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時三年,北戎終於全線潰敗。曾經在北方草原上縱橫馳騁、呼嘯南下的凶悍部族,如今如殘雲般在戰火中消散。


    戰場上,硝煙雖已漸漸散去,可那慘烈的景象卻觸目驚心。焦黑的土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破碎的戰車,斷裂的車轅與腐朽的繩索糾纏在一起,宛如扭曲的肢體。破損的軍旗在風中無力地耷拉著,斑駁的血跡訴說著往昔的廝殺。


    幸存者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從營帳中緩緩走出。他們麵容憔悴,眼神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恍惚與迷茫。曾經熱鬧的軍營,如今隻剩下殘垣斷壁,被燒毀的帳篷焦糊一片,散落的兵器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


    然而,戰爭的結束,也意味著新的開始。人們開始清理戰場,掩埋屍體,收拾起破碎的家園。他們深知,重建的道路漫長而艱辛,但隻要心中有希望,這片土地終將重煥生機。


    楚青鉞接連三次拒絕了皇帝陛下招他回京,入主兵部的聖旨,氣的一貫脾氣溫和的楊景修都摔了杯子。


    且說這位從小就脾氣溫和的皇帝,此次卻讓朝臣大開眼界的見識了他的雷霆手段。三分之一的朝臣都殺頭流放、三分之一的被迫捐出了半數身家,就連與他同氣連枝的外祖吳家,也自請辭官,賣掉了家產用於定北軍軍費,據知情人透露,當最後一批軍糧運到北境的時候,在恭親王府作客達三年之久的吳若攀方才回到了京城。


    而皇後產下的皇長子,剛剛出月便夭折了,皇後吳玉瑤一直鬱鬱寡歡。


    北戎徹底兵敗那日,剛好而立之年的帝王,兩鬢已經發白,他端著一壺酒,去了他作為皇子時的府邸——德王府,蹲身放在柵欄前。


    “隻有酒?沒有菜?”裏麵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


    “對!”楊景修也不再顧忌儀態,盤腿坐在大牢外。


    “北戎敗了?”她聲音中帶著一絲的顫抖。


    “敗了,今日便是簽訂文書之日。”他慢條斯理的說道,語氣中卻是道不盡的滄桑。


    牢房裏響起一聲短促的笑容,“人算不如天算啊。”


    “你是從何時開始懷疑我?提防吳家,培養自己的勢力的。”


    楊景修露出了追思的神色,良久才開口說道:“鶴鳴山!”


    水涵空是個聰明人,聽到此處便明白了過來。


    “是那葉懷昭!我最大的錯誤,便是沒有早日除掉他,是我低估了他在你心中的分量。看來,就算你們分道揚鑣你還是對 深信不疑。”


    楊景修給她倒了杯酒,也不藏著掖著:“沒錯,懷昭就如他的名字一般,胸懷磊落。”


    水涵空端起杯子,麵色複雜的一飲而盡。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當日火場中,和太子死在一處的,並不是葉懷昭。”


    楊景修猛地回頭,看了她半晌,隨後又嗤笑了一聲,轉身離去。


    而此時,葉懷昭正入神的看著手裏的賬冊,冷不丁被一隻手環住腰間,隨後脖子上噴來一股熱氣。


    “楚二,你別跟個狗一樣,離我遠一點。”葉懷昭嘶啞著嗓音說道。


    楚青鉞將人摟的更緊了一些,用剛冒出胡渣的下巴磨蹭著葉懷昭的後頸,又癢又疼又燥熱的觸感讓葉懷昭不停的躲避,偏偏手也不老實。葉懷昭抓住那隻作亂的手,警告的說道:“信不信我把你這隻手也廢了。”


    “怎麽,嫌棄我隻有一隻手了?”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委屈。


    葉懷昭歎了口氣,“我沒有!”


    “你就是嫌棄我,昨夜你還說我滿身都是傷疤,摸上去…”


    葉懷昭見他口無遮攔,怕他再說出什麽羞人的話,趕緊回身捂住了他的嘴,卻不料正好落入楚青鉞的下懷,壞笑著將人抱緊,兩個胸膛緊緊的貼在一起,那線條堅毅的嘴唇很快便向下移去。


    片刻之後,兩人氣喘著分開。


    “小叔,小叔叔。”楚拿雲如所有的楚家男兒一樣,身量高挑,個頭竄的很快,並且總是行動快過腦子,


    “說了多少次了了,讓你進來先敲門。”楚青鉞抓起桌上的硯台便衝他的麵麽扔了過去。


    楚拿雲腰身一軟,身子一仰躲了過去。


    “哎呀,了悟大師來信了。”


    葉懷昭接過看了,開始奮筆疾書起來了。


    “拿雲,將你小叔帶走!我要抓緊時間將這些賬冊看完,重新擬定一個章程出來,好在七日後與神僧匯合,一起去南疆。”


    楚青鉞心不甘情不願的被楚拿雲拖走,一邊嚷嚷:“我也要去!”


    “你去什麽去!”葉懷昭頭也不回的說道:“嫂子已經有了身孕,你幫大哥多分擔些軍務,讓他多陪陪嫂子。”


    十日後,一個商隊從甘州一路南下,押送著一些土產貨物,隨行的都是練家子,一輛外表低調簡單,內裏卻非常寬敞舒適的馬車裏,一個戴著鬼麵,身形清雋的公子正靠著一隻毛色藍黑的大虎閉目養神,忽然老虎直起了身子,他警惕的睜開了眼睛,掀開了簾子。


    “何事?”駕馬的車夫身姿挺拔,虎口全是老繭,眼神警惕,那是常年在軍營中才會養成的習慣。


    “有人騎著快馬,衝我們過來了。”說完便打了個戒備的手勢。


    遠處揚起一片塵埃,隻見一人一馬風馳電掣的追來。


    隻見那馬上之人,身著黑色勁裝,衣角獵獵作響,眉眼深邃,見到葉懷昭探出頭去便露出一口白牙,雙腿一夾馬腹,待到了馬車旁邊單腳一蹬,便從窗戶滾進了馬車中,落在了葉懷昭的身邊,單手攬住了他。


    阿大看到他,又埋下頭繼續睡覺。


    “累死我了!”


    葉懷昭無語的看看他一眼,當初能與北戎大軍力戰兩天兩夜,如今不過是趕了一陣路便叫苦,這楚二,真是越來越會撒嬌了。


    “我還沒去過南疆,我們在那邊過完年,一起回北境,可好?”


    “那時嫂子應當已經生了,我們過完年就得走。”


    楚青鉞勾起一個笑容。


    “明年我們去東海。”


    “後年我們去西厥。”


    ……


    千山同路,春日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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