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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們最終會變成某些表親那般喪失鋼鐵般的理性、迷失於野蠻獸性之中的話,那我寧願先死於那位嚴苛而不近人情的鐵之主的抽殺之中。”——某位不具名鋼鐵勇士聽聞原體可能頭腦有疾後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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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不,病了,絕對是病了。


    原體絕對是被那群異形的邪惡天賦傷至重病了。


    那突兀而詭異的撤退、平靜到不祥的等待、還有命令全體艦隊用最快速度返回家園的、那如引而不發卻沸騰不止的海底火山般的盛怒——盡管這條不幸的消息沒有被刻意散播,但眾所周知,隻要小道消息說了不會被殺頭,那小道消息流傳的速度和範圍就會比正式的更廣、更快。


    這些大多在近一百五十年來陸陸續續從奧林匹亞被招募來的軍團戰士與輔助軍官們都已經知道了在他們家園上發生的不幸事件。


    而他們也都很清楚,這種事情放眼帝國,就算是一位普通的帝國將領也絕不可能對此有任何的容忍。


    何況是佩圖拉博……


    但最讓他們感到驚恐的事實是,在整個返回的過程之中,鋼鐵之主一個人都沒有殺死,也沒有對任何人發脾氣。


    他僅僅是返回了他慣常隱居用的工作室,在裏麵獨自度過了大部分亞空間旅行的時間——還召喚了大量的加獸奶的雷卡咖啡,並在吃過一次艦上廚子的手藝後就拒絕了再次送餐,隻要求他們送進去大量麵粉、蛋、培根與其他調味品。


    那隻早該落下的靴子一直沒有落地。


    對未知的恐懼才是最大的壓力。


    那接下來他們要怎麽辦?


    原體……不會最後變成他們的某些表親的父親那樣吧?


    ——————————


    在這樣詭譎而又因為奧林匹亞的背叛消息帶來的緊張氣氛中,第125遠征艦隊的所有艦艇從奧林匹亞星係的曼德維爾點中依次躍遷而出。


    當鐵血號抵達奧林匹亞上方的深空時,並未受到任何行星防衛係統的攻擊,也沒有星係內艦隊對他們的來訪做出任何冒犯的舉動,而艦隊中的其他艦艇已經開始按照指令排列在高空的錨點依次停泊。


    如果一個奧林匹亞人此刻在合適的緯度仰望天空,就能看到諸多戰艦側舷反射出的一連串恒星的光芒如水晶珠的項鏈般劃過天際。


    當丹提歐克來到指揮甲板的時候,鋼鐵之主正站在那座突出的陽台上俯視著下麵忙忙碌碌的人們。


    許許多多的星際戰士與技術軍官正在艦橋中弗裏克斯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演奏著由命令、接收、報告、數據流、係統通知、指示燈的滴答、活塞的嗡鳴與齒輪和引擎的振動組合而成的和諧交響曲,而首席三叉戟站在艦長的指揮寶座旁,專注而遊刃有餘地揮動著無形的指揮棒,讓成百上千條命令完美地從他的手中遊過並梳理完成。


    “你來了?”基因原體微微側過頭,外麵的光投在他的側臉上,形成了如雕像般的二分剪影。“你看,其實弗裏克斯在這些方麵的才能相當不錯,我認為,甚至超過他的戰鬥天賦,不是嗎?”


    丹提歐克謹慎地點了點頭——就在躍遷結束前,弗裏克斯、索拉卡和其他最為位高權重的鋼鐵勇士高級軍官們冒著發現就會被處死的風險開了一個秘密小會,他也破天荒地被邀請了——主要內容就是首席藥劑師滿麵愁容所作的原體病情報告,以及首席三叉戟與首席藥劑師要求他們應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更加細心體貼,順從原體的胡思亂想,或許這能讓他在之後的一段時間內慢慢開始恢複,或者至少同意做更多的治療,大抵就是如此一番內容。


    ——雖然就丹提歐克本人的私心來講,他真的覺得或者就別治了可能還更好些,但這句話雖然在所有與會者的眼睛和舌尖上打轉了整場會議,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違抗自己的內心或者大膽到把它宣諸於口。


    對鋼鐵勇士來說,他們原體的意願是不可違抗的,即使他的要求應該被指出是錯的,即使他會要求他們親手毀滅的不是他們被要求攻擊的星球,而是他們所有人的家園世界。


    弗裏克斯站在艦橋中央,一邊按照鋼鐵之主的命令調配核武器和其他重型攻城載具、毀滅武器、以及每個大營全副武裝的戰士到指定登陸奧林匹亞的艦艇上時,一邊痛苦而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點。


