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秋蟬站在那裏,仰頭望著掛在屋簷下的鳥籠,一臉驚錯。


    錦溪莫名,也循著她的視線看向鳥籠,在目光觸及到那隻鳥兒時,同樣愕然睜大眼睛。


    籠子裏鳥兒依舊在上蹦下竄,隻是,隻是它身上的羽毛…潼…


    原本色彩斑斕的羽毛此時斑駁一片,光滑不見,豔麗不見,而且,還驚現大塊的灰黑色。


    怎麽回事桎?


    有水順著鳥籠滴滴答答濺落在地上,錦溪垂目,入眼一泓彩色的水漬。


    再難以置信地抬眸,看向屋頂,依稀可見屋頂的琉璃瓦上一個小小的窟窿。


    原來是漏雨了。


    雨水順著窟窿流了下來,正好濺在鳥籠裏,籠裏小鳥的羽毛被淋濕,所以就……褪色了,是嗎?


    可是,七彩的羽毛不應該是鳥兒天生的嗎?


    怎麽會褪色呢?


    “秋蟬,將鳥籠取下來!”


    錦溪側首吩咐邊上同樣看得目瞪口呆的秋蟬。


    “是!”


    秋蟬進屋搬了一個踏凳,將鳥籠取下,錦溪迫不及待地打開鳥籠的籠門,雙手將小鳥捧出來,見自己的手剛碰上就沾染上了彩色,錦溪皺眉大聲吩咐秋蟬:“快取水來!”


    秋蟬正欲離開,她又道:“算了,”然後,直接捧著鳥兒將手臂伸到走廊的屋簷外淋雨。


    在雨水的衝刷下,鳥兒慌亂地叫著,鳥兒身上的彩色也一點一點被洗去,到最後,就隻剩下一片灰黑色。


    秋蟬震驚地看著這一切,一時有些接受不過來,“皇……皇上送的鳥兒……竟然是染的顏色......”


    錦溪一張小臉更是難看到了極致,收回手臂,她將小鳥往籠子裏一扔,“啪”的一聲蓋上籠門,沉聲道:“速給本宮準備馬車!”


    ****************


    雖然天氣不好,風大雨大的,但是絲毫不影響皇宮裏的喜慶氣氛。


    一輛輛精致的馬車停在宮門口,文武百官一個接一個的來,然後在宮門口下車,宮門口的守衛一邊負責檢查進宮人員的腰牌、確認身份,一邊負責給每人發放內務府事先準備好的黃油傘。


    “不好意思,請出示你的腰牌!”守衛一直重複著同樣的一句話。


    孟河伸手摸向腰間,忽的臉色一變:“我的腰牌呢?”


    說著,就將手中的紙傘遞給隨行的夫人李氏,然後,在袖子裏、胸口,腰間快速翻找。


    都沒有。


    “早上妾身跟將軍更衣的時候,妾身看到還在。”


    “是啊,我自己記得也在。”


    “難道掉在了馬車上?”


    “夫人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車上找找看。”


    孟河將車廂翻了一個遍,還是沒有找到,雖心中焦急,卻也想著,他堂堂一個統帥大軍的將軍,一張臉就應該是腰牌,難道還不讓他進了不成?


    “本將軍孟河,腰牌落在府裏了。”


    “那煩請將軍回府取了再來!”守衛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本以為對方會說,原來是孟將軍,然後請他進去,誰知竟是來了這麽一句,孟河心裏甚是不爽,“且不說現在風大雨大,回府多有不便,就說宮宴的時辰馬上就要到了,本將軍若是回府去取定是趕不上趟。”


    而且,是不是在府裏掉的也不知道,回去還得找,找不找得到也是一個問題。


    守衛一副為難的樣子:“那就對不住了,沒有腰牌我們不能放行。”


    孟河頓時就火了:“本將軍又不是第一次進宮,每日進宮上朝,難道你不認識嗎?”


    “小的自是認識孟大將軍,但是,小的也是職責所在,我們隻認腰牌!”


    “你——”孟河氣得臉色鐵青,一拳打在那個油鹽不進的守衛臉上。


    猝不及防的守衛被他打得身子竄出老遠,倒在地上,鼻梁也破了,血流了出來,孟河作勢還要上前去揍第二拳,被邊上的李氏拉住。


    “將軍,莫要衝動!”李氏臉


    tang色發白,其他守門的禁衛也驚呆了,反應過來的連忙進宮去稟報。


    孟河胸口急速起伏,一肚子怨氣沒地方出,他早就想打人了。


    此次出征雲漠,雖說帝王是禦駕親征,但好歹他也是將軍統帥,雖說他沒有隨駕一起去雲漠參與談判,但是,他也是坐守軍中,時刻準備應戰。


    沒有功勞有苦勞吧,結果,帝王嘉賞卻隻有夜逐寒跟葉炫,根本沒有他孟河的份兒,這讓他怎麽想,又讓軍中將士們怎麽看他?


