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辭呆了一呆。  他是萬萬沒想到,喬鶴行居然是特意來跟他討生日禮物。  他當然沒有賴掉喬鶴行生日禮物的意思,隻是今天回來以後,一時忘記了而已。  可是喬鶴行這麽認真地看著他,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還把袖子都伸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鬱辭沉默了幾秒,說道,“我去拿。”  他把那對袖扣放在了櫃子裏,相比於那件樸素的皮質掛件,這個袖扣要華貴得多,金色的底座上是黑曜石的浮雕。  但是喬鶴行怎麽會缺少這些西裝的配件,別說是在喬家的時候,就是在鬱家,每一季也會送許多新品過來。  鬱辭想不通喬鶴行是要幹什麽。  他把那對袖扣遞給了喬鶴行,喬鶴行卻不接。  “你能幫我戴上嗎?”喬鶴行問道。  這個要求是非常不合理的。  連鬱辭都察覺到了不對。  這個宅子裏這麽多人,即使喬鶴行真的不方便自己扣上,鬱沉言這個未婚夫就在樓下,怎麽也輪不到他鬱辭來做這麽親密的一件事。  但他看著喬鶴行的眼睛,那雙幽深的黑色眼睛認真地看著他,在燈光下仿佛散落著一地的星子。  鬱辭沉默地幫喬鶴行把袖扣裝好了,然後後退了一步,主動和喬鶴行拉開了距離。  “好了,”鬱辭僵硬地笑了一下,“我爸在等你了,快去吧。”  喬鶴行也知道鬱沉言在等自己了。  可他看著鬱辭,低聲說了一句,“我晚上會回來的。”  然後才轉身離開。  -  一直到喬鶴行走下了樓梯,鬱辭才慢吞吞地從房間裏走出來。  他站在二樓的欄杆邊上,可以直接看見一樓客廳。  他看見喬鶴行走到了鬱沉言的身邊,兩個人說了幾句話。  他剛剛明明是逃避這一幕的,但此刻卻不知道為什麽,想逼迫自己看一看。  鬱沉言今天也非常俊美。  他年輕的時候,美貌就比手段更富盛名,以至於招來別人的覬覦。如今他三十多歲了,歲月卻依舊對他寬容,幾乎看不出時間在他身上的流逝。和喬鶴行站在一起,兩個人的容貌堪稱勢均力敵,誰也沒占到誰便宜。  而喬鶴行雖然才二十幾歲,卻並不顯得青澀,隻有一種屬於年輕人的英俊。  兩個人都有種天生的優雅與倨傲,顯得十分相配。  鬱辭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起走了出去。  大門被重新關上了,而喬鶴行和鬱沉言會坐進一輛車裏,去往同一個地方,接受各路人馬明裏暗裏的揣測與打量。  -  鬱辭在欄杆旁邊又呆呆地站了一會兒,才回了房間。  在去浴室裏洗臉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眼睛紅了。  他心裏並沒有十分難過,因為他自始至終都牢牢地記著,喬鶴行不是他的。  這兩個多月的單獨相處,隻是他偷來的一段好時光,遲早要還回去的。  他心裏很清楚。  以後他還要無數次地見證喬鶴行和他父親在一起的畫麵。  他每天都在告誡自己,不可妄想,不可貪求。  可他的手撐著洗漱台,手指死死地抓住桌子角,因為太用力了,指關節泛著白色。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眼淚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眶,從下巴上滑下來,滴進了洗麵池裏。  他不應該難過的……  他明明不難過的。  可是過了一會兒,這間浴室裏卻傳出了哽咽與抽泣的聲音。  這聲音很低,似乎是怕被人察覺,隻能壓抑在喉嚨裏。  -  鬱辭想起剛剛喬鶴行離開前,跟他說,“我今晚會回來的。”  仿佛他和鬱沉言出門隻是出於公務,走馬觀花地應付一下,而鬱辭才是他需要交代去向的家裏人。  可是鬱辭並不敢信。  他怕他真的信了,喬鶴行卻沒有回來。  那他就太可悲了。第20章 手術  喬鶴行沒想到今天喬家那邊會出意外。  他跟鬱沉言一起參加晚宴,晚宴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他們兩個本來應該坐上不同的車,鬱沉言回他的蘭庭別墅,而他,則應該回到鬱辭的身邊。  可是他才剛和鬱沉言走到車邊,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他父親的心腹之一打來的,告訴他喬家老爺突然病危入院,而他的兩個兄長正在對外封鎖消息,尤其是對他封鎖消息,如果喬老爺子遲遲不出手術室,誰也不清楚會發生什麽。  這人說話很急,三言兩語說完,隻留下一句,“三少您快來榮恩醫院。”  鬱沉言就站在他身邊,這個電話喬鶴行並沒有避諱他。  聽完電話內容,鬱沉言臉上露出了一點嘲諷的笑意,老子還沒死呢,喬家那兩個兒子就恨不得現在就準備後事,真是一對孝順兒子。  他看了喬鶴行一眼,又看了看正在車前等著他的商鳴。  商鳴今天也穿了黑色正裝,收斂了一點平日的狠戾,多了一點斯文,落在鬱沉言的眼中,就是別有不同的英俊。