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


    “雖然九珍樓的掌櫃說過,溪上浮盤各憑本事各取所需,但是同樣也說了不要傷了和氣!”


    “這宴上這麽多貴賓,這溪上這麽多浮盤,這九珍樓準備了這麽多的吃食,你就偏偏要和我們作對?我們看中了哪個,你就搶哪個!”


    “為了不掃興致,我已經對你一再忍讓,但你頻頻得寸進尺!”


    妙語連珠談不上,但擲地有聲確實實實在在。


    葛葉沒有刻意去擺出一副氣急敗壞的癲狂神色,反而他隻是把這些字句說得鏗鏘有力,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極有修養的人被逼急了之後,才不得不衝冠一怒。


    “泥人都有三分火氣……哪有你這樣欺負人的呢!”


    葛葉單手握拳放在胸前,隨著這句話落下時候,他這隻握拳的手臂也重重往下一揮,倒是沒有砸到什麽,隻是一個用力十足的拂袖。


    拂袖完,葛葉便順勢轉了下身,目光掃過了白玲兒。


    白玲兒微微張開了嘴,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半是不喜半是驚訝。


    葛葉心裏頓時笑了。


    他覺得自己這衝冠一怒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別人或許蒙在鼓裏,但葛葉卻是知道九珍樓背後那位神神秘秘來頭不小的東家,正是大焱王朝的九公主。


    九珍樓以往可沒有趁著秋風舉辦賞月宴的習慣,怎麽這次就辦起來了呢?在這麽一個各方勢力都在爭取百羽使團的節骨眼上,葛葉本就懷疑這場賞月夜宴會不會是九公主針對百羽使團所做的安排。


    或者說,安排中的一環。


    倒不是說葛葉覺得九公主也會爭奪皇位,女子之身繼承大統如何能是正統呢?但是九公主和大皇子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聽說兄妹關係向來也是極好。


    九公主幫大皇子爭取百羽使團,這是一個很合乎情理的推測。


    而在白玲兒出現之後,本就懷著目的來的葛葉自然認得出這位百羽使團裏名聲最響動靜最大的化形狐妖,她出現在了賞月夜宴上麵,不正好證明了他的推測沒錯嗎?


    既然九公主通過九珍樓辦這場賞月夜宴,還邀請到了使團成員之一的白玲兒到場,大抵就是想讓她在賞月夜宴上麵玩得開心,以此來拉近距離。


    那麽,葛葉隻要破壞這場賞月夜宴,或者說壞了所有人的興致,不就好了嗎?


    這樣一來,就能讓九公主或者說是大皇子的目的落空了。


    葛葉自己發瘋肯定是不管用,他自知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可造成不了那麽大的破壞。


    一個巴掌或許拍不響,但要是兩個呢?


    葛葉從來到聞芳園開始,其實就抱著挑起矛盾,破壞掉這場夜宴的目的而來。


    掃了白玲兒的興致。


    白玲兒要是沒玩得盡興,九公主通過九珍樓舉辦這麽一場賞月夜宴的目的不就成了肉包子打狗了嗎?這些溪上浮盤裏的吃食,可都看得出是盡心盡力了,尤其是那些個和迎山春一個檔次的酒水。


    一瓶兩瓶或許不是什麽事,但是源源不斷從溪上飄來,哪怕是一位公主也需要囤積許久吧?


    九珍樓的窖藏,怕不是都為此空了一小半。


    其實葛葉猜的還真不離譜,許多脈絡都給他摸中了。


    但可惜的是,偏偏搞錯了最重要的重點。


    失之毫厘,謬以千裏。


    比如,葛葉以為白玲兒微皺的眉頭和微張的嘴,是對這場夜宴失望的開始,畢竟誰高高興興來玩,才來就看到有人爭吵,還說的如此鏗鏘有力,都會覺得失望的吧?


    但實際上呢。


    白玲兒驚訝,是因為覺得這人……可真是頭鐵。


    玉京城裏的人類,難道都這麽膽大的嘛?


    張天天和徐年是一夥兒的,而徐年是誰呢?這可是敢對玄長老起歹心的一位道門大真人啊,這家夥才幾品境的修為就敢怒斥?怕不是一個念頭砸下來,就砸成一地爛泥,滋養了來年的春芽。


    而這隻化形狐妖的不喜,其實因為在葛葉鏗鏘怒斥的溪水對麵,除了張天天還有一隻火紅的小狐狸。


    這小狐狸又是誰呢?


    這可是他們百羽王朝的少主!


    你這人類算哪根蔥,給你蹬鼻子上臉了?


    還欺人太甚。


    酥酥怎麽欺負你了?


    欺負你又怎麽了?


    白玲兒別具風情地扭著胯走向葛葉,既然少主都要欺負這個人類了,她這隻百萬大山裏來的小狐妖,不得跟隨少主的腳步,也欺負一下嗎?


    以示少主就算不在百萬大山裏麵,自己可都是忠心耿耿著呢。


    這狐妖怎麽走過來了?


    難道……她都被自己的這番言語打動了,不僅僅是覺得不滿,還想要代自己這個被逼急了的老實人主持一下公道?


    葛葉不明就裏隻能胡亂猜測。


    不過他的腹稿還沒完。


    表演還在繼續。


    隻不過這一階段不是怒斥欺人太甚的張天天了,而是麵向著廣大來賓。


    “諸位兄台!我其實也很不想打攪你們的雅興,但是此僚實在是太過分了!我不求大家為我評評理,我隻想大家在心裏想一想,在這本該是一同飲美酒品珍饈賞明月的夜宴上,她這麽做是不是太過分了呢?”


    這字字句句,雖然已經闊別多年,但諸葛台還是怎麽聽都覺得熟悉。


    冷笑著。


    放下了酒杯。


    “葛葉這人,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麽的……能說會道,挑撥情緒。”


    確實是會挑撥。


    這要是放在前世,保底是個能夠恰飽飽的自媒體從業者,說不定還有圍脖大v,情感博主之類的頭銜。


    徐年細細想著,撚起酒杯喝了一口。


    張天天挑著眉頭。


    小狐狸鼓起來的腮幫子裏都是蛋黃酥。


    郭相宜在和葛先生共鳴,臉上是如出一轍的憤懣。


    顏茹本是來散心,但她看到郭相宜的神情變化,不由得皺了皺眉,心思反而變得更重了。


    葛葉嘴角不禁上揚,覺得自己就是唯一的勝利者,用這麽一場欺人太甚地衝突,而他是被欺負的弱者,理應不會遭到懲罰,但卻成功攪和了這場夜宴的氛圍。


    明月高懸。


    一抹陰影忽然衝破了燈籠映照出的光影,纏上了葛葉的腳踝……把他,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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