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暫的“無序”階段,熵之蟲會失去所有的規則,它們成了一團沒有任何意義的細胞團,在蛹的包裹下,它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死”了。


    幼蟲階段的生命到達了盡頭,歸於混沌。


    而在混沌再次被打破之時,才是新的開始。


    在這個無序的階段之前,它們是被稱為“熵之蟲”的生物,而在無序的階段之後,那蛹中誕生出的又是另一種名為“熵之蝶”的生物。


    把全部的細胞打碎再重組,還能算是原來的“自己”嗎?


    當所有意識的關聯被泯滅之後,再次鏈接,這個意識還能算是原本的意識嗎?


    那時候的熵之蟲並不會考慮這麽複雜的哲學問題,這種生命的進化形態隻是它們在物質與能量不充足的情況下構建出的妥協機製。


    幼蟲是一台用於攝取物質與能量的采礦機器。


    成蟲則是用於延續種群的繁衍機器。


    兩種生命形態共同構建出了一條生命鏈,將它們這種特別的基因延續下去。


    當熵之蟲從蛹中孵化出來後,它們會展開翅膀,成為完全發育的成蟲。


    成蟲的壽命相對較短,通常隻有幾周到幾個月。


    在這個階段,成蟲會進行繁殖,雌蝶會產卵,完成整個生命周期的循環。


    它們太脆弱了,對於物質與能量的攝取也不能像其他生物那樣有效率,隻能將自己的生命周期拉長,用階段性的生命進程來分攤繁衍所需的消耗。


    它們寧願把自己的生命分割成兩部分,將自己已經步入有序的構造給重新打得粉碎,再以一個全新的形態組裝起來,就是為了完成最終的使命。


    當成為“蝶”的熵之蟲扇動起翅膀,飛向天際之時,另外一種生命形態的犧牲便值得了。


    蟲用自己的整個生命托舉起了飛翔的蝶,它們之間隔著無序,永遠無法看見對方。


    但它們都知道對方的存在。


    它們共用著相同的細胞,流淌著相同的能量與物質,當蝶創造出全新的卵時,那卵中的無序又會變成新的蟲,新的蟲又會變成新的蝶,輪回永遠流轉,生命永遠延續……


    這便是熵之蟲的一生,平凡而又偉大的一生。


    然而,這樣的“偉大”在許許多多的其他生物中同樣存在,它們並不值得歌頌,在龐大的物種樹中也絲毫不起眼。


    熵之蟲的改變發生在深淵的“癌變”之後。


    那個正常的世界成了吞噬其他世界的深淵,熵之蟲的生存環境也發生了改變。


    很多生命都在環境的劇變之下滅亡了,但熵之蟲找到了一種生存之策……


    癌變初期的深淵,環境變化得極其迅速,也許昨天熵之蟲生存的環境還是濕熱的雨林,第二天就會變成寒冷的雪地,這種劇變會一瞬間摧毀生態,將所有的生物拋向地獄,熵之蟲也不例外。


    最開始,它們也無法適應這種頻繁的劇變,但好在數量足夠多,在被環境“屠殺”了一部分之後,還是能有一部分找到合適的地方苟延殘喘下來。


    在環境的逼迫下,也許是求生本能的迸發,一部分留存下來的“蛹”出現了難以預想的變化。


    這也許是一種偶然的“差錯”,但卻挽救了整個種族的命運。


    這些“蛹”破開之後,並沒有出現之前那種能夠適應叢林的蝶,而是出現了一種能夠適應極低溫環境的蝶。


    在從“無序”轉化到“有序”的過程中,蛹注意到了外界環境的變化,而無序又意味著無限的可能,求生的本能讓混沌的細胞披上了耐寒的外殼,重新組裝成了全新的模樣。


    這些新的有序,得以在冰天雪地中存活了下來,扇動著翅膀,翱翔在了落下的雪花之中。


    蝶,產下了全新的卵。


    卵,又誕出了新生的蟲。


    蟲,在攝取了足夠的物質和能量之後,化成了蛹。


    蛹,再次經曆了一次環境變遷,再破開的時候,裏麵又飛出了全新的蝶……


    深淵的環境在劇變,熵之蟲同樣在劇變。


    原本為了妥協而不得不選擇的“無序”,現在居然成了讓它們得以喘息的缺口。


    在這個形態轉變的間隙,它們可以停下來,慢慢地感受著環境的變動,然後找出變化的趨勢,將自身的蝶形態塑造成可以適應環境的模樣。


    這些蟲子雖然沒有什麽意識,但它們的本能在告訴它們:“無序是拯救種族的關鍵。”


    要慢下來,讓無序的時間延長,感受世界的變化,然後讓這份無序穩定在一個合適的位置,以應對這不斷劇變的世界。


    世界是混沌的,熵之蟲也是混沌的。


    它們想要活著,就隻能讓自己的混沌適應世界的混沌。


    在不斷的迭代與進化下,“蛹”存在的時間變得越來越長,“蟲”與“蝶”形態存在的時間相對也被縮短。


    拉長無序的時間,減少不變的有序時間,才是在這不斷變化的深淵中活下去的方法。


    深淵的“癌變”還在持續,但隨著世界的增殖,變化已經開始不這麽頻繁了,單個環境存續的時間開始變久。


    相對的,熵之蟲的無序時間也開始變久,它們寧願慢下來觀察環境變化之後再化蝶,也不願冒著明天就被環境摧毀的風險破蛹。


    它們沒有發現的是,在適應了無數的環境之後,它們已經不像最開始這麽“脆弱”了。


    不同蝶形態的信息被留存在了無序內部,在各種極端條件下都能有效地進行應對,連帶著整個生命周期的其他形態都有了相應的“環境抗性”。


    深淵在癌變,熵之蟲也開始脫離原本正常生物的範圍,朝著某種更加奇妙的方向變化……


    “卵的形態太脆弱了,能不能讓卵形態也變成蛹形態呢?那樣還能增加無序的時間……”


    “蟲形態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但是時間不夠的話,又不能攝取足夠的物質和能量,提供不了在重新變回有序的過程中的消耗。”


    “除非,不變回有序了……”


    “物質,似乎也可以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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