    昨夜跟幾個副將吃酒,副將們都為他叫屈喊冤,說他還不及一個禁衛統領和一個文官,讓他堂堂一個大將軍心裏怨不怨?


    現在,竟然連一個看門的狗屁守衛都不給他麵子,他如何還忍得了?


    右相夜逐寒和左相夜逐曦兄弟二人來到宮門口的時候,就看到孟河跟守衛對峙的場麵。


    兩人恭敬地跟孟河打了招呼,然後又跟守衛大概了解了一下情況。


    聽完,兄弟兩就怒了,說孟大將軍你們也敢攔,簡直太不像話了。


    守衛們說,他們隻認腰牌,兄弟倆說,不就是腰牌嗎?用他們的。


    守衛們又說,一塊腰牌隻能代表一府,左相右相的隻能自己用。


    夜逐寒想起,出征時,錦弦曾禦賜給他一塊軍中行走的腰牌,也算合孟河的身份,趁夜逐曦分散眾人的注意力時悄悄塞給了孟河,才總算過關。


    *****************


    如往常一樣,宮宴在未央宮大擺。


    夜逐寒一行幾人到的時候,人員基本上都已經到得差不多了。


    落座後不久,帝王錦弦跟賢妃鈴鐺也到了,唯獨不見皇後。


    帝王說皇後大病未愈,故不能出席。


    皇後生病的消息,眾人早已得知,所以也都未放心上。


    帝王高座正上方,在他的右手下方是賢妃鈴鐺。其餘人的座位分列兩旁,一字排開。


    琴聲嫋嫋、絲竹聲聲,空氣中流淌著各種茶香、糕點香、瓜果香。


    身著統一宮裝的婢女不停穿梭席間,隨侍隨應。


    錦弦淩厲目光一掃全場,在看到相府中間的空位時,目光一頓,開口問道:“錦溪呢?”


    夜逐曦連忙起身行禮,眉目之間盡是憂色:“回皇上,微臣也不知,微臣跟大哥在書房出來,就聽說公主的馬車先走了,微臣還以為公主先進宮了,誰知宮裏也沒有。”


    錦弦眸光微微一斂:“不在相府,也未進宮來,那她能去哪裏?”


    “我去了寶鳥軒!”女子清冷的聲音驟然從門口傳來。


    眾人一怔,全部循聲望去,就看到衣著光鮮、妝容精致的女子隨聲而入。


    正是左相夜逐曦的夫人,錦溪公主。


    見她手中提著一隻鳥籠,又聞她方才說去了‘寶鳥軒’,大家都以為她是去買鳥去了,卻沒有發現有個人已然變了臉色。


    那就是帝王錦弦。


    錦溪提著鳥籠,蓮步邁得極快,直直往大殿而來。


    夜逐曦連忙起身迎接,誰知道,錦溪看都沒有看他,徑直越過他的身邊,腳步不停,一直走向高台。


    高台上坐的是帝王。


    眾人不明所以,夜逐曦眸光微閃,錦溪走到錦弦麵前站定,猛地將手中的鳥籠往錦弦麵前的桌案上一放。


    裏麵的一隻小鳥許是受到了驚嚇,撲棱著翅膀驚叫。


    “這就是皇兄送給我七彩斑斕鳥!”


    七彩斑斕鳥?


    眾人一怔。


    雖不明具體發生了什麽,卻也看得真切,明明就是一隻醜了吧唧的灰黑鳥,跟七彩斑斕完全不沾邊吧?而且席間不乏認識此鳥的人。


    認識的幾人皆都變了臉色,愕然看向兄妹二人。


    錦弦皺眉,看向錦溪,沉聲道:“胡鬧,現在正在舉行宮宴呢!”


    錦溪卻根本不管這些,繼續目光灼灼地瞪著錦弦:“寶鳥軒的人跟我說,這是無後鳥!”


    無後鳥?!


    那些不認識的人也全都驚錯,雖說沒見過,卻都是聽說過的。


    無後鳥,無後鳥,已婚的婦人最不能養的鳥,因為此鳥的身上會散發出一種物質,此物質女人長期吸入,可導致不孕。


    無後鳥的名字也是因此而得來。


    “你先回席去,關於鳥兒的事,宮宴後,朕再跟你說清楚!”見錦溪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錦弦知道,跟她硬來是根本不行的,隻得耐著性子勸哄。


    “有什麽好說的?”錦溪紅著眼睛冷笑:“一個親哥哥送無後鳥給自己的親妹妹,還處心積慮地將鳥兒的羽毛染上各種漂亮的顏色,就是生怕自己的親妹妹看出來。皇兄,你為何要這樣做?你為何要讓我不孕?你......”


    “放肆!”見她口無遮攔,錦弦終於忍無可忍,厲聲將她的話打斷:“朕是皇上!有你這樣跟朕說話的嗎?不想受罰的話,就給朕退下去!”


