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正刻(晚八點左右)


    宮牆之上,


    禁衛憑高而望,


    汴京內外不少地方亮著燈籠。


    夜色中也沒有多少聲音汙染,


    那有些距離的青樓妓院所在街坊,此時比白天還要熱鬧些,喧嘩攬客聲隱約傳來。


    不遠處,


    大街上吆喝叫賣聲不絕於耳,


    夜風還不時的將街邊夜市的食物香味吹來,引得禁衛咽了口口水。


    “哈~”


    宮城不遠處有騎士喝聲傳來。


    不一會兒,


    兩匹駿馬便停在了牆下的宮門處。


    一個騎士牽著兩匹馬,一個騎士下馬後舉著一枚令牌走了過來,


    隱約之間有‘兆主事可在大內之中上值’的聲音傳來。


    榮妃寢殿,


    小公主已被女官抱到別處,


    明黃的燭光中,


    皇帝閉著眼一臉愜意的倚靠在椅子上,


    身後穿著起居服的榮妃正在緩緩的幫皇帝按著頭部的穴位,


    大內官輕邁著腳步走了進來:“陛下,小兆主事在殿外候著了。”


    皇帝眼睛沒睜,道:“何事?”


    “回陛下,小兆主事說,徐家五郎剛想起下午他問的那事。”


    “哼!這反應可真夠‘快’的。”


    “陛下,小兆主事說,徐家五郎也是喝了些酒,這才機緣巧合想起了當晚的情景。”


    皇帝沉吟片刻,依舊閉著眼:“嗯!朕知道了,讓他倆回去吧。”


    大內官應是後,轉身離去。


    “年紀不大,忘性倒是不小,哼!”


    聽著皇帝的輕聲嘟囔,


    身後的榮妃繼續按摩著,接話道:


    “陛下說的是!臣妾這力道可還行?”


    “嗯,稍稍用力些。”皇帝道。


    榮妃依言輕微用力後,繼續道:


    “陛下,說起來,這徐家五郎小小年紀遠去西北,不是當刀頭舐血的前軍斥候,就是視死如歸的十幾個人阻擋上千敵軍。”


    “不僅要深入敵國腹地都城,而且還直麵白高偽王讓其甘願獻降,最後還要押送人歸京。”


    “徐家五郎這孩子還要讀書科舉,聽顯哥兒說,徐家五郎在戰場之上,還時常寄信回京,讓學堂先生指正一二呢。”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極耗費精力心神的!所以臣妾覺得,徐家五郎忘性大些倒也不足為奇!”


    “以後有機會,臣妾請示了皇後娘娘,一起賞他些滋養心神的良方寶藥才是。”


    榮妃指尖感受著皇帝輕輕點頭,


    看著皇帝嘴角露出的笑容,榮妃眨了眨眼。


    “嗯這小子!賞賜你看著辦便是。”


    “是。”


    第二日,


    巳時正刻(上午十點)


    柴家,


    前院,


    十幾位穿著體麵的柴家商鋪的男女管事,手裏捧著賬冊列隊站在正廳外。


    “下一位。”


    紫藤說話聲中,一位女管事麵容嚴肅的矮身鑽過門簾,從廳內走了出來。


    隨後一位中年管事朝正廳走去。


    走到隊尾的時候,出來的女管事被人輕拉了一下:“今日怎麽板著臉出來的?被訓了?”


    那女管事搖頭道:“倒是沒訓我,但瞧著姑娘心情有些不好。”


    “哦哦!那我進屋的時候也嚴肅些,省的惹姑娘不快!”


    兩個女管事說話的時候,


    看到柴錚錚的貼身女使拂衣從院外走了進來,


    兩人趕忙福了一禮:“見過拂衣姑娘。”


    拂衣微微笑著點了下頭後,徑直走進了前廳正堂。


    廳堂中,


    看著和中年管事隔著屏風,正板著臉在對著賬簿的柴錚錚,拂衣站到了一旁。


    當紫藤將中年管事請出廳堂,喊下一位的時候,拂衣快步走到了柴錚錚身邊:“姑娘,奴婢出去的時候,碰到了夫人特意派回來的貼身嬤嬤。”


    柴錚錚手裏寫字的毛筆停了下來,微微蹙眉抬頭道:“母親是有什麽事?”


    拂衣笑著點頭,湊到了柴錚錚耳旁嘀嘀咕咕。


    隨後,


    柴錚錚有些疑惑的看著拂衣:“上午宮裏給了徐家賞賜?賞了什麽東西?”


    拂衣連連點頭:“是的姑娘!嬤嬤說,好像是一些滋補心神的藥。”


    聽到此話,柴錚錚眼中滿是思考神色,很快,她嘴角露出了些許笑容。


    待方才在院子裏說話的女管事進屋,看表情就知道心情不錯的柴錚錚,這女管事的臉上也浮起了笑容。


    時光倏忽,


    已是九月,


    重陽節前。


    積英巷,


    盛家,


    辰時三刻(早八點前)


    壽安堂,


    老夫人坐在羅漢床上,用羹匙輕輕攪著碗裏的粥。


    今日休沐的盛紘坐在羅漢床下首的椅子上,身前還放了個齊胸高的桌幾,猛地一看盛紘如同是坐在寶寶椅中一般。


    “紘兒,你今日休沐,明日重陽可要上值?”


