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晏素君和母親坐在回城的馬車上,


    晏大娘子手中還拿著一張灑金的花箋仔細看著。


    “母親,你可知道當年衛娘子口中的姐姐如何了?”


    晏家大娘子看了眼說話的女兒,繼續看著花箋道:“那是人家的痛處私事,在諸位侯府夫人官眷的麵前,我怎麽好提問?”


    晏素君搖頭:“母親我不是這個意思,女兒是說女兒知道”


    聽著女兒的講述,


    晏大娘子娘子嘴角帶笑的點了點頭:“不容易啊,那位娘子這也算是苦盡甘來了,有了兒子以後怎麽都會好過些!”


    晏素君:“嗯嗯!母親說的是!”


    晏大娘子將花箋遞給晏素君道:“都是小姑娘們喜歡的場合,舊曹門離得咱們家也不遠,到時你去走一趟。”


    “嗯!”


    “還有,吳家說起來也是一門兩進士,有意的這位公子的父親還是戶部高官,吳大娘子又是侯爵正妻,這家世說起來還是很不錯的!”


    不等晏素君害羞的話說出口,晏大娘子繼續道:“看著吳大娘子和兩位侯爵家的夫人關係莫逆!”


    說著拍了拍自己女兒的手,有些欣慰,也有些舍不得。


    曲園街上依舊熱鬧,


    楚戰肩膀上搭著毛巾,在篷布下舒伯的攤子幫著忙,擦桌端菜的間隙裏時不時的朝街口看上一眼。


    “你小子從府裏出來,懷裏藏的什麽東西,鼓鼓囊囊的?”


    聽著舒伯的話語,


    楚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搖頭道:“舒伯,沒什麽,沒什麽!”


    當看到有車馬拐進曲園街的時候,


    楚戰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


    半刻鍾後,


    勇毅侯府,


    徐載靖正在遠處帶著自己的兩匹有孕的坐騎緩步溜達著。


    跑馬場邊木屋旁,


    楚戰目不轉睛的看著一匹淡栗銀鬃馬,


    此時這新來的馬兒,正在被尋書扳著馬蹄,釘著馬蹄鐵。


    楚戰說道:


    “尋書哥,你,你輕點兒!”


    手裏拿著小鐵錘,正在幹活的尋書鬱悶的抬起頭,看著一旁說話的楚戰:“要不你來?”


    楚戰不好意思的笑著擺了擺手:“尋書哥,你來,你來!”


    站在一旁的青雲拍了拍楚戰的肩膀,道:“這馬如何?”


    “嘿嘿,真好看!”


    坐在一旁小凳上,正在將皮條組裝成轡頭的阿蘭抬了下頭:“不知道還以為你小子在誇婆娘呢。”


    “嘿嘿,這上了戰場,它不僅是我婆娘,還是我的袍澤呢。”


    楚戰一臉愛意的看著馬兒道。


    聽到此話,


    木屋周圍的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小子,接著!”


    從木屋裏走出來的殷伯,將一個給馬匹刷毛的馬梳扔了過來。


    楚戰雙手接住後拱手一禮,小心的走到了馬兒身旁,輕輕的梳了起來:


    “一梳梳到頭,生活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


    剛念叨了兩句,


    楚戰就感覺自己腦袋一晃。


    站在後麵的青雲,哭笑不得的看著楚戰道:“哪裏學來的詞兒,是這個時候能胡亂說的?小心以後找不到婆娘!”


    楚戰趕忙閉上了嘴,雙手合十的閉眼祈禱了幾句。


    然後,楚戰繼續給馬兒梳起了皮毛。


    許是伺候的舒服,這新買的馬兒親熱的用馬頭蹭了蹭楚戰。


    和殷伯、阿蘭他們待了許久,識得馬性的楚戰笑得嘴都咧了起來。


    忙不迭的從鼓鼓囊囊的懷裏掏出了一顆林檎,湊到了馬兒嘴邊。


    “嗅嗅.哢嚓。”


    馬兒‘開心’的吃了起來。


    “慢些,慢些,還有!”


