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媚眼兒在懷裏,是一種失而複得的欣喜。


    抹淨了淚,誰還計較白袍漢的胡言亂語呢?


    “可是,小媚眼兒的傷還沒好。”蕭豔梅依舊擔憂,輕輕看著白袍漢:“如果,你能醫好它,我給你燉兩隻雞。”


    他抽出掛在腰裏的羽扇弄風,喝一口酒,無奈的搖頭:“昨天晚上還說要把房子給我,今天就變成兩隻雞了。”


    塞上了葫蘆蓋子,他苦笑長歎:“和女人談生意,果然千變萬化。”


    “是你自己說不要的。”蕭豔眉抱緊小媚眼兒,生怕它傷口受了風。


    聽了蕭豔眉的低怨,白袍漢仰頭大笑,率先向院子裏走去。


    轉身等著跟進來的蕭豔眉,待她走到近前,再認真的問:“看到門外那座石院子,你真的什麽也想不起來?”


    門外的石院子?


    那不是小孩兒玩的東西嗎?


    他不快點給小媚眼兒治傷,問這些莫名奇妙的做什麽?


    蕭豔梅不理他,白袍漢也不追問,向蕭豔梅伸出手,接過了她懷裏的白貓。


    看著貓兒一副垂頭喪氣,白袍漢笑得更深意:“這個賭,你注定贏不了。”


    貓兒輕輕閉上眼睛,似乎已經認命。


    “除了堆一座院子,你還有其他的高招嗎?”見貓兒不理,白袍漢緊緊追問,惹來貓兒爪子捂住耳朵。


    他和小媚眼兒在說什麽?


    我怎麽一句都不懂?


    剛想問他,卻被他搶了先,他看著蕭豔梅,嘴裏淡淡:“已輸之人,何必苟活?”


    “你到底說些什麽呀?”


    蕭豔梅的問聲剛落,白袍漢出手如電,單掌推上她的額頭。


    軟軟倒下時,眼前模糊,依稀見到小媚眼兒突然從他的懷裏躍起,小毛爪探向他的咽喉。


    耳朵裏除了有小媚眼兒的獰叫,還有白袍漢子的苦笑求饒:“雷公息怒,一會兒就見分曉。”


    感覺自己的身體飄飄,眼前一切模糊,腦子卻分外清明,似乎靈魂出了竅。


    用靈魂去看這個世界,竟然比眼睛清楚千萬倍。


    雷公,好熟悉的稱呼。


    北天門外,石屋小院,自斷左手,輕吻纏綿,天庭賭約,降落人間。


    一切都回來了,一切都在腦中浮現。


    他的好,他的笑,他的牽手,他的吻。


    可惜,太遲了。


    蕭豔梅死的時候,淚花濕,嘴角笑。


    一個由貓變成人,一個由人變成貓。


    這段奇遇,不是每個人命的裏都會有的吧?


    就這樣,死了也不錯。


    本來就是一隻貓,本來就該死在妖怪的嘴裏。


    本來沒有法術,卻能幻化人身。


    我的雷公,我親過你呢。


    我不怕死,隻怕再見不到你。


    可是,我明明死了,為什麽還能跟自己說話?


    眼前一片黑漆漆的,我為什麽不睜開眼睛呢?


    蕭豔梅一直認為自己死了,她覺得死人是睜不開眼睛的。


    但是她睜開了眼睛,當她覺得自己沒死時,又看到了自己的墳墓。


    一座新墳,葬在蕭家父母的旁邊。


    墳頭上壓著黃紙錢兒,墳前點著香油燈。


    沒錯,是她的墳,石碑上刻著蕭豔梅的名字。


    沒有人在墳前哭,估計村民們安葬過了她,都躲得煞星遠遠的。


    卻有人在墳邊飲酒。


    喝得酒濃飄香,聊得天高雲淡。


    喝酒的有兩個人。


    蕭豔梅的眼中隻能容下一個人。


    青衣飄飄的雷公,她的雷公。


    嚶嚀一聲,不顧淚痕濕了粉頰,蕭豔梅奔了過去。


    這一奔,竟踏風而行。


    疾行之下,收不住腳步,撲倒了雷公,也臥在了他的懷裏。


    摸摸他的臉,這麽真實。


    摸摸他的唇,這麽火熱。


    哪還顧少女的嬌羞,蕭豔梅親了他。


    一個吻,十個吻,一百個吻,怎麽能夠呢?


    雷公不敢推她,除了因為他有雷霆之手,還因為有白袍漢在一旁。


    怕別推錯了地方,惹別人笑話。


    白袍漢重重的咳了兩聲,依然喚不停蕭豔梅的動情。


    隻好長長一歎,正色正語:“蕭豔梅,你必須要娶雷公。”


    有他一聲歎,才想起來還有旁人。


    擦淨了唇邊的淚,蕭豔梅坐起身,羞紅了臉。


    剛才的旁若無人呢?剛才的情不自已呢?


    白袍漢偷偷笑過,正了正嗓音,接著說清原由:“雷公做貓兒時,你給他洗過澡,摸遍過他的全身,加上剛才的親親,你不知道已經親過他多少次了,如果你不娶雷公,讓他以後怎麽嫁人?”


    他說得嬉皮笑臉,讓人羞得抬不起頭。


    可是,剛剛他說的那些,卻又似曾相識。


    難道,這不是我在北天門外,對我的雷公說的嗎?


    “哎呀,你!”蕭豔梅不敢接白袍漢的話頭,轉身抬起粉拳,軟軟的打在雷公肩頭,低聲嬌嗔:“你怎麽敢把我跟你說的私房話,說給旁人聽?”


    雷公攥住她的小手,再也不願意放開。


    她任他牽著,再聽白袍漢一陣大笑。


    笑過後,眼睛裏麵全是戲弄:“你們做女人的,永遠不知道男人在背後能議論多少這樣的事情。”


    又被他說熱了臉,真想一葫蘆酒潑在他臉上,小手卻被她的雷公輕輕含著。


    “白君。”雷公敬了白袍漢一杯酒,再說感激:“有你相助,我夫妻二人才能圓滿。”


    男人道謝,無需多言,雷公幾番猶豫,又說出顧慮:“可是,白君插手了王母與我們的賭約,怕被天庭責難。”


    “所以,你欠了我一個大人情。”


    白君飲了酒,笑得深意,又跟上一句:“人情不急著還,我很快就會向你要,既然你剛才口稱夫妻,喜酒總得請我喝足吧?”


    男人笑,女人羞。


    幾乎將小臉兒埋在雷公的懷裏,蕭豔梅抬不起頭。


    “雷公除惡,萬年難遇。”白君喜樂的一笑:“山穀裏,瞎了眼的疤子李還在苟延殘喘,今日能見到雷霆之手的天威,也不妄我此行的辛苦。”


    姻緣已圓,本不該造下殺業,但疤子李曾經羞辱過雷公將娶的嬌妻,怎能讓人不動雷霆之怒?


    雷公縱身踏風,直問山穀。


    蕭豔梅不肯與雷公分開片刻,舉步就追。


    卻不曾想,再次淩空虛渡。


    兀自驚詫時,聽到白君幾聲長笑:“雷夫人,按照天庭的約定,你已成仙,這種風裏雲裏的日子,你慢慢適應吧。”


    我已成仙?


    欣喜之餘,急忙回頭去看,卻已不見了白君的身影。


    山穀的方向,憑空響起一聲乍雷,似乎能將大地劈碎。


    男人替女人出氣的時候,是天地間唯一的英雄。


    蕭豔梅淩在風裏,笑得比花兒還美。


    雷公,我的男人,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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