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盟事宜已經因為百羽使團單方麵的磨洋工停滯了下來,那支來自百萬大山裏的妖獸使團口徑相當統一,不管誰問不管找上誰,都是“不是不辦,隻是我們沒法說哪一件事情一定能夠怎麽樣”的車軲轆話。


    不過雖然正事不辦,但是那支使團裏的成員都還在玉京城,不是說就銷聲匿跡了,恰恰相反,他們就像是遊山玩水一樣,經常出沒在這座天下首善之城的街頭巷尾。


    也常有人或無意或人為地與那支使團成員偶遇,希望能拉近關係甚至是讓自己成為推動結盟事宜繼續下去的功臣。


    隻不過迄今為止,這種偶遇都收效甚微。


    而在這樣的前提下,如今那支使團裏哪位成員在玉京城裏最廣為人知名氣最響亮呢?


    不是登門有鹿書院請教學問引來大先生辯論的豬妖,也不是去了楚氏鐵匠鋪和當代鐵匠宗師討論了三天三夜冶煉之法的虎妖,更不是得了妖皇之命全權負責一切事宜的玄止戈。


    而是一隻名叫白玲兒的狐妖。


    這隻狐妖做了什麽驚人之舉呢?


    她去了煙柳河,也不知是壕氣到何種程度,竟然是把煙柳河一半的花魁都包了下來!注意,不是一個青樓裏的半數花魁,而是整個煙柳河上得了台麵的青樓裏麵,花魁總數包了一半!


    然後這狐妖把這些能讓男子拜倒在石榴裙下奉上金銀的女子,全都糾集在一艘畫舫裏麵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那一夜,那艘畫舫在煙柳河上徐徐飄蕩,劃起漣漪卻不知激蕩了多少隻能站在岸邊遠眺的男子的內心,畢竟那艘畫舫上鶯歌燕舞百媚橫生……卻連一個男的,或者說是一個雄的都沒有!


    據說那一晚上,不是沒有仗著修為在身的漢子小頭一熱大頭也跟著一熱,就妄圖私自登上那艘畫舫,但不論是蠻橫地踏水而行,還是靜悄悄地隨波潛入,都無一例外被沉進了煙柳河底,運氣好的還能爬上岸邊嗆吐水,運氣不好的就已經從頭涼到腳喂了河中魚蝦……


    這等風月之事,在大街小巷中傳開的速度,總是比書院學問和鐵匠冶煉傳得更廣。


    受邀來到聞芳園裏賞月的賓客之中,甚至有不少就是那一夜的見證者,有的人隻是聽聞動靜好奇湊個熱鬧,但有的人當時站在岸上望著,是真正羨慕。


    所以白玲兒的聲音一出來,不少人扭頭望去,都不需要借助那故意流露出來的一絲狐狸騷味,便認出了這是百羽使團裏的那隻化形狐妖。


    熊愚也認出了這是在奇珍會上,從他手裏賺去不少銀子的商鋪老板。


    不能說是奸商。


    倒不是因為什麽明碼標價,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緣故,重點是熊愚他自己又何嚐沒做過類似的生意呢?要是罵她奸商,豈不是等於把自己也罵了進去。


    白玲兒一出現,九珍樓掌櫃鬱芸紡也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白姑娘,上有明月可賞,下有珍饈可取,隻要是在這時候來在,怎麽能算晚呢?”


    之前鬱芸紡都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如今卻因為白玲兒的到來而出麵接待,說好聽點這是重視,說難聽些便是區別對待了。


    不過這場宴席上倒也沒幾個人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妥,因為百羽王朝使團成員在玉京城裏正是有這樣的待遇,都不消說他們自己了,就算是他們在朝中為官的長輩之中,怕是都有不少也會對白玲兒這樣的一番重視。


    “鬱掌櫃可真是人美話甜呀。”


    白玲兒像是兩小無猜地閨中密友那般雙手握住鬱芸紡的一隻手,如同蕩秋千般左右甩了甩,展露在那張嫵媚優雅的臉蛋上的笑容,更是甜美動人。


    在場不少男性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要不是她來曆特殊又已經有身為東家的鬱芸紡在陪著了,怕不是已經會有哪家公子湊了過去大獻殷勤。


    “白姑娘過讚了,我這都徐娘半老了,哪能在白姑娘麵前稱美。”


    “哎呀,談什麽年齡呀,你真要說年齡,那我都一百好幾十歲了呢,並不是比你老的多?”


    鬱芸紡身為九珍樓的掌櫃,甚至在知情人眼裏,她的一言一行都可以代表著九公主的意思,待人接物言談舉止自然是能夠爐火純青麵麵俱到。


    隻不過……和妖獸互抬轎子,這誰能有經驗做到純熟老道?


    這不,鬱芸紡一不留神就忽略了白玲兒可是妖獸,她這點徐娘半老的年齡在壽命綿長的妖生之中,恐怕還隻是個半大不大的孩童吧……


    白玲兒朝著鬱芸紡說話,但是目光看似所以地已經落在不遠處的徐年身上:“你們這賞月吃東西,是怎麽個說法呀?我看他們都從溪上取食,想吃什麽就取什麽嗎?有些意思哦,我們那山溝溝裏就沒這雅興,還是你們玉京城裏的人會玩呢。”


    鬱芸紡微微頷首:“是的,溪上浮盤都是九珍樓精心準備的吃食,各憑本事各取所……”


    話還沒說完。


    突然自飄過珍饈的溪水邊,響起了一聲聲調極高,高到似乎生怕誰聽不見的斥責。


    “你!你……你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這和郭相宜剛剛才說過的話如出一轍,但卻不是她在用重複的話語重複著自己的憤懣,她有點驚訝地看著葛葉,不明白之前還在勸她不要敗壞了興致的葛先生,怎麽忽然態度就來了個大轉彎,衝著一條溪水之隔的張天天,發出如此怒斥呢?


    不過驚訝隻是一閃而逝,緊接著湧現出來的便是尋求到了共鳴般的莫名愉悅。


    自己一個人罵她欺人太甚,哪有和人一起罵來的暢快呢?何況這人可是葛先生呀,翰林院的編修,他學問那麽深厚,肯定做的事情都是對的。


    郭相宜剛剛還有點小懊悔,這樣罵張天天會不會失了儀態。


    但既然葛先生也跟著一起了,她這點小擔憂便一掃而光了,留下來的隻有濃烈的認同感。


    不過話雖一樣,但葛葉可不是郭相宜,郭相宜隻是在一時間情緒衝垮了理智,說出了欺人太甚,而他可是在胸中已經醞釀好了腹稿,隻不過是以欺人太甚作為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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