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來後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隻是她現在一時清楚一時糊塗,加之皇子很快就去了莊子上,不在她眼前出現,她也就將這個問題丟在了腦後。眼下既然說到了這個話題,正好也就問個清楚。


    “皇妃你連這個也不記得了?”紫玉不相信的看著她。可隨即就想到,她現在連親娘老子都不記得了,不記得皇子有什麽可奇怪的。但還是一陣酸楚,看著皇妃說道,“都是奴婢們不好,皇妃出嫁的時候,老爺太太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們一定照顧好皇妃,可這才多長時間啊,皇妃就成了這樣……”


    紫玉說著眼眶又是一紅。


    “皇妃!”雀兒她們舉止行事都是以紫玉為樣板的,加之本來就又是擔心又害怕的,一見紫玉如此,她們更是哭了起來。


    “哭什麽嘛!”她不耐煩了。


    真是的!有事說事,出了事解決事。哭有什麽用?要是哭能解決問題,那還用長腦子幹嘛?都坐著哭就好了嘛。


    紫玉也忙跟著喝止雀兒。這也是老夫人的規矩,家裏有老人,是不能起哭聲的。


    雀兒這才抽抽搭搭的止住了哭聲。


    “我跟那位黃子,到底是什麽關係啊?”她重又問道。怕她們又哭哭啼啼的,把嘴角咧的大大的,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有誰能給我講講嗎?”


    “皇妃你……”紫玉吸一口氣。若是在平日,好不容易皇妃問起來,她一定會詳詳細細的加以解說,以幫助皇妃盡快恢複。可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她一個頭有兩個大,便有些沒有耐心。“你怎麽還不明白呢,你是皇妃,他是皇子,你說你跟他是什麽關係啊?”


    “我要是明白還用問你啊?”她也急了。她腦子裏根深蒂固記著的就是自己姓黃,叫黃飛,因此對紫玉所說的皇子皇妃根本沒有一點聯想。隻是覺得怎麽這個問題這麽難回答啊?便一拍桌子道:“還不快說!”


    “你們……你們是……”紫玉又遇到了和全英朝同樣的簡單而又無法解釋的問題,那時候又不像現在,可以解釋成夫妻,夫婦,兩口子,親愛的,等等等等……隨口拈來,比比皆是。尤其情急之下,一時更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忽然急中生智,比著兩根食指碰在一起,說道:“你跟皇子你們兩個是,……是這個。”


    “這個?”她學著她的樣子比劃了比劃,忽然一驚,又比了比手指,“我跟他是這個?!”


    “是啊!”紫玉鬆一口氣,可算是說清楚了。便又詳細的給她說道,“你跟皇子還是聖上他老人家親自賜的婚呢!當時在這朝中可是傳為佳話。皇妃你是聞名朝野的大美人,又出自名門世家。皇子呢,就更不用說了,既是義王的獨子又有皇族的血統。這義王可是了不得,人們都說這半個朝歌都是他的!當時皇妃被選中嫁給皇子時,有多少人羨慕啊!都說是天賜良緣,說皇妃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唉,誰能想到皇妃剛過門就出了這事……不過現在好了,皇妃總算好起來了。”


    賜婚?嫁給黃子?還天賜良緣?她囫圇吞棗隻聽見了這些,別的一概成了耳旁風。怎麽可能呢?兩個人都姓黃,這不是近親結婚嗎?要不怎麽會這麽巧?黃子,黃飛,正好兩個名字這麽押韻的人,遇到一起成了婚?


    “可,可,可是……我們倆怎麽會都姓黃呢?”她再也無法淡定了,結結巴巴的說道。怎麽也沒辦法跟人一下子從兄妹跳到兩口子。


    “誰說你姓黃啊?”紫玉道,“你姓姚!是天下第一名士姚文遠的獨生女兒。咱家雖比不得義王富可敵國,可也是名門世家,書香門第。就是在這朝歌,那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呢!”


    紫玉說起自己原本的主家,語氣裏滿是驕傲。


    “那你們怎麽會叫我黃飛呢?”她還是不明白,“哦,知道了,黃子姓黃,那我嫁夫隨夫,所以就也跟著姓黃是不是?”