他本來想晚宴結束和商鳴去喝酒的,最好讓商鳴在他家留宿一晚,即使什麽都不能做,但隻要想到商鳴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他也總會覺得安寧。  但現在看來,他這個算盤是泡湯了。  鬱沉言不由又在喬家頭上記了一筆,之後一定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走吧,喬三少爺,”鬱沉言鬆了鬆手腕,臉上露出了一點懨懨的神色,但眼中卻藏著一點戾氣,“你的兩個兄長都急著去醫院表孝心了,你又怎麽能不在呢?”  喬鶴行沒表示異議,率先坐進了車裏。  商鳴走到了鬱沉言的身邊,低下頭,眼中帶著一點詢問。  鬱沉言細白的手指在商鳴微黑的手腕上按了按,帶著一點安撫的味道,“得陪喬鶴行去一次榮恩醫院,他父親在那裏。”  商鳴垂下了眼,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陰沉。  “我陪你們去。”商鳴說道。  -  夜裏的路不算堵,但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喬衡還安排了人手在底下看守,但全被鬱沉言帶過來的人解決掉了,喬鶴行一路順利地進入到了他父親所在的樓層。  手術室的燈亮著,代表人還在裏麵搶救。  喬衡就站在窗口,窗戶半開著,他的臉一半在冷白的燈光下,一半在陰影裏。  他看見喬鶴行和鬱沉言並肩走過來,隻是挑了下眉,有點無奈一樣搖了搖頭。  喬浚卻遠沒有他兄長的氣度,看見喬鶴行過來,他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了,“你來幹什麽?”  喬鶴行甚至懶得理他,他看了看手術室上亮著的燈,心口沉了一沉。  他轉向喬衡,問道,“爸爸進去多久了?”  喬衡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後,似乎心不在焉的鬱沉言,淡淡地回答道,“兩個小時了。”  “喬鶴行,你現在都不算是喬家的人了,”喬浚礙於鬱沉言在場,沒敢說出太過分的話,但他看著喬鶴行的眼神,卻是毫不掩飾的惡意,“爸爸就是給你氣病的,你還有臉過來?”  喬鶴行眼神陰沉地掃了喬浚一眼,每次喬浚一開口,他都有種智商被拉低的感覺。  喬衡如果還算個值得一鬥的對手,那跟他一母同胞的喬浚就是個不值一提的草包。  他揉了下額頭,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拽住喬浚的領子,一把把他撞在牆上,喬浚的後腦勺重重地撞在了牆壁上,疼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喬浚疼得想罵娘,但他睜開眼,就看見喬鶴行陰鷙至極的眼神,喬鶴行的臉上分明沒什麽表情,可他卻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了膽寒。  “爸爸現在在手術室裏,我沒心思和你這種草包說話,你最好安分一點,不然守在樓下的媒體明天就有頭條新聞可以寫,”喬鶴行的聲音不是很大,卻字字清晰,“喬家兄弟鬩牆,長子和次子為奪家產封鎖醫院,夥同醫生謀害親父。你看這個標題怎麽樣?”  喬鶴行一邊說一邊抓著喬浚的手越來越用力,喬浚掙脫不開,臉都憋得通紅,幾乎要喘不過氣,喬鶴行才鬆開了手。  喬浚連連咳嗽,扶著椅子才站穩。  而喬鶴行收斂起臉上的戾氣,回過頭平靜地看了一眼喬衡,冷白的燈光下,他的眼睛漆黑得像一團墨。  喬衡聽到喬鶴行說樓下守著媒體的時候,臉色就微微一變。  他沒想到鬱沉言這麽快就把媒體都招過來了,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喬家老爺子病重,如果他們封鎖醫院的消息放出去,免不得要被外界的唾沫星子淹死,董事會也會跟他們反水。  還有那句“夥同醫生謀害親父”,喬衡意味深長地看了鬱沉言一眼。  他並不覺得這是喬鶴行自己得到的消息。  喬鶴行現在宛如喪家之犬,如果他真的知道了點什麽,那也應該是鬱沉言在背後出力。  鬱沉言麵對喬衡的打量,神色不變,他已經在椅子上坐下了,若無其事地提醒道,“樓下好像還不止一家媒體,那個上次報道喬二少爺酒駕飆車的百申日報似乎也來了。”  喬衡不由笑了笑,“鬱先生,您還真是疼愛阿詢,我們喬家的家事,倒是惹得鬱家跟著興師動眾。要是有那不知分寸的,還以為鬱家想來分杯羹。”  鬱沉言心想,你這倒也沒說錯,你親爹當初可是許了我不少好處。  但他側頭看了喬衡一眼,輕笑了一聲,“我對你喬家的家事自然沒興趣,但是鶴行卻是姓喬的,如果喬老爺子醒了,一定也希望看見他這個小兒子在跟前守著。否則外界那些不知輕重的,看見鶴行沒來,還以為他不仁不孝,連親生父親都不認了。”  他一邊說,一邊意有所指地掃了喬衡和喬浚兩眼。  喬浚才緩過勁來,憋不住差點又跳出來,卻被他哥哥抬手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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