    剛喝了口肉粥,準備夾一塊醃蘿卜的盛紘趕忙咽下嘴裏的東西,放下筷子道:“母親,明日兒子也是休沐的,八月和同僚調換過。”


    老夫人笑了笑:“好!這些日子公務如何?”


    盛紘在椅子上躬身道:“母親放心!這幾日衙門裏事情不多,主要是河北西路貝州、淮州幾個州的武官調動之事。”


    老夫人點頭道:“嗯!紘兒你也是為官多年的人了,吏部管著那些武官的選拔、考課,關係重大,以後北邊說不準什麽局勢,你立身一定要正!千萬不要輕易被人挑出錯處來。”


    “兒子謹記在心!”


    老夫人讚許的看了眼盛紘後,開始用起了早飯。


    二人用完飯,


    盛紘朝著收拾他碗筷的房媽媽點了下頭後,站起身道:“母親,那孩兒就告退了。”


    “慢著!”老夫人說著話,從羅漢床上的桌幾旁拿起一摞帖子。


    “紘兒,這是今早章哥兒送進來的帖子。”


    盛紘趕忙伸手接過。


    老夫人繼續道:“如今徐家替朝廷管著和蒙古諸部的馬匹貿易,前兩日剛來了千匹新馬,你表哥說讓我去挑馬。”


    “如今我身子骨老了,也不想受那個累,就由你替我去吧!”


    盛紘有些疑惑的看著老夫人:“母親,這,帖子有些多了吧?”


    老夫人笑了笑:“那明日,紘兒你就邀些朝中同僚一起去!”


    “是,母親!”


    重陽節當天,


    辰時末(早九點前後)


    汴京城西,


    金明池外的馬球場,


    如往年那般的被各類盛開的菊花填滿,


    成盆的菊花草木加上圍氈,


    將整個馬球場圍成了數條小徑,


    小徑中此時已經有人在其中散步。


    球場邊的木樓帳子也如往年般被加蓋成了兩層。


    此時,


    永昌侯府露天的二樓平台處,


    吳大娘子和娘家嫂嫂站在那裏,看著吳家的兩個哥兒在其中走著。


    “妹妹,今日瞧著,咱們這球場裏哥兒有些少啊?你那兩個侄兒,在裏麵還真有些顯眼!”


    “對了,怎麽沒看見六郎?那幾個家世好的公侯家的哥兒也沒來?”


    聽著嫂嫂的話語,吳大娘子笑了笑,道:“六郎和他們要等會兒才過來呢!”


    隨後吳大娘子眼睛一亮:“嫂嫂稍候,我去下麵迎接下榮家大娘子和飛燕姑娘。”


    “不用,我和你一起去!”梁晗舅媽笑著道。


    下樓的路上,


    梁晗舅媽看了看四周後,低聲道:“妹妹,你覺得我家那兩個和這榮家姑娘有沒有可能?”


    吳大娘子搖了搖頭:“嫂嫂,幾年之前說不定可以!但如今.榮妃娘娘有了公主,你再瞧瞧飛燕姑娘的樣貌!”


    “等閑公侯家的哥兒,榮妃娘娘都可能看不上!”


    走在一旁聽著吳大娘子的話語,梁晗舅媽看著朝這邊走來的榮飛燕,道:“哎!這飛燕姑娘怎麽長的?一打扮也太好看了。”


    隨後用隻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我瞧著飛燕姑娘,有些地方比榮妃還要出眾些。”


    吳大娘子點頭:“那是!榮妃娘娘在這個年紀還在市井之中呢!而飛燕姑娘自懂事起姐姐便是寵妃,金尊玉貴長大的哪能一樣!”


    離得近了,


    兩人不再說話。


    “哎呦,大娘子,飛燕姑娘,你們終於來了!樓上請!”


    看著熱情的吳大娘子,榮飛燕帶著女使福了一禮。


    富昌侯大娘子則順勢挽著了吳大娘子的胳膊,朝滿是盛開菊花的場中看了一眼,道:“大娘子,齊、顧、徐等公侯家的哥兒可都來了?”


    “您上去一看,我再和您說。”


    隨後眾人說笑著一起上了二樓平台。


    來到高處一看,富昌侯大娘子道:“喲,這瞧著京中的哥兒是有些少,我方才還以為燕兒在亂說呢。”


    吳大娘子笑著看了眼榮飛燕,捏著手絹兒朝著北邊指了指,道:“城西北十二裏處的毛駝岡,前兩日來了一千多匹馬兒,他們幾個要好的都去看馬去了。”


    “巳時正刻前後,他們才會過來。”


    聽著吳大娘子的話語,二樓上的眾人連連點頭。


    汴京城西北,


    十二裏外,


    毛駝岡,


    往年重陽節,


    這裏都是汴京百姓登高聚會的優先選擇的地方之一,


    原因就是此處三麵有水的同時,附近還有幾十座高矮不一的草樹豐茂的沙土丘,


    最高的土丘有十丈多高(三十米左右)。


    正符合重陽登高的習俗。


    今年這毛駝岡附近除了有不少出城登高的汴京官員百姓外,


    還有被圍在山丘之間的,新來的一千多匹馬兒。


    之所以說是新來的,是因為這毛駝岡本就是汴京禁軍飼養軍馬的地方。


    那些軍馬已經有了各自的騎士,


    但這批新來的馬兒沒有。


    “轟隆轟隆.”