    錦溪本就憋著一肚子氣,心中委屈,錦弦還如此訓斥於她,她哪裏受得了,頓時就火了,嘶吼道:“就算是皇上,你也是我的親哥哥,哪有親哥哥這樣利用自己的妹妹的?將我嫁給相府,卻又不讓我懷上相府的孩子,看來冬雨說的是真的,你分明就是想著日後鏟除相府的勢力時,沒有牽絆!”


    “啪——”錦弦憤然而起,揚手給了錦溪一巴掌。


    脆響突兀地響在大殿中,縱然外麵雨聲喧嘩,卻還是清晰地劃過每個人的耳畔。


    錦溪震驚了。


    眾人也震驚了。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錦溪捂著發疼的臉,瞪著錦弦,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吧啦吧啦往下掉。


    從小到大,他從未打過她,雖然有時嚴厲,卻絕舍不得動手打她。


    原來也是假的。


    錦弦瞪著她,臉色鐵青,胸口急速起伏,看樣子也是氣得不輕。


    “騙子!”錦溪哽咽著,捂著臉轉身就往外跑。


    眾人再次驚錯。


    夜逐曦見狀,連忙喊了一聲“公主”,正欲拾步跟過去,卻是被錦弦止了。


    “別理她!也不知道她受了什麽刺激,跑過來發瘋!都怪朕平時太嬌慣她了,才讓她養成這樣一幅脾性,就讓你一個人去好好反省反省!”


    夜逐曦隻得止步回來,坐到席間。


    錦弦亦是坐了回去,原本鐵青的臉色也很快恢複了正常,命令趙賢將鳥籠拿走,便舉起手中杯盞,笑道:“今日宮宴意在慶功,別讓錦溪破壞了氣氛!”


    眾人附和舉杯。


    氣氛卻明顯有些不對。


    雖然剛才錦溪一鬧,大家聽得有些雲裏霧裏,但是大致意思還是聽明白了。


    就是這個帝王送了一隻鳥兒給錦溪,然後,這隻鳥兒是染過顏色的,其實是無後鳥,這個帝王騙錦溪是七彩斑斕鳥,然後今日錦溪去寶鳥軒問了,知道了真相,所以才過來鬧。


    其實,這些大家不在意的,在意的是錦溪後麵的話。


    “就算是皇上,你也是我的親哥哥,哪有親哥哥這樣利用自己的妹妹的?將我嫁給相府,卻又不讓我懷上相府的孩子,看來冬雨說的是真的,你分明就是想著日後鏟除相府的勢力時,沒有牽絆!”


    也是這句話帝王打了錦溪。


    太耐人尋味了。


    鏟除相府的勢力?


    百官不禁想起兩日前的朝堂上,這個帝王非要將右相夫人鶩顏關在宮裏的事情來。


    原來如此啊。


    眾人恍悟的同時,卻又不免都生出一份憂慮來。


    這個帝王登基時日並不長,而官員中很多都是前朝的臣子,例如右相夜逐寒就是。


    如果,這個帝王想著要鏟除相府的勢力,那麽,隨著他羽翼漸豐,接下來,是不是要將他們也一個一個鏟除掉?


    想著宮傾那夜血流成河的畫麵,又想著那日在金鑾殿上這個帝王的專橫武斷,眾人都肯定了心中所想。


    一個連親妹妹都


    會利用的人,先利用他們的勢力紮穩根基,等其強大之日,再一一除掉,也絕對不是不可能。


    許是見氣氛有些冷凝,錦弦仰脖一口氣將杯中酒飲盡,笑道:“朕先幹為敬!諸位請!”


    眾人便舉杯謝恩,然後紛紛將酒水飲掉。


    酒水飲盡,夜逐曦輕撚袖邊,揩了揩唇角,斜睨了一眼邊上的夜逐寒,夜逐寒快速跟他對視了一眼,又似不經意回頭,看了身後不知何處一眼。


    前方,坐於錦弦邊上的賢妃鈴鐺見帝王的杯子空了,也未等趙賢上前,娉婷起身,提了錦弦桌上的酒壺親自給他的杯中添上酒水。


    ......................


    改朝換代不是兒戲,素子盡量方方麵麵考慮到哈,盡力讓故事好看╭(╯3╰)╮事情的發展應該會在意料之外~~


    謝謝【18762123877】【蝶舞炫驕陽】【無端719】親閃亮亮的鑽~~謝謝【夏末ivy】【迷霧水珠sky】親的大荷包~~謝謝【jsedc】【cly304374442】【暴雨傾聽】【陳鶥兒】【蝶舞炫驕陽】【彥41920821】【幼稚下去】【1755927154】【依米-丹】【2014o1o2】【點點飛0115】【13702276206】【811223060815】【風往北追】親的月票~~謝謝【liuaiqin1234】【香味抹茶】【18762123877】【檸檬樹之戀】【如果世界真有末日】【夏末ivy】【13702276206】【深海微瀾】【木頭少年】親的花花~~愛你們,群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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