    而就在現在,丹提歐克看著艦橋上展開的環繞式大型顯示投屏上展示的他的家園世界,奧林匹亞的種種令他懷念的故鄉風景:白雪皚皚的灰色岩石高峰、深綠色的高山樹林、翠綠的草甸與藍色河穀中美麗的葡萄園與農田時,他也同樣痛苦而清晰地意識到了這點——假如說之前他還能鼓起對此等暴行要求的出於理性與擔心的諫言勇氣,可自從鐵之主在他麵前拯救了崇高鋼鐵號、展示了他病重後的種種讓他覺得猶如夢幻般的嚴重症狀,丹提歐克的這種勇氣便已經如照射到陽光的冰雪般快速地消融了。


    當然,弗裏克斯、丹提歐克等人的種種憂慮、痛苦、擔心都被習慣性地隱藏得很好,以至於它們並沒有被傳遞到拉彌讚恩那兒——後者在抵達艦橋之前就看著自己在亞空間航行時躲在工作室內因為無聊而列出的已知事件與它們發生的時間點,隨後內心的吐槽值早就因為其中明顯的諸多問題而快要爆表,所以這會兒他一心隻想先盡快落地搞定奧林匹亞這攤亂攤子。


    畢竟,攘外必先安內,此乃古法。


    “我們的艦隊在進入星係和錨地之後並沒有受到任何攻擊,”丹提歐克聽到原體沉思著嘀咕道,“所以應該這地方雖然叛亂了但至少一部分防空係統和星係內防禦還沒有落在別人手裏。奇怪,如果製空權和星係艦隊都沒有被奪取,那他們在反叛個什麽勁?難道他們意識不到光是光矛齊射就能解決大部分問題了?怪哉。——通訊之主!”拉彌讚恩提高音調,“給我接通此地駐軍的通訊!”


    通訊異常順利地、幾乎是立即被接通了,就像是奧林匹亞上鋼鐵勇士駐軍的首領一直守候在通訊設備旁等待著這個通訊要求那樣迅速。


    一張慘白得猶如戴上了石膏麵具般的臉孔出現在全息投屏中央,他的臉孔上顯示出奧林匹亞本地人與來自佩圖拉博基因的共同作用特征,但此刻任何控製表情的肌肉和神經都顯得被強行地壓抑了,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在通訊開始前幾小時已經死去的人一樣冰冷麻木。


    這時候拉彌讚恩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在他開始如之前的幾天一樣手動檢索檔案之前,丹提歐克立即想起了藥劑師的建議,不情不願地上前一步,小聲告知原體。


    “……此乃阿托拉客斯連長,大人。他奉您的命令率領五百名我們的戰士駐守奧林匹亞,他負責征兵、征集資源並按照我們的要求把物資和新兵送上補給艦隊。”


    “哦哦。”拉彌讚恩點了點頭,對麵的阿托拉客斯連長臉色更加蒼白,現在他看起來死了至少超過二十四小時。


    “那麽,匯報情況吧,阿托拉客斯連長,對了,別說什麽歡迎詞了,揀要緊的說。你讓瑟舒戈艦長為我們帶來的消息很短,但事情已經夠大了。”


    這讓連長又把準備好的一套歡迎詞立即咽了下去。


    很好,現在可憐的阿托拉客斯看起來像死了一周的屍體了。丹提歐克腦子裏突然跳出這句話。


    “如您所願,吾主。”連長麻木地維持著自己的話語流利得體,“起因是,達美科斯總督於三個月前去世了。有關他繼任者的人選問題在數周內依然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城市與城邦之間為權力的分配而爆發了多場小規模戰鬥。由於遲遲無法解決總督繼任的問題,這裏的大多數政務處於積壓和無法運作的狀態,以至於瑟舒戈艦長帶著艦隊前來接收新兵的時候,沒有任何城市願意獨自上繳補給,我們也沒有可供溝通的一個主要權力機構和負責人。我立即讓補給艦隊的大多數船隻留下並封鎖了星係,隨後派瑟舒戈去接您。大人,在此期間我接待了許多前來拜訪的不同派係的代表團……”


    “等等,等等,我聽懂了,【古泰拉粗口】,你的意思是,就他們在地表鬧的這【粗口】大點事你【古泰拉粗口】的帶著五百名鋼鐵勇士星際戰士和一個太空艦隊在這兒這麽久卻【粗口】都沒做?!就等著他們挨個跑來拜訪你?!”


    原體的語調比起憤怒更像是看到有人把一加一算錯那樣的不可置信,但其中高頻率出現的粗口讓阿托拉客斯搖搖欲墜。


    “哦等下,”丹提歐克看到原體臉上的表情變化就如夏天的雷雲那樣陰晴不定而急速聚散,“這還確實挺兩難的啊,自己做主吧,不高興,什麽都不做糊弄著吧,也不可能高興,難怪是這樣呢。……但要我說,對這種情況完全什麽都不做還是有點太蠢了,國家暴力機關不是給你們這麽用的!”


