真是讓你給毀了!”


    親兄弟。


    罵上兩句,仍然是親兄弟。


    但這時候不罵,失了這些義士們的心,可就難找補回來了。


    做錯了事,挨打就要立正,這規矩宋良和是知道的,但這次他沒有立正挨打,恰恰相反,他覺得委屈,瞪著眼睛說道:“哥,你說什麽?這他媽是滿春樓的姑娘!我出了錢,帶回家裏來玩,這犯什麽大錯了?怎麽就成奸淫擄掠了?”


    吳有奎等人一愣。


    若是縮在床頭梨花帶雨的是哪個良家女子,他們當然是義憤填膺痛罵宋家二爺禽獸不如,但既然這是青樓女子,這顯然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但不過……你青樓姑娘喊那麽淒慘做什麽?


    喊給誰聽呢?


    還是說。


    這是什麽床笫之趣,扮成良家女子助興?


    宋良溫心裏一喜,既然是青樓女子,這事就可以算是妥了,不過他麵上仍然冷著臉,訓斥道:“長兄如父!你還跟我頂嘴?”


    “哥,我這……”


    “住嘴!再怎麽說,你也是我宋家子弟,不要求你高風亮節當個完人,至少也要自矜自持,豈能流連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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