    “皇妃!”紫玉簡直要哭了。還說皇妃這陣子好了很多了,怎麽又糊塗成這樣?難道真是中了邪了?怎麽就連這麽簡單的話也聽不明白?真想問她誰告訴你皇子姓黃的?又一想,皇妃現在跟孩子一般,可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做了皇妃了,被人左一個右一個皇妃叫的,便以為自己是姓黃。便又放緩聲音說道,“皇子和義王一樣,被賜了國姓,姓鄭。”


    她也心累的要命,癱在椅子裏,看著紫玉直喘粗氣。問了這麽半天,越問越糊塗。真是自己傻了,還是腦袋這丫頭表達有問題?


    紫玉想了想又道,“我也是來的時候聽老爺太太專門說過,說皇子本是聖上的親生骨肉,因義王無子,又在一次圍獵中救過聖上,聖上便將應皇子賜予義王,也就是我們民間所說的過繼。但仍保留著皇子的皇籍。也因著皇子的關係,聖上又格外開恩,賜了義王國姓,封義王。”


    聖上,皇籍,皇子。她這才算聽明白了,原來是這個皇!她一時呆在那裏,腦子裏一片空白。皇,皇上的皇。做夢也沒想過她竟然能跟這個金碧輝煌,至高無上的字眼扯上關係挨上邊。


    可是,她怎麽覺得這麽不相信呢?哦,就因為救過皇上,皇上就把自己的親兒子賞給你了?皇家的恩寵豈是這麽隨意就能給人的!別說兒子了,就算是一件黃馬褂那也得拚死拚活往回掙呢。她看過那麽多古裝電視劇,就記住了一句話,天威難測!還有就是伴君如伴虎。若皇帝都像這樣知恩回報樂善好施,那還不得遍地都是皇子啊?


    “那我跟黃,皇子……兩個人……嗯,有沒有在一起過?”她收回了散亂的思緒,撿重點問道。


    紫玉麵上一紅,攪著手裏的絲帕說道:“這便是皇妃和皇子的臥房。在皇妃生病之前,一直是和皇子在此安歇的。”


    “那我們兩個感情如何?”她又問。縱有千件事,先從緊處來。她先得弄清楚的就是這位新晉出爐的皇子老公。他所有的一切,他們倆之間所有的一切。這樣才好決定日後的相處。


    “很好呀。”紫玉道,“皇子性情溫厚,就算皇妃再耍小性子,也是一笑置之。”


    “那就說明是我性情不太好嘍?”她道。


    “不是的不是的!”紫玉急的兩手亂擺,“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是說皇子疼愛皇妃,從來不發脾氣……”


    紫玉說著,不覺又想起皇妃再次昏倒時,皇子那樣低著頭,聽著她說話。清冷的麵上沒有一絲表情,但卻能說出那樣暖心的話。得修幾輩子才能修積到這樣的夫君啊?可皇妃偏偏卻是這個樣子。


    “那這裏就是我的家嘍?這裏還有誰啊?”她屋裏屋外的看著,問道。


    “我們這叫義王別府,府裏又分為東府和西府。”紫玉已經不止一遍的向她介紹過府裏的情形,可既然她問,還是又重頭說道,“就皇子和老夫人兩個主子。老夫人在西府,咱們這是東府。”


    “你們說的那個義王不在這裏住嗎?”她問。


    “不在。”紫玉道。“這別府本來就是義王為皇子建的府邸。隻是皇子孝順,老夫人離他不開,義王便又在這東府之外又興建了一處府邸,供老夫人居住。”


    紫玉說起應皇子都是些溢美之詞,她腦海中的皇子還是她自己印象中的那個眼閃寒光深藏不露的形象。紫玉所說的並沒有抵消她的這個第一印象。反而讓她更糊塗了。便問紫玉皇子叫她去做了些什麽。紫玉便從頭說道:“奴婢跟著大麻花來到偏院。見皇子正跟撒子和小麻花等在那兒。奴婢以為皇子叫來奴婢一定是要大加責罰,早嚇的兩腿發軟。一步一挨進了屋裏。誰料皇子半響不語。就在奴婢心裏七上八下的時候,婆子們氣喘呼呼的搬著烤肉的架子並那烤肉一並抬了進來。麻花兩兄弟和撒子登時眉開眼笑的跑了出去。吆喝著婆子把東西搬到了旁邊的屋子。就留下了奴婢和皇子。皇子這才開口問道:‘皇妃是幾時能下地的?’奴婢隻能估摸著說了個大概。皇子又問:‘皇妃醒來以後,看著可曾和平時一樣?’奴婢知道肯定是有人對皇子嚼舌根,就說:‘皇妃大病剛醒,一時和平日裏不太一樣也是有的。日後自會慢慢恢複。’皇子沉吟半晌,似是還想問些什麽。此時大麻花吃的滿嘴是油過來,問我皇妃未出閣時在家是否也喜歡這樣吃法。奴婢怕不實說反倒會給日後留下話柄,也怕皇妃若是真有什麽……不實說也不利於日後醫治,就說……以前並不曾這樣吃過。”


