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繼續向前走,她忽然被一家古董表店吸引——櫥窗裏擺著一隻琺琅懷表,表盤上的玫瑰彩繪栩栩如生。


    “進去看看?”張震推開店門,門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店內彌漫著檀木與皮革的氣息,牆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懷表,在暖黃的燈光下泛著歲月的光澤。


    薑曉琀一眼看中了那隻玫瑰懷表,卻在拿起時不小心碰掉了表鏈上的寶石。


    “笨蛋!”張震輕笑,彎腰撿起那顆藍寶石,從西裝內袋取出微型鑷子和放大鏡,“別動。”


    他半跪在地上,專注地將寶石嵌回原位,睫毛在眼瞼下投下陰影,像振翅欲飛的蝴蝶。


    薑曉琀看著他低垂的眉眼,忽然想起在濼南時,他也是這樣蹲在地上替她係上鞋帶。


    “好了。”張震吹掉表鏈上的灰塵,將懷表輕輕放在她掌心,“試試?”


    表蓋合上時發出清脆的“哢嗒”聲,薑曉琀看見自己在表蓋內側的倒影,臉頰微微發燙。


    她轉身想讓店主包裝,卻發現張震已經在收銀台結賬,黑色的運通卡滑過pos機的聲音格外清晰。


    “不是說好了我陪你逛嗎?”她跺了跺腳,雪花從靴筒上抖落,“怎麽又你花錢?”


    “你負責看,我負責買。”


    張震將包裝精美的禮盒塞進她手裏,忽然指著街角的熱可可攤,“想喝嗎?”


    不等她回答,已經牽著她的手跑過去,圍巾在風雪中揚起,像一隻黑色的蝴蝶。


    雪越下越大,古董街的櫥窗裏陸續亮起暖燈。


    薑曉琀捧著熱可可,看張震用手套替她擦掉睫毛上的雪花,忽然想起什麽,從包裏掏出個小盒子:“給你的。”


    是一隻青銅鑰匙扣,上麵刻著甲骨文的“震”字。張震愣住了,指尖撫過凹凸的紋路,想起她曾說過,甲骨文是最有力量的文字。


    “在古董街買的,”她低頭喝可可,熱氣模糊了鏡片,“以後你每到一個地方,就用它開一把鎖,這樣......”


    “這樣無論我在哪裏,都有一把鑰匙能回到你身邊。”張震替她戴上圍巾,將她的手塞進自己口袋,“傻瓜,我根本不需要鑰匙——”


    他低頭看著她,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鑽,“因為我的心,從來沒離開過你。”


    薑曉琀感覺心跳得厲害,慌忙低頭看表,卻發現懷表的指針不知何時停在了11:11。


    她忽然想起傳說中這個時間許願最靈驗,於是閉上眼睛,在漫天飛雪中默默祈禱——願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願身邊的人永遠不會離開。


    張震看著她微蹙的眉頭,忽然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雪落在他們的頭發上,像撒了把鹽,卻在彼此眼中,釀成了最甜的糖。


    薑曉琀忽然駐足,指尖輕輕拽住張震的袖口。


    雪粒落在她羊絨帽的毛球上,像撒了把碎鑽,襯得她眼底的波光愈發清澈。


    ”張震,你總送最珍貴的東西......”


    她望著街邊櫥窗裏倒映的兩人身影,忽然伸手替他拂去肩頭的雪花,”可我連件價值高的禮物都沒送過你。”


    張震挑眉,故意將臉湊近她:”誰說沒送過?”


    他壓低聲音,熱氣嗬在她凍紅的鼻尖上,”光州到濼南的綠皮火車上,某位小姐可是送了我一身——”


    ”呀!”薑曉琀猛地捂住他的嘴,耳尖瞬間紅透。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年春節前她偷了外公的好酒,翹家獨自返回濼南。


    幸好遇到了張震,一路上照應。


    後來為了表示感謝,拿出那瓶酒,結果自己在餐車裏吐得昏天黑地,最後嗨吐了張震外套上。


    害的他穿著單衣在臥鋪上坐到天亮。


    ”不許提!”她攥緊拳頭捶他胸膛,卻被他笑著握住手腕,”再打下去,我的聖誕禮物可就漲價了。”


    ”誰要和你貧嘴!”她氣鼓鼓地甩開他,卻在看見街角那家古董店時眼前一亮。


    櫥窗裏,一盞青銅燭台在暖光燈下泛著幽光,燭台上纏繞的藤蔓紋路,竟與她在濼南送他的玉佩上的花紋一模一樣。


    薑曉琀突然嘟起嘴道,“你別選太貴的,我可不是大富婆,媽媽給的零花錢好可憐的。”


    張震道,“你就扣吧,當初讓女同學送信,十塊錢跑腿費還讓我出呢!”


    薑曉琀一愣神,想起那次不告而別,忽而捂嘴輕笑了起來。


    ”就這家吧!”她拽著他推門而入,門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店內彌漫著陳年檀木的氣息,店主是位戴著圓框眼鏡的英國老太太,正用放大鏡研究一幅羊皮地圖。


    薑曉琀一眼看中了展櫃裏的懷表——表盤上刻著北鬥七星的圖案,表蓋內側用拉丁文刻著”perasperaadastra”(曆經磨難,終抵群星)。


    ”這個怎麽樣?”她拿起懷表,卻在看到價格標簽時倒吸一口涼氣。


    張震瞥見她瞬間凝固的表情,不由得輕笑出聲。


    他從她手中拿過懷表,指尖撫過北鬥七星的紋路:”北鬥是我的幸運星。”


    他轉頭看向老太太,用流利的拉丁語交談起來。


    薑曉琀隻聽懂了”二戰”、”飛行員”等詞匯,卻看見老太太眼中泛起淚光,最後竟以五分之一的價格成交。


    ”你怎麽做到的?”走出店門時,她望著手中的禮盒,仍有些難以置信。


    張震將懷表塞進她口袋,指尖擦過她手套邊緣,”這是位參加過諾曼底登陸的飛行員的遺物,老太太想找個真正懂它的人。”


    他忽然低頭看表,”不過現在——”他拽著她跑向街角的地鐵站,”薑小姐的零花錢,恐怕隻夠請我喝杯熱可可了。”


    ”誰說的!”她不服氣地掏出錢包,卻在打開時愣住——裏麵隻有幾張皺巴巴的美元和一張泛黃的火車臥鋪票根。


    那是他們從廣州返回濼南的票根,是張震為她買的,她一直舍不得扔。


    張震瞥見票根,忽然伸手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其實你早就送過我最好的禮物了。”


    他輕聲道,”在我最孤獨的時候,是你給了我回家的鑰匙。”


    薑曉琀感覺眼眶發酸,卻在這時聽見地鐵站裏傳來街頭藝人的琴聲。


    是《卡農》的旋律,舒緩而悠揚。


    她抬頭看他,發現他也在看她,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像停了一群白色的蝴蝶。


    ”聖誕快樂,張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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