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沉默了片刻,蟠逃沉潤的聲音再次緩緩流出, “當然,也不僅僅為天安,如果那人真是韓青梓,我絕不會背叛他,天安的人情我想別法還。現在是,我根本就懷疑跟著你到政治部的那位就不是韓青梓,以我跟他十幾年的交情,真正的韓青梓丟了命也不會想放棄這碼事業,如今輕描淡寫一句話,厭了?不可能。” 房艾與天安互看一眼,均是不可置信的驚訝! “你是說,這個‘韓青梓’是假的?” 蟠逃的眼眉低垂了下去,也許,掩下的是狠絕, “我們兄弟幾個都有這方麵的猜測,可是沒人做得了這方麵的主。人的性情不可能發生這樣大的變化,雖然他掩飾得很好,學得也像,但是,咱都是刀口上走著的人,洞察人心……何況,我們十幾年的兄弟……” 抬起眼,狠絕眼角還有殘留, “他毀了青梓,毀了青梓的事業,……我不怕一焚俱焚。”看向房艾,“你想要的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去個地方幫我確認一下青梓是否被藏在那裏。” “為什麽你自己不去,”房艾挑眉, “我能進去就不廢這個話了。青梓在**空軍倉庫有一套房,一來那是他私人門戶,他從來不讓我們去那兒,再,現在空軍倉庫封鎖的那樣緊,我們想進去也沒那路子。” 是的,就因為近期的“米2紛爭”,空軍倉庫進出十分嚴格,真不是什麽人都進得了腹地。 “這麽說,你還是跟我談了條件。”房艾向椅背上靠去,斯文的臉龐一派和潤,眼中卻一抹鋒銳,“找著了真韓青梓和沒找著,對這事兒有影響麽,” 蟠逃微笑,狠絕徹底全無, “說過,還天安一個人情,事業,肯定是一焚俱焚了,可你得讓我安心,讓我的兄弟們服氣,青梓是生是死對我們要有交代。” 毛天安始終不發一言在一旁聽著,看著, 蟠逃這樣的人沒有“信念”,沒有“忠誠”,沒有“情義”,也趟不過這十幾年的黑河。不過,這“信”這“忠”這“情”著實錯了,走了歪路啊,還是叫人惋惜不已…… 從棋牌室出來,黑夜已經降臨, 天安攔住了房艾,“不如我們現在就去看看,白天人多反而眼雜。” 房艾望著他,其實房艾也正有此意,不過確實沒想天安有這番膽量和幹練,“你不怕?” 天安上車,笑,“怕什麽,真是邪魔玩意兒劫了他不成。” 咳,天穹地淼,毛天安,就像你剛重遇蟠逃時所想,冥冥中命運的鬼父神手他是何等的造化弄人, 韓青梓的命,對蟠逃這些他的兄弟要有交代, 你的命,毛天安,有人也要對你有個交代。下81 房艾這 些少帥們,大多軍校文科出身又這些年居高位玩心眼兒的多,哪裏比得上毛小將這洪濁大流裏一路摸爬滾打地混上來。進空軍基地,房艾領著他當然可以一路暢通無阻,可真到了倉庫跟前,開始這撬門溜鎖旁門左道的事兒,少帥不及小將有實戰經驗。 車, 離倉庫還有50米處毛天安就叫他停了下來,兩人徒步走過去也沒走正門,彎到後麵雜草叢生的夾道。房艾也知道他這是不打草驚蛇,可依舊還是想不到他這樣心細。 “你能行麽,要不還是明天我派人過來……誒,天安!”房艾低聲驚叫,毛天安已經翻牆越院利落爬過了那扇鐵門,從裏麵輕輕拉開鎖讓房艾進來,房艾忙看他,“你沒事吧。”