    “那後來呢?”她問。


    “後來……後來就都是大麻花和撒子問的了,問皇妃醒來後說了些什麽,又是什麽樣子,當時還有誰在場。……哦,對了,還問了烤肉的架子是誰給做的,是誰想出來的這個主意……奴婢都照實說了。”


    “麻花,撒子?嘻嘻……”她聽著笑了起來,“這是他們的真名嗎?怎麽會有人叫這樣的名字?”


    “這個奴婢也不清楚,反正這府裏的人都這麽叫。”紫玉也笑,“大家都說他們以前指定是賣幹貨的。那大麻花還有個弟弟,叫小麻花。他們三個都是皇子的隨從,也都住在這府裏。”


    王府裏的隨從家丁不是應該都叫一些來福啊來旺之類的嗎?怎麽到了這府裏直接成了麻花撒子了?算了,這些旁枝雜葉以後再說,還是先把這位皇子搞清楚再說。她搖搖頭又問:“那皇子呢?他再沒說什麽嗎?”


    “沒有。”紫玉搖頭道,“皇子坐在暖爐後麵的長幾上,一直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皇子向來不多話,便是奴婢們做錯了什麽,也從不責罰……”


    “暖爐?”她眼睛一亮,問道。她聽話一向隻撿自己感興趣的聽,便把別的話都拋開,隻問道。


    “是啊,我聽前院的婆子說,原本還未到生爐子的時候。可能皇子路上受了風寒,偏院又冷,就在屋裏生了一隻暖爐取暖。”紫玉說完,又接著剛才的話說道。“皇子性格沉穩,向來不多話,便是叫奴婢去了,也都是大麻花和撒子問東問西,皇子隻是聽著。也不看人,就一個人低著頭,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皇子好像總是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他們這裏有句俗話:抬頭老婆低頭漢。是說這兩種人厲害,可皇子那樣卻不像是厲害,反倒像是被什麽負擔壓得抬不起頭來。


    紫玉想著,見她不耐煩的直擺手,忙問道:“怎麽了皇妃?”


    “我是說那暖爐……”


    “皇妃要是覺得冷,就在這屋裏也生一個吧?”紫玉見狀站起來說道。


    “可以嗎?”她睜大了眼睛。知道自己貴為皇妃,她反倒覺得有些底氣不足。剛才鬧著要吃烤牛肉的那股子豪氣蕩然無存。


    “怎麽不可以啊,你是皇妃啊。”紫玉道。隨即走到門口叫來一個小丫頭,讓她出去叫婆子們生一個暖爐送過來。


    婆子們很快就把燒旺的暖爐抬了過來。紫玉麻利的關好門放下裏屋的帳子,不讓暖氣外泄。屋裏頓時就熱哄哄的。


    “邦!幫幫!”外麵響起打更的梆子聲,二更天了。


    “腦袋!”她忽然大叫一聲,回身看著紫玉道,“皇子夜裏……是不是也在這裏休……息?”


    此時此刻,她實在是說不出睡覺這兩個字。好像別人也都知道睡覺這兩個字代表的真正的含義。


    “今晚?”紫玉也說不準,“皇妃生病以後皇子一直住在偏院,不過今天皇子是剛回來,皇妃如今又大好了,有可能會來吧。”


    “啊?”她大驚,在屋裏左右四顧,像是想尋找一個可以隱藏的地方。知道了跟皇子的關係,再想想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她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看了看身上穿的衣服,她趕緊上床鑽進被子,從頭到腳把自己蓋住了,悶聲悶氣的對紫玉說道:“他要來了,就說我身體還不是很舒服,已經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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