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不說了,你別哭。”


    徐衍風很自責,斂著眼睫,抬起手,指尖輕蹭過夏熙的眼角,幫她拭去眼淚。


    他真該死,明明是要跟她求和,怎麽弄巧成拙,把她惹哭了。她以前很少流眼淚的。


    夏熙也不想在他麵前哭,覺得很沒麵子,但實在忍不住。


    鼻子抽了幾下,夏熙漸漸停止了哭泣,從徐衍風懷裏退出來,他不想鬆手,但她的眼神裏透著涼意,他心頭顫了下,不敢再惹她不高興,隻能順從地垂下手。


    夏熙整理著耳際的頭發,緩慢地說:“我想冷靜一下。”


    她側身去摁電梯鍵,徐衍風心急,抓住她的胳膊。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夏熙垂下濕漉漉的睫毛,扒開他的手。


    電梯到了,門打開,夏熙走了進去。


    徐衍風想跟她一起走,被她的眼神生生逼退,他隻得停在電梯外,眼睜睜地看著電梯門閉合,一旁的紅色數字不斷往下跳躍。


    他頹然地走回病房,換下身上用來做戲的病號服,穿回自己的襯衫和西裝。


    徐衍風出了醫院,陣陣涼風刮來,他的心情鬱悶至極。在等司機把車開來的時間裏,他給唐亦洲打了個電話。


    唐亦洲約了付離他們幾個,找了個地兒喝起來了,看到徐衍風的來電,他特意走到安靜的角落接聽,情緒很高漲:“怎麽樣,兄弟,夏熙是不是對你關懷備至?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你倆的關係比從前更進一步了。”


    聽著他跟說相聲一樣樂嗬,徐衍風禁不住冷笑一聲。


    “嗬。絕交吧,以後在外麵別說是我朋友。”


    “不是,你什麽意思?”唐亦洲怔了怔,語氣正經了些,“這一招對夏熙不管用嗎?”


    徐衍風還沒回答,唐老師就自顧自分析上了:“你完了,徐二,問題嚴重了。如果苦肉計都沒用,隻能說明夏熙已經不在乎你了。”


    徐衍風淡淡道:“她發現了車禍是假的,被我氣哭了。”


    唐亦洲:“?”


    怎會如此。


    “是不是你的演技太差了啊徐二,怎麽會被發現呢,我表哥那裏我都打好招呼了。”唐亦洲覺得好笑,又有點同情徐衍風的遭遇,“夏熙都氣哭了,那怎麽辦?”


    夏熙那女人看起來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唐亦洲沒見過她哭的樣子。這下棘手了。


    “你問我?”徐衍風真想把他臭罵一頓。


    他窮盡所能,好不容易跟夏熙的關係拉近了一些,現在倒好,一夕回到解放前,努力努力白努力。


    “嘖,這能怪我嗎?我還不是出於好心。”唐亦洲很無辜,想了一會兒,來了靈感,“要不這樣,我再給你出個主意,你就……”


    沒等唐亦洲說完,徐衍風就掛了電話。


    堅決不再信他,鬼話連篇。


    *


    夏熙在醫院門口攔了輛出租,跟司機說,到蘭庭灣小區。


    天色暗了,華燈初上,夏熙下了車,初春晚間的風吹拂在臉上,涼颼颼的,她輕輕吸氣,收拾好心情,上了樓。


    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夏悅聽說她還沒吃,給她煮了碗麵,放了很多牛肉在裏頭。


    夏熙坐在餐桌旁,握著筷子挑起幾根麵條,吹了吹,吃進嘴裏。


    “味道還行嗎?”夏悅在對麵看著她,笑容溫柔。


    來自家人的關心,讓夏熙鼻子酸酸的,今天的她好像特別情緒化,她吞下麵,開口說:“很好吃。”


    “你喜歡就行。”


    進門的時候,夏悅就看出她臉色不太好,好似很疲憊。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的事,她也幫不上忙,隻能在別的方麵給她一些安慰。


    默了幾秒,夏悅聲音輕柔地問她:“晚上還回徐衍風那邊嗎?”


