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表現的太過不融入,不能給這具身體的自己惹麻煩。“舅舅。”祁思言把目光放在了自己天真可愛的舅舅身上,努力擺出一副未曾經曆過打磨的樂天派的模樣:“言言想考考你,言言現在多少歲啦。”“十五。”黎曄毫不猶豫地道:“還有半個月,就是你的十六歲生辰了。”十五歲,竟然是十五歲。祁思言隻覺得心裏發堵。上輩子裴煜在他十六歲成年後就離開了,參加完他的生辰宴,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就離開了,連狐狸也一並帶走了。他年少不解為什麽裴煜得知他喜歡江清越就要離開,長大後經曆了種種終於想明白了,裴煜之所以走的這麽幹脆,是因為喜歡自己。但明白也沒用,隻能給無數個夜裏的自己徒增傷感。可是。今生呢?他能遇到裴煜嗎?一想到裴煜,腦海裏忽然閃過裴煜低頭親他的畫麵,他通紅了臉,手指害羞地抓著裴煜的衣袖,被裴煜抓住了手十指緊扣。裴煜眼神帶著他從來沒見過的克製的愛欲。極盡纏綿。無限溫柔。心髒砰砰的跳動,仿佛微風拂過,萬物複蘇般的欣喜若狂。是這具身體本能的反應。他們在一起了。那是自己心口不敢妄想的裴煜,是天上月,是冬日螢火,是前世深淵中的微弱渺茫的點點星光,是他可望不可及的神明。可是他們居然在一起了。他並無半分怨恨,為何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碰見的都是垃圾敗類,而另一個自己卻萬千寵愛,家人,朋友全在身邊,甚至還能和心愛之人在一起,隻是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努力去融入這一刹那的記憶,仿佛就是自己。真好啊。他由衷的覺得。到了皇宮,他看到自己的父皇站在紫禁城最高處,身後跟著密密麻麻的操心自家子女的大臣,還有令他眼熟的妃子。他目光不留痕跡地一掃周圍。顯眼處,隻看到了江清越。神色微冷。他斂下眉走下馬車,一號無所畏懼地跟著下來。春風一臉震驚:“殿下?他!”他是黎曄房中的刺客!祁思言回頭,他目前隻有前世的記憶,不太清楚自己和春風目前的關係如何,以為不是和你親近,便公事公辦的朝他點點頭道:“我朋友。”鬼臉麵具。居然是殿下的朋友。殿下為什麽要瞞著他。春風神色迅速黯然下去。他與殿下,到底是生了嫌隙。越辰昭蹭蹭他的肩膀,很沒有情商地問:“怎麽了。”“走開。”春風冷冷地道。祁思言快步走到皇帝的麵前,目光晶亮地望著望著皇帝,又偏頭看向黎父,滿眼的孺慕之情。“父皇。”他有些激動:“外公。”皇帝拍拍他的肩膀:“這次圍獵,你做的不錯。”卻見祁思言直接撲到了他的懷裏。力氣之大,差點把皇帝撞的一個踉蹌。周圍的大臣發出善意的笑聲,連連誇讚祁思言孝順。以前不是沒有抱過,隻是如今在眾目睽睽之下,力氣又如此大,他忍不住敲了一下祁思言的額頭:“才出去多久,就如此放肆。”祁思言抱完他之後就去抱黎父,眼睛裏溢出的淚水被他強忍了回去:“兒臣好想你們。”“好孫兒,外公也想你。”隻有站在祁思言身邊的黎曄察覺到了這種無法用言語說明的傷悲,但太複雜地情緒他處理不了,隻能睜著眼睛望著祁思言,從胸口掏出被油紙包裹的糖。“言言吃糖。”祁思言接過糖,彎唇笑了:“謝謝舅舅。”哪怕這隻是死後饋贈的一場夢境,他也滿足了。祁思言抬眼望了一眼春風。單單一眼。春風遍體生寒。這個眼神,他太熟悉了。他恍然意識到,這不是太子。這是他的陛下。他前世,那受盡磨難,眾叛親離的陛下。??