    或許是他最後一句話聲音有些大,阿托拉客斯連長下意識地回應了。


    “大人,我們也並非對此毫無作為。我們一直控製了軌道和星係,現在的情況就是我們威脅過他們之後才尚未繼續惡化,否則他們早就采取了更加激烈的行動。他們之中派係諸多而且意見不一致,有些要求脫離帝國,也有一些認為不需要,但他們都認為需要進行統治權的變革。如果不是我們的封鎖行動與保持中立等待的態度,我認為在您回來之前,奧林匹亞就會爆發全麵的內戰……”


    “聽啊,多麽天真而不成熟的思想。”拉彌讚恩真心實意地說道,但這真心的語氣即使是弗裏克斯也在自己的終結者中下意識打了個寒噤,“要麽是你們的強化手術有關紀律和管理的這部分內容出了問題,要麽是我們軍團的文化教育出了問題,或者兩者都有?”他提高了聲調,“到底是誰【古泰拉粗口】告訴你們這些正式軍人,在祖……在家園世界上分裂分子滿地亂竄的情況下是這麽坐視和捂蓋子式處理的?!”


    “大、大人……這畢竟是我們的家園世界,我想或許您需要我們謹慎從事,等待您回來做出最終決策……”


    “好了,行了,我大概猜到怎麽回事了,這不叫謹慎,阿托拉客斯連長,這叫優柔寡斷!你不適合再留在那兒,現在立刻把指揮權移交給你的副官,自己到鐵血號上來向我報到。”


    阿托拉客斯連長的臉現在看起來像是用石灰岩做成的。“謹遵您的命令,吾主。”


    丹提歐克趁機朝艦橋中央依舊在指揮的弗裏克斯看了一眼,兩位三叉戟的目光在空中一碰,又迅速轉開。


    他們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兩件事,一、原體的病情看起來沒有什麽恢複,考慮到接下來要執行的是對他們母星的處置,更是不容樂觀;二、他們都不覺得阿托拉客斯能複刻烏爾德克的幸運逃過一死,畢竟從阿托拉客斯目前的情況看,他要對此負的責任比烏爾德克大多了——後者客觀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麽過錯。


    “蕪……”丹提歐克看到鋼鐵之主在陽台上來回踱步起來,似乎在思考什麽,隨後他抬起頭,看著阿托拉客斯的臉孔消失後,展現在屏幕上的奧林匹亞地表圖像。


    棉花輕紗般的白雲一塊塊掠過雪山與其中數千座如鑽石般閃閃發光的藍綠色小小湖泊或是海洋,古老的地質活動與冰川活動將奧林匹亞豐厚的岩石層分割為大量山脈與河穀,但嚴重缺乏大型平原與類似地形,這樣的地理特點天然會讓在相對肥沃平坦的河穀開闊地或是高原上形成的聚居地發展來的城市更容易變得各自為政。


    這種滿是山區的地形有些類似八山一水一分田,而看整個星球雪線的情況,這兒的平均氣溫明顯很低,許多地區除了喂牛羊的牧草種不了別的。


    在沒有熱帶和亞熱帶那樣的溫度與降雨來幫助工農業發展的情況下……若上級政府又缺乏有效的交通、交流辦法和基層行政管理度,尚未完全工業化的城市可能確實根據實地情況各自為政在明麵上會更漂亮一些,而且這麽看人口增長速度絕對不會太快,也難怪他們的城市對人口年齡和性別的變化程度非常敏感,應該非常依賴家中的成年男性作為主要的農業勞動力……


    不對,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嗯,讓我想想……首先,還是得下去了解一下情況,親眼看看才行。


    他在logos有關奧林匹亞風俗的記載目錄中搜索了一會兒當地人比較看重的一些說法,最後做出了決定。


    “弗裏克斯。”三叉戟首席在下方朝他的主人行禮。


    “讓他們傳話給那些……城市與他們派係的代表,我決定要親自接見他們,聽聽他們的說法。在……嗯,在厄瑞涅(和平女神eirene*)的旗幟下,而且要確保這一點讓他們理解。”


    第一連長將臂甲“咣”地敲打在自己的胸甲上,立即去辦理此事,盡管他和丹提歐克都對這個描述的溫和程度和實際會有的溫和程度很有些懷疑,但他們全都沒有把這個問題隱晦地說出口。


    畢竟,現在原體還“病”著。


    病著還是順著病人的意思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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