天安擺擺手也沒看他,他的注意力順著微弱的月光往一樓窗戶裏瞧去…… 月光模糊投射進窗戶裏,月光也朦朧灑在他的側麵上,……房艾也往窗戶裏望去卻隻見簡簡單單一間小房,四方的桌,兩張椅,桌上牆邊交叉懸著兩個大刀鞘,刀卻不見,旁邊是木頭盤旋向上的樓梯。房艾奇怪,扭頭看向天安,“這地方看得人瘮……”卻,生生被月光朦朧裏毛天安的側臉……房艾說不出話來。天安的眼睛注視著裏麵,臉上現出的……是淒豔麽,仿若故去的時光在一層層剝去他的修飾,剩下一個美豔的孩子,雌雄不分,渾身上下浸濕了隻屬於他的秘密,動人心魄…… 刀鞘屬於“斬馬劍”, “漢朝跟匈奴掐,騎兵太猛,漢軍的小刀頂不住,就開發出兩刃大刀,加上兩手可握的大刀柄砍馬,叫‘斬馬劍’。它產量不多,一般都是皇上用,生產廠家就是皇家禦用製造廠‘上方’。所以這玩意兒也叫‘上方寶劍’。毛毛,咱們得按古法布置,刀鞘放一樓,高掛,起震懾作用。刀身壓床板下,鎮鬼攝神。” 桌子,黃花梨的,美啊,全是癭子鬼臉。 “這桌子是我從當年破四舊時一個收破爛的老王八家順來的,那老王八嘴勁大,可句句說的也在理。他說好玩意不在地主手上,都在知識分子手上,知識分子可憐,熱的時候不敢光膀子,冷的時候j巴生凍瘡,坐個好硬木椅子,還被說是想複辟,怎麽躲,躲不開被人孌,但是咱還是喜歡知識分子,他們不一樣,靈氣,倔,就像這黃花梨桌子,桌麵燒青花瓷,桌邊全是滿工的回文和夔龍,賤有賤的骨氣,貴也有貴的骨氣。毛毛,這桌子可丟不得,它要當咱家的傳家寶留著,留個你兒子,你兒子的兒子。” 毛天安身子輕得想往上飄,眼淚漲在眼睛裏卻硬是凝結成不了團兒往下落,隻能將那眼絲憋得通紅! 老虎的刀,老虎的桌,他死了,天安一把火全燒了,怎麽還在這世上!怎麽還在!! 毛天安隻得手扶著牆邊往裏走,她丟不得手,一離開人就會往下墜,可現在墜不得,她得看看,是人是鬼,都得親眼看看! 房艾捉住了他的胳膊,“天安,”這樣的情緒,掀天蓋地般能鋪染每一個在他身邊的人,房艾當然不能叫他帶著這樣看著就失控的情緒行在這未知的危險裏。 毛天安抬起通紅的眼睛,幹澀,那樣苦難,“沒事,沒事。”他隻是輕輕地說,卻抬手繞過了他捉著他胳膊的手,繼續謹慎撬門。 房艾知道他這是一種類似迷進去的情緒了,怎得輕易拖拽得出來?隻得自己更提高警惕。雖然不知他怎會突然這樣,但,此刻的毛天安通身沉浸在一種十分淒詭的氛圍中,那樣叫人好奇,也著迷……也許是月光,也許是剛一眼裏太大的衝擊,房艾竟有些身不由己的跟隨任之…… 門推開,“吱呀”的鏽鐵聲毛天安卻渾然未覺,他直接走到刀鞘邊、桌旁,也不動它們,認真地看。 看了會兒,又沒有留戀,直接上樓。房艾注意到他眼中盡管依舊通紅,卻現鋒利。 順著那盤旋的樓梯向上,木質,叫人踩上去也是“吱呀”作響。 二樓,出現在眼前的一幕叫房艾都屏住了呼吸! 隻一張單人床, 床上合被躺著一人, 一個巨大的鐵籠籠在床外將整張床圈住, 那人仰躺在床上,左右兩手攤開,都用手銬銬在兩旁鐵籠上, 過去一看,房艾又是一驚,不是韓青梓是誰! 卻, 這可能才是真的韓青梓, 一模一樣的麵容,但,人這樣消瘦,瘦的眼窩都凹進去,臉上沒有血色般,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