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麵,她偷了他的錢囊,送給他貼身的帕子。


    第二次見麵,她送給他最美的笑容,說要嫁給他。


    在茶攤,或是雪世界,她總是不掩飾對他的喜愛。


    也許會羞,卻也要羞的最勇敢。


    她害羞了,她已有了十六歲的年華。


    她知道拜堂後會做些什麽。


    臉紅了,眼亮了,看著他。


    雪蝶冰翅,環繞著她,翩翩起舞,灑下晶瑩。


    有兩隻彩蝶調皮,落在青絲間,為她佩上世間最美的頭飾。


    她已美的無筆能畫,卻惹黑君避開目光。


    大千世界,被雪圍繞,不知身在何地時,竟然被她求親。


    世上奇女子,何止萬萬個。


    她已算其中魁首。


    黑君無言,佳人孤寂。


    你怎麽不歡喜?


    你怎麽不理我?


    輕輕依進他,憐音試探:“小哥哥,我送你的帕子呢?”


    蘭帕與錢囊,是懶酒鬼切切叮囑要帶的。


    一並從懷裏取出,遞還給她。


    手接蘭帕,芳香依然。


    蘭帕整潔,沒有一絲淩亂。


    像他的心,也許從未有過波瀾。


    悄悄將蘭帕貼在耳邊,如同小哥哥在摸我的臉。


    得意的緊咬嘴唇,可別笑出聲來。


    小哥哥心裏若是沒有我,怎會將帕子貼身攜帶?


    將帕子偷偷搭在他肩上,再看錢囊。


    茶花鮮豔,隻有半朵,血跡已幹,斑斑慘淡。


    驚叫一聲,扯起小哥哥的手,心疼的幾乎流淚:“你受傷了?”


    眼見她滿目關愛,不似偽裝,難道她以為錢囊上的血跡是我的?


    我卻一直以為錢囊上的血跡是她的。


    悄然回手,疑聲問她:“半朵茶花,是你所繡?”


    不見小哥哥有傷,頓時心安。


    聽他問話,又百轉嬌俏:“是一朵。”


    婉兒一笑,自懷中掏出隨身的香囊。


    香囊精美,紅豔含羞。


    將錢囊與香囊合璧,整朵茶花清香,美的像待嫁的佳人。


    見小哥哥眼中驚詫,隻以為自己繡工巧妙,得意的嬌笑:“有我的一針刺繡,將來替小哥哥開間繡坊,我們一定生意興隆。”


    今日才知,半朵茶花,並非是未完成之畫,其中暗藏了小女兒的相思。


    迷霧重重,本以為見到她後,便能一切大明。


    誰知道再添幾道疑點。


    無論多麽曲折的迷案,隻要一件一件去問,總有理清頭緒的一天。


    轉頭看她,瘦臉春色,黑君想問,卻被她搶在前頭。


    錢囊與香囊合在一處,被她貼身裝起。


    輕輕一聲笑,說給黑君聽:“做了夫妻後,歸我管錢,你的錢囊,我替你收著。”


    再說夫妻這種話,她雖然還羞,卻已有了從容。


    在她看來,黑君娶她,天經地義。


    “小哥哥,你看,月亮離我們越來越遠了。”


    仰首去望,再現奇景。


    這片天空有月,並非自西向東。


    望盡夜際,月輪自下而上,遙遙變星。


    “小哥哥,月亮就快小的像星星了,你快娶我吧,我要在月下出嫁。”


    聲音甜的耀亮繁星,終於引來小哥哥直視。


    “這是何地?你何時來此?”


    冰冷的問題,問涼了少女待嫁的心。


    你肯曆盡險阻來尋我,我肯放下矜持說嫁你。


    可是,冰花雪夜,明月繁星,你怎麽不與我親近?


    難道是我不夠美?


    或者,是你變了心?


    小女孩兒在我自猶憐時,又被黑君逼問:“你為何而來,又何時離去?”


    低下頭,撅起紅唇,聲音嬌柔又委屈,一個一個解開小哥哥的疑問。


    “這是哪裏,我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我也不知道。”


    說完了兩個不知道,她仰頭看黑君:“我隻知道,我為你而來,也會為你離開。”


    黑無常不擅問案,顏笑眉的回答又迷離,不知該怎樣接句。


    見到小哥哥鎖著眉頭,顏笑眉心裏不舍,蘭袖弄風,憑空幻化一架雪秋千。


    雙手執起他的手,耍賴的讓他坐秋千。


    無心與她嬉鬧,黑無常腳下生冰,與綿雪鑄在一起。


    見請不動他,顏笑眉眼珠兒靈動,搖著他的手,脆脆一聲笑:“小哥哥,如果你陪我蕩秋千,我就告訴你,我是怎麽來的這裏。”


    秋千綿軟,蕩向星月。


    悠哉、悠哉的還不夠,將頭也枕在小哥哥的肩膀。


    笑的萬蝶舞風,笑的彩雪飛揚。


    “小哥哥,你喝了我的茶,也帶走了我的心。”


    她輕輕啟唇,思緒又回到茶攤初遇。


    “爺爺說我癡心妄想,因為你是地府的黑君無常。”


    難怪她不訝異我的身份,原來早就知道。


    “不過,我才不怕,就算哪天你勾我的魂,我也喜歡。”


    揚手揮袖,再造飄雪紛紛,她得意的賣弄著神通。


    “爺爺說,想和地府的人好,必須得受得了陰煞氣,他問我舍不舍得不修仙,將自己變成陰煞體。”


    仙體光明正大,受世人景仰。


    陰煞冰冷陰暗,與鬼魔同道。


    放棄仙體修陰煞?


    世上沒有這傻瓜。


    “我當然要修成陰煞體了,不然怎麽和小哥哥好?”


    她竟然真當了傻瓜!


    “爺爺說,他知道一個地方,是修陰煞的好去處。”


    話說到這裏,事情已明,這個去處就是這裏。


    那麽,如此說,這裏就該是北冥雪山。


    “然後,我喝了爺爺一碗茶,做了一場春秋夢,再醒來時,就到了這裏。”


    難怪她說不知道此地,不知何時所至,原來是在夢裏被神通挪移。


    望著斑斑彩雪,雙手抱住小哥哥的臂膀,長歎一口氣:“剛來這裏時,我差點被凍死,多虧小哥哥救了我。”


    她在這裏時,我在東海路,怎能救她?


    “隻要想起小哥哥,我就有勇氣活下去。”她依偎的更緊,完全不懼黑君的陰寒:“我慢慢學會了怎麽在陰煞裏呼吸,怎麽在陰煞裏走路,怎麽用陰煞氣幻神通,怎麽用陰煞氣養生靈。”


    說到這裏,她眼睛一亮,側頭笑對黑無常:“小哥哥,除了雪蝶,我還養了些別的,明天我帶給你看。”


    她歡顏有笑,眉宇間白皙無血色,果然已經初識陰煞,融入真靈。


    但以陰煞幻神通之力還是初階,如果階級更高,無須從育蟲開始,可以直接幻蝶了。


    她有情,她有膽。


    有歡笑,有智慧。


    無論誰娶了她,永遠不會寂寞。


    黑君輕輕走下秋千架,負手遙望月變星。


    “是誰說,你我結親?”


    沒有小哥哥同坐,顏笑眉也輕輕躍下。


    秋千化雪,搖搖飄落。


    “冥冥中,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你會帶著半朵茶花來娶我。”


    她走近小哥哥,揚起最美的笑:“你是我的天意,我也是你的天意。”


    冥冥中的聲音?


    如果不是小女孩兒的謊言,這冥冥之音,又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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