    看著馬兒喜歡的樣子,楚戰開心的說道。


    這時,


    阿蘭從一旁站起身,


    走到楚戰身旁後,解了原有的韁繩,將手裏的皮帶轡頭給馬兒套了上去。


    馬兒專心的忙著吃水果,對阿蘭的動作沒多少反應。


    按著轡頭扣子整理一番後,看著戴好轡頭的馬兒,阿蘭滿意的點了下頭:“不錯,瞧著挺好看的。”


    正忙著釘馬蹄鐵的尋書也完成了工作,朝著一旁的木屋走去。


    很快就一手拎著馬鞍,一手拎著包滿裝著玉米的麻布袋走了出來。


    “楚戰,你再去拎一包出來。”


    “唉!”


    楚戰趕忙快步跑進木屋,有些費勁的抱著另一包出來。


    將鞍韉固定好,


    阿蘭將兩包玉米係在一起,搭在這匹淡栗銀鬃馬的背上。


    一旁的楚戰看著銀鬃馬沒什麽尥蹶子的反應,他的眼睛愈發的亮了起來。


    “阿蘭哥,你是不是挑它的時候,就訓過了?”


    阿蘭在一旁笑了笑後,牽著韁繩將馬帶到了跑馬場中。


    站在木屋旁的青雲就要準備去騎自己的馬,防止這新馬有什麽意外。


    坐在交椅上的殷伯擺了下手後道:“不用去,我瞧著,這馬今日便能騎乘。”


    聽到此話,


    楚戰趕忙朝前走去:“阿蘭哥,我試試它。”


    阿蘭將兩包玉米拽下來,瞧著銀鬃馬還是沒什麽反應,這才將韁繩遞給楚戰。


    “噔噔噔噔”


    馬蹄聲傳來,


    跑馬場中,


    徐載靖看著馭馬繞著跑馬場跑起來的楚戰,笑了笑。


    經過身邊的時候,徐載靖喊道:“再快些!”


    “哈!”


    馬背上的楚戰輕喝了一聲。


    馬兒跑的越發快了。


    第二天,


    寅時正刻,


    天色漆黑,


    “哢噠~”


    院裏的屋門被從裏麵打開,


    徐載靖穿著披風從屋裏走了出來,一邊伸著懶腰,一邊看著沒有星月的天色,徐載靖道:


    “陰天了這是。”


    身後挑著燈籠的青草點了點頭,發覺徐載靖看不到自己的動作,青草趕忙道:“是的公子,奴婢聞著味道,好像還要下雨呢。”


    深吸了口滿是清晨氣息的空氣,徐載靖點頭道:“嗯!走!”


    穿過過道,


    來到跑馬場的時候,


    腳步聲讓附近隼房中的禽鳥有些躁動。


    此時馬廄中已經亮起了燈籠,


    不知是阿蘭還是尋書正在給馬兒喂料。


    進到師父的木屋中,


    脫了披風,


    青草在木屋裏候著,徐載靖走到了屋外。


    就著木屋門口的燈籠光線,徐載靖看到正在準備馬匹的青雲臉上滿是笑意。


    “怎麽了?”


    “公子,楚戰那小子昨晚沒回去。在馬廄裏陪著他新得的馬兒到半夜。”


    聽到此話,徐載靖也笑了起來:“這小子!得虧這個時候沒了蚊子,不然有他好受的。”


    青雲笑著點頭:“聽伯父說,昨晚他把阿蘭和尋書攪的沒怎麽睡著。”


    徐載靖疑惑道:“就在馬廄裏睡個覺,怎麽讓阿蘭他們睡不著了?”


    青雲無奈搖頭道:“聽阿蘭說,楚戰昨晚覺得自己的馬兒鬃毛太亂了,吵著要給馬兒整理下鬃毛。”


    “這不很快麽?”


