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植最近看到桑典,就會想起那些朝廷佞臣。


    真應該讓桑典去老爺書房外站一站,聽聽裏麵的官員是如何罵佞臣的。更何況,桑典可不止能做個佞臣,如果在宮裏,直接來上一刀,就能奔個好前程。


    不過,他家郎君與旁人不同,聽得這話,定會斥責桑典。


    桑植才想到這裏,屋子裏就傳來王晏的聲音。


    “去衙門處置了今日的公務,晚上就不住在這裏了。”


    桑植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王晏站起身,這幾日忙的也差不多了,他催促著各地上交的奏折,已經到手大半,尤其是離京城近的州府,不說盡在掌控,也差不了多少。


    如此,阿琰也就安全許多。


    “下衙之後咱們去哪裏?”桑典低聲問。


    “南城碼頭。”


    王晏吩咐一聲就向外走去。


    桑典立即跟上,不忘記囑咐門口的桑植:“我先跟著郎君離開,大哥別忘了將桌案上的文書和奏折收拾好,一並帶上。”


    桑植目光一沉,想要說些什麽,桑典已經從他麵前走開。速度快的,讓他都來不及變臉。


    ……


    天漸漸黑了,南城碼頭街市掛起了燈籠,這裏的夜市會一直持續到三更。


    大鍋裏仍舊熱著羹湯,各種香氣隨風飄送。


    許多人乘車馬前來,大家提著燈籠,在街市裏閑逛,光亮聚集在一起,讓南城碼頭顯得更加繁華。


    謝玉琰從瓷行回到院子裏,楊小山等人立即進門稟告手中事宜,一直到天完全黑了,謝玉琰才從堂屋裏出來。


    “阿嫂,”楊欽跑過來,看模樣很是急切。


    謝玉琰迎上去:“怎麽了?”


    楊欽踮起腳在謝玉琰耳邊嘀咕:“王……郎君來了,就在後院裏歇息。”現在家裏有不少商賈往來,他說話都會很謹慎。


    每次王晏都是偷偷前來,今日怎麽倒讓欽哥兒知曉了。


    謝玉琰往內院裏麵去,楊欽跟著道:“我與娘去街市上買東西,剛好遇到王大人,娘看王大人消瘦不少,精神也有些疲乏,就請王大人過來做客。”


    謝玉琰道:“大人可感覺到不適?有沒有去請郎中?”


    “去了,”楊欽道,“就是經常來咱們家的那位郎中。”


    兩個人走進院子,楊欽還不住地說:“做官也是不易啊,不過,大梁若都是王大人這樣的官員,百姓的日子也一定好過。”


    話是這樣說,不過……就不知道王晏是不是真的病了。謝玉琰伸手摸了摸楊欽的頭,突然發現楊欽這些日子長了許多。興許是因為日子過的好了,吃喝不愁的緣故,照這樣下去,興許要比前世更高大些。


    “那我也要好好讀書,”楊欽道,“就像橫渠先生說的那樣,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謝玉琰篤定地道:“你肯定能。”前世在國破家亡之時,楊欽還守著大梁的疆土,白發蒼蒼的老將軍還騎馬出戰,是汴京守軍最後的軍魂。


    王晏站在門口,看著謝玉琰和楊欽說著話一路走過來,那模樣很是親近,那熟絡的模樣,就似認識了許久許久。


    其實早在大名府的時候,王晏就有這種感覺,謝玉琰過於維護楊欽母子,興許在她那個時光裏,楊欽也同樣在她身邊,而且讓她很是信任。


    這種感覺可真好。


    無論是眼前,還是在她那裏,都能好好地相處。


    “王大人可好了些?”


    張氏的聲音傳來,王晏轉頭看去。


    本來他沒覺得如何,現在卻似是真的有些暈沉,格外不舒坦。


    王晏向張氏行禮:“好一些了,有勞夫人。”


    張氏第一次被人稱“夫人”,尤其是王大人這樣的人,登時有些手足無措。


    “大人莫要這樣說,”張氏道,“還是坐下來歇一歇。”她沒覺得王大人好一些,反而臉色更難看了似的。


    王晏卻沒有走進屋子,就這樣站著,一直等到謝玉琰走到他麵前。


    “大人。”


    謝玉琰剛開口,楊欽已經快走一步,擋在謝玉琰麵前向王晏行禮。


    王晏自然知曉楊欽為何這般,都是因為謝玉琰不喜歡這些禮數,楊欽幹脆就代勞了。


    小小的娃,卻能為她做那麽多事,他想要和楊欽一樣,可惜沒有這樣的名分和立場。


    謝玉琰端詳著王晏,就似楊欽說的那樣,人真的又瘦了些,臉色也不太好看。


    “欽哥兒,”謝玉琰道,“將王大人扶去榻上歇一歇,大人可能中了暑氣。”


    楊欽應聲,立即去攙扶王晏。


    謝玉琰又看向於媽媽:“看看廚房今日有沒有煮飲子,最好端一碗桂漿來。”


    張氏如何能放心,攔住於媽媽:“還是我去瞧瞧。”廚房都是她管著的,都能做出什麽,她比於媽媽更清楚。


    謝玉琰點點頭,看向楊欽:“將大人身邊的隨從,也都請進來歇著。”


    楊欽立即道:“我這就去。”


    眼看著張氏、楊欽都離開,謝玉琰轉頭剛要與王晏說些什麽,就感覺到腰上一緊,下一刻就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


    謝玉琰才掙紮了一下,後頸就是一熱,王晏垂下頭,將臉埋入其中。


    “阿琰,”王晏聲音聽起來有些可憐,“我頭好疼。”


    真的有些病懨懨的模樣。


    謝玉琰伸手去摸王晏的手腕:“你哪裏不舒坦?”她不太通醫術,但常年讀書的人,誰不看幾本醫理、藥理的典籍?雖然知曉自己診不出什麽,但情急之下,隻有這樣施為。


    “哪裏都不舒坦,”王晏悶聲,“這些日子就歇在宿直房,床鋪硬得很,被褥又厚,飯食送來的也不及時,官家動輒來傳,還有總也處置不完的公務,最重要的是……許久沒見到你了。”


    “現在隻覺得頭很暈,沒有力氣……”


    謝玉琰感覺著指尖下,平穩、和緩的脈動,與他說的那些話,大相徑庭。


    “我去給你倒些茶來。”


    謝玉琰話剛說完,摟住她的手臂就又收緊了些。


    “不用,”王晏道,“讓我靠著你歇一歇,一會兒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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