第一百二十八章 前世祁思言虐渣〈1〉除了春風,在場的人並未看出祁思言的任何異樣。沒有人比祁思言更了解自己,他知道十五歲的自己是什麽樣子,看起來好騙又天真,對誰都帶著一股傻傻的信任,總喜歡往府中領一些垃圾敗類。回府過程中,春風抱著胖成球已經分不清是狗還是狐狸的生物和越辰昭跟在他身後,越辰昭怕他累,想接過來被狐狸狠狠撓了一道就訕訕推後了,祁思言不認識越辰昭,但是看到春風也是歡喜的,以為春風是受了皇帝命令互送他回府,便隱忍克製著沒有同春風交談。原本應該在身邊的白成薪和宋離歌都不在,他有些好奇自己撿了幾個人回來,便問身後的明月,假裝有些忘了:“孤最近府中新來的那個……叫什麽名字來著……”“宋離歌?”明月試探性地問。“對,他在哪裏?”“奴婢讓他負責後院打掃了,您特地交代過,奴婢讓人注意著,他絕對不會出現在您麵前。”“嗯?”祁思言一怔。他沒想到這個十五歲的自己倒是拎得清。比起以前的自己要好多了。看來老天讓自己過來不是幫他規避風險的,是純粹享福的。回到府中,他揮退眾人,獨獨留下了春風,為此越辰昭還泛了嘀咕:“什麽時候讓我去找皇帝啊?”祁思言:“……”我怎麽知道。春風略一皺眉:“殿下讓你下去你就先下去。”越辰昭退下後,祁思言單獨和春風待在一起,也不知道這一世的自己已經拒絕了春風,有些不知所措的歡喜,也隻有這時候,才有些現在祁思言的影子。像個好不容易得到糖果的小朋友,終於嚐到了一點點甜。他局促地道:“你叫什麽名字?”難得的樣子。春風認真地望著麵前的陛下,想勾唇卻發現自己做不到,想說話喉嚨仿佛粘成一團,酸澀不堪,他閉了閉眼,深深吸了口氣。很多話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陛下。”他顫抖著聲音,跪在地上,用力地磕了個頭。“對不起。”對不起,當時陛下身邊分明隻有他一個人了,他卻還是衝動之下,留陛下一個人在那個世界麵對,連問陛下之後是如何度過的勇氣都沒有。原本正處於局促的祁思言驟然抬頭,伸手抓住春風的肩膀,力氣很大地拽他起身,但即使力氣很大很穩,手仍然在劇烈的顫抖:“你叫我什麽?”“陛下。”春風輕聲道:“是我,前世的我。”“不是……”祁思言眼睛瞬間紅透了,眼淚一顆一顆接著掉,他咬著牙,竭力抑製自己的情緒:“不是……”他話音未落,就用手捂住了臉,無助又可憐,他喃喃道:“我不想你記得。”“太痛苦了。”他像是要癱倒在地上。春風慌亂地抱住祁思言:“陛下不止是我,他們都有記憶,沒關係的,沒關係的,我們都不怪您。”原本在邊上舔毛因為太胖舔不到毛毛而煩躁的狐狸看到兩人相擁頓時整隻狐狸完全炸掉了,是視覺意義的炸了,成了一個巨大的刺蝟狀的毛球就這麽撲過去。一個猛撲過去,分開了兩人還撲倒了祁思言,祁思言感覺自己被一團大石頭攻擊了,腦袋還有些懵,就瞧見狐狸立在他胸口坐下,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春風過來抱,居然一下子沒抱走,狐狸兩條腿抓著祁思言的衣服,一副難舍難分的姿態。嗚嗚地叫,兩顆黑豆豆眼裏帶著明顯的委屈。裴煜養的狐狸。讓祁思言無端想起了裴煜。被一坨巨石壓著胸口,他躺在地上非常沉重緩慢地呼吸了幾下,腦袋略微冷靜下來。“你好重。”祁思言麵無表情地對狐狸道。狐狸見他已經整理好了情緒,慢吞吞地下來,把春風抱過的地方都蹭了蹭。祁思言隻覺得渾身都被壓了一遍。耳垂還被濕熱的舌頭輕輕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