    “公子說的是,但後來楚戰這小子又忙著將理好的鬃毛給編上辮子。”


    青雲說完,徐載靖也笑了起來:“真是夠胡鬧的。”


    “看得出,楚戰他是真喜歡。”


    徐載靖點了下頭。


    隨後,青雲和徐載靖相互給對方披了甲,開始了今天的鍛煉。


    用了早飯後,


    徐載靖坐馬車去了盛家。


    因為陰天,


    徐載靖來到盛家的時候,


    一開始讀書還要點著蠟燭。


    當莊學究來到學堂,


    天上依舊烏雲密布,


    天色昏暗,


    等上了一個多時辰的課,眾人休息的時候。


    徐載靖和長柏準備去院子裏散步,


    結果剛邁出學堂,


    一陣秋風拂過,


    吹起了徐載靖的發帶,


    隨後,徐載靖就感覺額頭一涼,


    一場帶著寒氣的秋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看著走回來的徐載靖、長柏二人,


    顧廷燁剛要說話,


    坐在最前麵的莊學究用折扇輕輕敲了下桌案,道:“我們此時靜心!觀雨!”


    “是,學究!”


    隨後,眾人側身靜靜的看著院子。


    “嗒嗒嗒嗒”


    這是雨滴砸落到樹葉上的聲音。


    “嘩啦啦~”


    還算茂密的樹葉,被秋風吹的嘩嘩作響,摻到了雨聲之中。


    “噔噔”


    屋頂上匯集的雨水,滴落到了學堂前的木質台階上。


    學堂中安靜了一會兒後,學究道:“爾等要知道,此等天氣於我等乃是美景,但於沒有秋杉和避雨之處的人來說,此乃壞事。”


    “你們都是中了舉的人了,以後定然能為官,但還請記住此時老夫說的話,多多體恤民生之多艱,多行造福百姓之事。”


    長柏、徐載靖等人趕忙起身拱手,齊聲道:“是,學究!學生謹記”


    看到此景,


    最後麵木台上的小廝女使們也趕忙站起身。


    莊學究握著紙扇點了下頭:“都坐吧!”


    青草落座後,看了眼學堂外的雨景後,心中略微的歎了口氣。


    這時,坐在她一旁的秋娘湊了過來,貼耳同青草道:“青草妹妹,剛才不為去幹什麽,你知道麽?”


    青草搖頭:“不知道,隻看到剛才小公爺叫他過去後,他就出去了。”


    秋娘點了下頭。


    當兩人分開後,院子裏的雨中,出現了雨滴砸落在油紙傘上的聲音。


    不一會兒,


    不為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野裏,不為他撐著油紙傘,抱著一個用棉被裹著的東西。


    看到不為,齊衡嘴角露出了笑容。


    很快,


    不為走到門口,將油紙傘放在一旁廊下,抱著東西進了學堂站定。


    齊衡此時站起身,朝莊學究躬身拱手一禮後道:“學究,這是京中近日新開的一家果子(蛋糕)店,專門隻做蜜浮酥捺花這一個點心!”


    “之前記得諸位同窗、妹妹們喜歡吃!學生知道此事後,便特意在這店鋪中預定了一盒,請學究和諸位同窗、妹妹嚐一嚐味道如何,是否和咱們上次吃的一樣!”


    不為站的位置靠近莊學究,


    此時已經有淡淡的香味彌漫過去。


    莊學究隱蔽的咽了口口水後,點頭道:“小公爺有心了!”