    夏熙搖頭,語調慢吞吞的,有些低:“不回,今晚住這裏。”


    頓了下,她補充道:“接下來都住這裏。”


    管他什麽約定,她不想遵守,徐衍風還能強迫她不成?


    夏悅稍愣,想到一種可能,夏熙這副樣子應該不是工作不順,她斟酌著言辭,問道:“你和徐衍風……你們吵架了嗎?”


    悠悠偶爾回來住,她聽小丫頭的描述,夏熙和徐衍風相處得挺好的。


    她就知道這兩人還有感情,不是那麽輕易就能放下彼此的。


    哪怕對著自己的親姐姐,夏熙也不太能說得出今天的心路曆程,她有些疲倦地眨了眨眼:“不算吵架,就是有點氣他。”


    拿車禍的事欺騙她,想想都覺得氣憤,哪個正常人會幹出這種事?


    夏悅看著她眉眼間的惱怒,唇角淺淺地彎了下。


    夏熙瞥見她在笑,愣了愣:“姐,你笑什麽?”


    沉吟片刻,夏悅一語中的:“會生那個人的氣,證明你還是很在乎他的。真正不在意,隻會對他感到失望。”


    夏熙不想承認,又沒法反駁,默默地喝了口湯。


    等她吃完了,夏悅收拾碗筷,順手在她肩上拍了拍:“早點休息。”


    *


    夏熙難得沒惦記工作,早早躺上床,手機也沒看,睡了過去,自然不知道徐衍風給她發了幾十條的道歉信息。


    翌日早晨,夏熙在鬧鈴響之前醒來,抓起手機看時間,微信裏的未讀消息多得可怕,全都來自於同一個人。


    徐衍風:“對不起,原諒我好嗎?”


    徐衍風:“我錯了。”


    徐衍風:“我不該欺騙你。”


    徐衍風:“是我一時想岔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犯了。”


    徐衍風:“你相信我。”


    徐衍風:“我對你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


    徐衍風:“你現在不原諒我也行,能不能回我一句?”


    ……


    來來回回就是那麽幾句話,他也不嫌累,重複那麽多遍。


    夏熙擱下手機,下床去衛生間洗漱。


    外邊的客廳裏有了響動,可能是蘇瑾茹或者夏悅起床了。


    夏熙打開房門,沒在客廳裏看到人,去廚房看了眼,夏悅在煮皮蛋瘦肉粥,蒸鍋裏放著她自己包的小籠包和燒麥,蓋子上的氣孔正往外冒著熱氣。


    “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夏熙轉了一圈,無從下手。


    “這裏用不著你,我來就行了。”夏悅笑著推她,“你去叫子衡和悠悠起床。”


    “他倆房裏有鬧鈴,不用我叫,到點了自己會爬起來。”


    “那你幫忙收拾碗筷吧。”


    “這個行。”


    夏熙拿了五個碗,放在水龍頭下衝洗。


    恰在這時候,門鈴響了,夏悅推了推夏熙的手臂:“我來吧,你去開門。”


    夏熙拿毛巾擦幹手,出了廚房,往玄關走,拉開了大門。


    門外的男人抬手正要再次摁門鈴,不曾想門突然開了,他的手還停在半空,表情稍稍一愣,看著門內的夏熙,唇角抿了下,聲線略低:“夏熙。”


    赫然是徐衍風。


    他往前走了一步:“我……”


    話還沒說出來,夏熙的眼皮輕顫了下,甩上門。


    “砰”的一聲,門在麵前被關上,要不是徐衍風反應快,及時後退一步,門板可能會撞斷他的鼻梁。


    夏悅把一鍋粥端到餐桌上,望向玄關的方向,見夏熙傻站在那兒,問了句:“誰呀?一大早過來敲門。”


    夏熙麵無表情,聲無起伏:“送快遞的。”


    夏悅沒懷疑,“啊”了聲:“快遞呢?”


    夏熙:“送錯地址了。”


    門外聽見她說話的徐衍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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