    成群的馬兒被馬吏驅趕著,在土丘間的穀地中奔騰而過,


    一處土丘上,


    坐著交椅的盛紘、康海豐和柳福銘等幾人見到這番景象,紛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冬榮,去問問,這是多少匹馬!”


    聽著盛紘的吩咐,冬榮趕忙應是,然後沿著土丘朝下方跑去。


    不一會兒,


    冬榮喘著粗氣跑了上來,拱手道:“主君,馬吏說這一群共有二百多匹!要是有相中的,和他說一聲,他將馬兒給套上來。”


    一旁的柳福銘直勾勾的看著下方的馬群,道:“這才二百多?那要是一萬匹,得是什麽景象啊?”


    發出這般感歎的,不隻是盛紘同年就職大理寺的柳大人,


    還有遠處站在一處六七丈高土丘上的,徐載靖身旁的長柏/楓、顧廷燁、齊衡等同窗,以及梁晗、喬九郎等人。


    載章站在徐載靖另一邊,出聲道:“小五,聽說大哥在西北統禦的騎兵有五千多騎?那日在克夷門外的大戰,你可見過五千騎兵出動?”


    聽到這話,


    周圍的幾人紛紛朝徐載靖看來,畢竟眾人中隻有徐載靖去過戰場。


    徐載靖看著眾人的樣子,遺憾的搖頭道:“哥,幾位,我沒見過!當時我在山裏貓著呢。”


    一旁的梁晗搖頭:“靖哥兒,你貓著?那白高的敵軍是老鼠不成?”


    此話一出,土丘上的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徐載靖也笑了笑,道:“五千騎軍出動我沒見過,但一萬左右的騎軍出動我是見過的!”


    看著周邊眾人又疑惑又驚喜的樣子,


    徐載靖解釋道:“那日曹老將軍領著西軍萬餘精銳騎軍,過黃河浮橋到興慶府外受降,我就在其中。”


    “靖哥兒,快和我們說說,是啥景象啊?”


    一旁的梁晗急聲道。


    徐載靖看著坡下穀地中的馬群,有些追憶神色的想了想後,看著汴京方向,道:“從這兒到汴京有多少裏?”


    喬九郎道:“十二三裏吧。”


    其餘幾人點了點頭。


    徐載靖道:“那萬餘騎軍,無邊無沿,一排四五個騎軍,能從咱們這兒直接排到安肅門門口。”


    “啊?那得多麽壯觀啊!”


    顧廷燁望著汴京方向,看著來路的風景,眼中滿是暢想的說道。


    【龍叔的電影《傳奇》,這部電影中的31分44秒到54秒的畫麵,大概就是八百騎兵一人一馬的規模。】


    其實他們在汴京經常有機會見到禁軍騎軍出動,就像是徐載靖和顧廷燁被張士蟠追著射的那次。


    但,這也多是百多騎兵的規模。


    想要看到數千級別的騎軍,多半還得要去戰場上。


    “走了,下去看看這群馬兒中,有沒有好馬!”


    聽到徐載靖的話語,土丘上的幾人紛紛跟上徐載靖的腳步,朝土丘下走去。


    不為跟在青雲身邊,同一旁的阿蘭和尋書道:“兩位哥哥,到時你們可一定要幫弟弟掌掌眼!”


    阿蘭和尋書笑著點了下頭。


    當徐載靖眾人在看馬兒的時候,


    汴京城中,


    捕快李慕白看著消失在寺廟附近擁擠人群中的歹人,恨恨的吐了口吐沫:“賊鳥廝,真會找地方!”


    今日重陽,城中多有齋會、高僧講法,


    寺廟附近百姓較平日裏多很多。


    一旁的幾個衙役用手撐著膝蓋彎著身,喘著粗氣,其中一人問道:“李頭兒,怎麽辦?”


    沒等李慕白回答,又有人道:“那歹人身上也太臭了!”


    李慕白看了看四周,道:“你們幾個可還記得,那年大雪徐家五郎宰的那些無憂洞(汴京大型下水道)的賊人?”


    幾個衙役相互對視了一下:“記得!李頭兒還別說!逃跑的那廝,和那些被宰的賊人還真有些相像!”


    “走,回衙門,尋幾隻獵犬再來!”


    “李頭兒,這辦法好!”


    隨後幾人繼續朝前走去,


    “李頭兒,你說無憂洞發生什麽了,把這些‘老鼠’都給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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