    聽到此話,


    齊衡又是躬身一禮後,朝著不為使了個眼色。


    隨後,


    在最後麵木台坐著的青草等人,趕忙上前幫著不為分發食物。


    其他人還好,


    顧廷燁聽到齊衡的話後,麵色就有些不正常,一直抻著脖子,似乎在調整自己的狀態。


    靠近門口一側,


    墨蘭如蘭看著麵前的點心,都笑著起身同齊衡福了一禮,道:“謝過元若哥哥。”


    明蘭也同樣站起來:“謝過小公爺。”


    齊衡笑著和墨蘭、如蘭點了下頭,聽到明蘭聲音的時候,他也點了下頭。


    墨蘭已經坐下,


    如蘭則站著回頭,同明蘭道:“六妹妹,元若哥哥的字可是官家親賜的,叫字就行。”


    明蘭看了眼點頭的齊衡,搖了下頭後坐了下去。


    這時,


    秋娘也將蜜浮酥柰花放到了顧廷燁麵前,


    顧廷燁就直接將盛著點心的瓷盤端起來後,轉身放到了徐載靖桌上。


    “顧二哥哥,你不吃?”


    正舔著嘴唇的長楓看到此景,問道。


    顧廷燁麵上有些難受的點頭,道:“五郎,你和楓哥兒吃吧!我,嗯!”


    徐載靖好奇的看著顧廷燁,想了想之後,道:“二郎,之前聽說廷熠和柴家姑娘一起開店,你這不會是.吃傷了吧?”


    顧廷燁聽到徐載靖的話語,聞著空氣中的香味,他用力咽下了一口口水,壓了一下翻騰的肚子。


    抬頭看著徐載靖,顧廷燁有些驚訝的說道:“五郎,你是怎麽知道的?”


    “猜的!”


    說著,徐載靖將多出的一盤遞給了長楓。


    “謝徐五哥哥。”


    長楓笑著接過去後喊道。


    徐載靖則先將自己的點心分成兩半後,徐載靖朝青草招了招手。


    “另一半放茶盞裏,你們吃。”


    說完,將手裏的盤子遞了出去。


    青草趕忙接過將點心放進茶盞中。


    徐載靖繼續問顧廷燁道:“店鋪開在哪條街上了?”


    顧廷燁想了一下後,道“內城惠和坊西,舊曹門街上。”


    坐在另一邊的墨蘭聽到此話後,點頭道:“廷熠姐姐還真會選地方呢!那舊曹門街上,從早到晚經常有官宦家的姑娘去遊玩品茶!”


    “最有名的好像叫什麽北山茶坊,果子店開在那裏,定然會生意紅火日進鬥金!”


    顧廷燁聽到此話笑著點頭:“那就借四妹妹吉言了。”


    幾人說話的時候,


    青草已經將盤子裏的點心分成了好幾份,和坐在後麵的喜鵲、小桃、露種等幾個女使分著嚐了嚐。


    徐載靖一口幹掉點心後,將盤子遞給青草的時候,看到小桃正在品嚐著糕點,一臉不可置信的同時,瞪大的眼中還滿是舔盤子的蠢蠢欲動。


    徐載靖收起笑容,眼中若有所思。


    下午,


    舊曹門街,


    雖然下著秋雨,


    但街上還有撐著油紙傘,戴著鬥笠披著蓑衣的行人來來去去。


    街邊,


    停放的幾輛精美馬車已經被淋濕,變成了深色,滴落著雨水。


    馬車不遠處,


    一幢掛著‘北山茶坊’的木樓上,


    二樓,


    桌上擺著散發著香氣的各類吃食。


    柴錚錚手裏捧著暖身的茶盞,蹙著眉看著顧廷熠,道:“廷熠姐姐,你是說那兩句詩不是顧二哥哥作的?”


    “嗯!哥哥他訛的靖哥哥的作品。”


    一旁的榮飛燕眼眸流轉,問道:“那,這兩句就沒有後續了麽?”


    顧廷熠無奈的點著頭:“靖哥哥說就兩句。”


    李家五娘和一旁的海朝雲、晏素君等姑娘們對視了一眼,遺憾道:“好可惜哦!”


    這時,


    女使紫藤走到了柴錚錚身旁,耳語道:“姑娘,方才有人看到徐家女使青草姑娘,坐馬車過來了。”


    柴錚錚側頭,低聲道:“請過來吧.不,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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