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改變,需要時間。隻是溫楚一旦想到心裏還是會有些發悶,覺得堵得慌。收拾整理,秦見紓爬到床上躺下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二點。對方上床的時候溫楚已是困得迷迷糊糊,感覺到身側有人躺下的動靜,她還是掙紮著摸過手機,喃喃開口:“定個鬧鍾吧,明天早上不是要去醫院給阿姨送早餐嗎……七點?”秦見紓掖被的動作頓了一下,輕聲開口:“明天早上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在家好好休息。”這一句,讓溫楚陡然清醒了許多,也不困了。借著床頭燈盞微弱的暖光,她翻身側過來,看清了秦見紓的那張素淡的臉龐。仿佛又回到最開始,兩人還不熟的時候。下一秒,溫楚伸手將人攬住。她臉埋在對方的脖頸間,委屈又難受:“秦見紓,我是你的女朋友,別把我當外人,不要把我推開。”被人一句戳穿心思,秦見紓有些無措。她抬手撫上溫楚的臉,低眉去看:“我……沒有。”“還說沒有。”溫楚更委屈了,音色發顫,聽著像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秦見紓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除了在床上,溫楚可是從沒在自己麵前掉過眼淚,她瞬間慌了神。偏偏對方將臉死死埋著不肯抬頭,自己想要安慰都沒法。“我隻是怕你會煩……”“那我答應你,這一點慢慢改,行嗎?”刻在骨子裏的習慣,她很難做到在短時間內將另一個人和自己徹底綁定在一起。但同樣秦見紓也清楚,溫楚的指責是對的,自己確實不應該遇事就將戀人推開。“那好吧。”得到滿意答複,溫楚也不裝了。她瞬間抬起臉來。秦見紓下意識伸手去摸她的眼角,幹的。“我沒哭。”溫楚吸了吸鼻子,聲音不複方才的嬌柔做作。她一手將人勾住,薄唇相貼的瞬間,秦見紓的氣息也亂了。溫楚吮含住對方下唇,然後張嘴,作勢惡狠狠地咬了一口:“但你下次要是再敢這樣,我真的會哭給你看。”第94章 忍耐今天一整天跑下來實在太累, 溫楚纏著秦見紓在床上膩了會兒,什麽也沒做,困意襲來, 很快沉沉進入夢鄉。秦見紓也沒好到哪裏去。對比這段時間以來兩人的黏膩程度來看, 今夜,大概是她們睡得最規矩的一次。一覺睡到自然醒。睜眼時,溫楚捕捉到從窗簾縫隙中飄進來的天光, 一時恍惚。意識回籠, 她支起身體從床上坐起, 這才發現床的另一邊空空如也, 原本應該是躺在自己身邊的秦見紓早已不見了人影。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環境, 屋子裏空蕩蕩的。溫楚腦海裏,還回蕩著昨晚睡前對方哄自己的話。她第一反應,是伸手去摸床頭的手機。【睡醒以後給我電話。】不意外地看見一條短信,應當是是秦見紓早上出門前特意發的。溫楚眉頭一擰,麵色不善直接撥了電話過去:“早上為什麽不叫我起床?”昨晚說得好好的,合著都是在哄自己玩呢是吧?溫楚有些生氣, 又覺得比較受傷。她以為昨晚自己說的那些秦見紓應當是聽進去了,結果轉眼,還是這樣。電話那邊的背景音有些吵,聽起來像是在醫院大廳, 又或者是病房走廊。秦見紓捏著手機走遠了一些, 過了好一會兒, 她的聲音才從電話那頭徐徐傳來:“早上鬧鍾響了一會兒, 但是你沒醒。”“我看你昨天那麽累,又睡得晚, 就想讓你多睡會兒。”聽出來溫楚有些生氣,秦見紓解釋完後又放軟語調多添了句:“不是見外。”溫楚冷淡淡的:“你騙人。”秦見紓又好笑,又好氣。她站在走廊盡頭的位置回頭望了一眼烏泱泱的走廊,將聲音刻意壓得極低,輕歎出聲:“溫楚,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這麽一個不會心疼女朋友的形象嗎?”溫柔的嗓音沿著手機聲筒傳到那邊,宛若情人就在耳畔低語。“……”她豈能聽不出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原來,秦見紓是在心疼自己。溫楚抬手用力搓了搓耳朵,感覺自己仿佛被很輕地電了一下。百煉鋼也化為繞指柔。就這樣被對方輕飄飄地反將一軍,溫楚態度轉變飛快,甚至已經開始覺得自己大清早剛起床就找人發作,著實是有些胡攪蠻纏了。“那好吧。”她忽然別扭起來,隻得快速轉移話題:“那我一會兒出門直接過來,你和阿姨吃過早餐了嗎,還需要帶什麽東西我都幫你一起帶過來。”“我來大姨媽了。”“你一會兒過來的時候幫我在路上買兩包衛生巾,要……”“我知道。”聽到這,溫楚搶先截斷她的話:“我知道你用哪個牌子。”這點小事,難道還要秦見紓特別提醒?溫楚放下虛下去的底氣這會兒又找了回來。那頭,秦見紓很輕地笑了一聲:“嗯,那你記得吃早餐。”掛完電話,溫楚起床洗漱。出門前,她又折返回臥室裏將睡得淩亂的床小心鋪好,這才放心離開。除了秦見紓交代的衛生巾,溫楚還去了藥店,她買上止痛藥一起捎帶過去對方生理期的頭兩天,偶爾會疼得厲害。這次過去,溫楚總算見到秦見紓的口中的養父。和秦媽媽一樣,爸爸是位麵相和善的中年男人,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禮貌地開口感謝。兩口子身上都有一股濃厚的書卷氣息,溫厚,知性。至此,溫楚算是知道秦見紓身上那種自如的優雅和修養是從何而來了。秦爸爸早上的時候已經過了病危觀測期,從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醫生上午來了兩趟,給病人家屬說的是觀察兩天沒問題就可以直接出院。這是好事,也是壞事。能夠這麽快的出院,說明是急病已經緩和穩定下來,可以回家休養。不過秦爸爸這病由來已久,拖了這麽多年,根治已經不可能。油盡燈枯,隻是時間問題而已。這一家人心裏跟明鏡似的,偏還說說笑笑,盡量不在彼此麵前流露出太多的悲傷情緒。看到這樣的一幕,溫楚有些觸景生情。她不由想起自己的父母。老溫的身體這些年也不是很好,一年到頭,總會有些小病小痛要往醫院跑。從小就在父母溺愛中長大的她很難想象,如果自己的父母有一天也像這樣躺在病床上安靜地等待死亡的降臨,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這世上折磨人最深的,大抵就是“無能為力”這四個字。想到這一層,溫楚就更心疼秦見紓了。不像自己,秦見紓從小到大唯一獲取“愛意”的來源,就是養父母。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溫楚在豐城待了近一周的時間,中途秦爸爸出院的時候,她曾私下同秦見紓提出自己要不還是外出住酒店的好。剛巧這話被打水回來的秦媽聽見,第一個不同意。“住什麽酒店!住家裏就行,溫楚你和小紓的關係那麽好,叔叔阿姨歡迎都來不及,去外麵住酒店多浪費錢。”秦見紓則是一言不發。她眉眼含笑,一眼望進溫楚的心裏,輕聲問:“聽見了嗎?”“我媽說昨天還問我你平時吃東西的習慣和口味,說要等爸爸出院了,好好做頓飯給你露一手。”秦爸爸住院這幾天,溫楚沒少跟著忙前忙後。兩人現在是戀愛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