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人纏著問問題,這是天下第一頭疼的事。


    白無常現在就很頭疼,因為摘月一直纏著他,問關於黑無常的問題。


    在正中妖界時,摘月誤以為手纏黑鞭的地府刺客魍電是黑無常,而魍電因為摘月無端動手罵人,卻恰恰承認了。


    所以,在摘月的心中,黑無常一直是個女人。


    在剛剛的酒席上,采星師兄突然解密無常屠妖案的真相,摘月聽出其中的波瀾壯闊,也有一些地方懵懵懂懂。


    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采星師兄說那對少男少女,是黑無常和閻魔小妹。


    回憶采星師兄之前說的,他也見過黑無常,而且差點和黑無常動手打起來。


    現在,怎麽一切都變了?


    甚至連男女都變了?


    麵對摘月的纏問,采星做過解釋,說他之所以把那對男女,認作黑無常和閻君小妹,是因為酒席上的其他妖都這麽說。


    至於黑無常究竟是男是女,采星自己也很糊塗。


    但采星又提出另外一種可能性。


    聽說,地府無常是有任期的。


    每代無常勾魂三萬萬後,就能成仙了。


    所以,會不會是女無常任期屆滿,而被男無常接任了呢?


    也許有這個可能,畢竟距那日正中妖祖一戰,已經過了一段時間。


    在這段時間裏,如果恰逢無常換代,似乎也是天經地義。


    摘月放下第一個疑問,問他第二個疑問:“采星師兄說過,你是被探雲師兄護送到百態觀的,你怎麽說探雲師兄是死而複生的?”


    “因為我在西南妖界,親眼見到探雲師兄死了。”采星長長的歎一口氣,搓搓無奈的額頭:“在這種情況下,死而複生是唯一的解釋。”


    他給出如此模糊的答案,摘月皺眉斜了采星好久,終於不再追問這件事,算是饒了他。


    第二個疑問過後,還有第三個疑問:“師兄居然知道地府無常會換代,你對地府的事,怎麽會這麽了解?”


    “我好歹是在天庭呆過的人,就算聽別人說故事,也能聽出一點見識。”


    如以往一樣,采星給出一個稀裏糊塗的答案,聽著合理,似乎又什麽都沒答。


    “那麽,這件案子,是不是就算結束了?”


    謝天謝地,摘月不再懷疑采星,終於問出正常的問題。


    “也許結束了,也許還沒有,這要看黑無常和閻君小妹怎麽選。”采星眉目間隱隱幾分淒涼,笑容苦澀:“如果黑無常要做寒九,天地從此不再太平。”


    “那,如果是這樣,在黑無常做寒九前,我應該回百態觀了。”


    無常屠妖案告以段落,摘月似乎沒有理由不回去了。


    這一次離開百態觀,也是沒有得到師父的同意,她私自下山。


    非常可笑的是,她跟著一個男人下山。


    走出山門的時候,她和男人勾肩搭背,留下孤零零的探雲師兄。


    在那一晚,摘月和探雲說了絕情的話,如果再見麵,還不知道該是怎樣的尷尬?


    到了告別的時刻,摘月和采星說珍重,采星卻對摘月說等等。


    他找到一個非常好的借口,能留住摘月,是那套無名劍法。


    “在正南妖界,師姐用無常斬防禦住正南二妹的飛蟲陣,是已達到了心與劍合的境界。”采星狠狠誇讚一句,接著又說:“此地離中州百態觀還有一些路程,我們如果不踏風而行,可以多感受一下人間風景,順便和師姐再交流一下無名劍法。”


    摘月自小在道觀長大,受盡師父與師兄寵愛,此時正值少女年華,一共偷下山兩次。


    一次是追蹤黑無常,要報菩提祖師爺被黑無常痛罵之仇。


    一次是追查無常屠妖案,要報白無常相贈無常斬之恩。


    回想這兩次,摘月自己也想苦笑,不知道她在哪一世,竟與地府無常有了說不清的淵源。


    此地是華夏西北邊落,遍地黃沙土崗,狂風肆虐八方,哪有風景可言?


    如果硬說是風景,也是一片淒涼。


    一席熱炕,兩隻白饃,是遠途行腳的最好獎勵。


    采星的本事很大,竟然在黃沙深處找到一家酒屋。


    酒屋是黃泥房子,茅草做頂,門前立著一麵招牌,是一支掉了顏色的旗子。


    搖曳在夜風裏,被撕扯成一絲一縷,更添一份淒涼。


    旗子上麵的字,還依稀可以辨認,似乎是白水家。


    這本是一個奇怪的名字,所有酒家都怕客人罵酒水太淡了,他偏偏要叫白水家。


    但放在黃沙深處,這卻是一個誘惑的名字,在這荒涼之地,能喝上一碗白水,是最幸運不過的事。


    所以,白水家賣的白水,比酒還要貴。


    摘月與采星進到白水家的時候,裏麵隻有一桌客人。


    這一桌有三個人,都是道士的打扮。


    道士多以君子自居,他們每人手中都有一把君子劍。


    道家的戒律,不像佛家那麽嚴,道士是可以吃肉的,他們桌子上擺著三碗肉,香噴噴的冒著油。


    看肉碗冒出的熱氣,道士也是剛進屋不久。


    采星與摘月,在最角落的桌子坐下,撣撣身上的沙土,摘月輕說一句:“小二哥,請拿菜譜。”


    “沒有小二哥,隻有二奶奶。”白水家有土櫃台,這句話,是坐在土櫃台上的女人說的。


    女人坐在櫃台上,別有一番野性滋味,更何況她是一個有味道的女人。


    有的女人,五官不精美,麵容不漂亮,聲音不溫柔,也不會對男人撒嬌,但你偏偏會覺得她很有味道。


    無論是誰見到坐在土櫃台上的女人,都會承認她是一個有味道的女人。


    摘月碰了軟釘子,采星堆起滿臉笑。


    他殷勤的走到土櫃台旁,討好的對女人說:“二奶奶辛苦,今天有什麽好關照?”


    這句看似平常無奇的話,卻不是每個人都會說的。


    這不是江湖切口,卻是江湖暗語。


    見麵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開口問關照,相見綠林笑。


    二奶奶一定也是綠林中人,她聽懂了采星的暗語,卻仍然沒有好臉色,冷冷問一句:“我燉了一鍋百裏香,客官想不想嚐一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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