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衍殿中很是冷清,除了她和阿奇還有火焰之外,就沒有旁人了。


    以前師父在的時候就覺得這裏很冷清,如今更甚。


    再如何傷痛的記憶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被藏到深處,隻是在空閑的時候就會想起那些對自己有大意義的人,比如師父,比如父親。


    她出關的季節正是春天,萬物複蘇,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她甚至可以感覺到那其中所傳遞出來的欣喜曼妙,嘴角微微翹起。


    她喜歡和植物訴說自己的心思,因為它們不會把自己的秘密告訴別人。


    她大概算得上是淩霄派最年輕的結丹修士了,而且還已經是結丹中期。


    不過,這並沒有什麽值得驕傲的。


    和師父不一樣,她喜歡淺綠色的衣裳,有春天的感覺,一身新作的衣裙在她身上有水波流動的感覺,半點不低俗。


    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地看過淩霄派了,淩霄派很大,她用走路實在是覺得很慢,可是她喜歡這樣的感覺,不疾不徐,像是在欣賞風景。


    不管怎麽說,這裏是她的家,她在這裏度過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光。


    一路走來,都有弟子躬身問好,隻是他們都不認得自己,隻是在言語行動中保留著對她的尊重。


    “見過師叔。”


    “師叔好。”


    嗬,或許連她叫什麽名字他們都不知道的吧。


    走到淩明殿的時候,守衛的弟子愣了愣,擋在了她的麵前,“這位師叔,沒有掌教真人的傳令,您不能進去。”


    清羽上下打量他,看得他臉都紅了,輕笑一聲,仰頭看著淩明殿的大門,“掌教師伯他會見我的。你是新來的吧?”


    那弟子點點頭。說道:“弟子是剛剛被派到這裏來的,不知師叔是……”


    他有些不確定,但是語氣中還是帶著尊敬。


    這位師叔看起來年紀並不大的樣子就已經是結丹了,真是厲害。


    “我是靈衍殿主。”


    那弟子愣了愣。然後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清塵師叔,弟子見過師叔,師叔稍等,弟子這就去通稟。”


    清羽好笑。就連淩霄派也不能避免這樣的事情,說到底,在哪裏,身份一詞都是很重要的。


    沒過一會兒那弟子就折返回來,“師叔請入內,掌教真君讓師叔進去。”


    她好像是第一次來淩明殿,這裏比靈衍殿更有人氣,當然也更加的莊嚴肅穆。


    魏淩玄早就在那裏等候她了,下首還站在一個男修,聽到聲音。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然後別過頭去。


    “見過掌教師伯。”恭恭敬敬地行禮。


    魏淩玄道:“不必多禮,這是你紫珩師兄。”


    “紫珩師兄。”她對那人笑笑,雖然是師兄,但是還不需要她這個靈衍殿主來行大禮。


    “清塵師妹。”那人還禮,淡淡的,很溫和。


    “你剛剛閉關出來,暫時應該不會再閉關吧?”魏淩玄看著她,淡淡道。


    “暫時不會。”


    “如今你已是靈衍殿主,淩霄派的事務自然也要懂得一些。你師父生前有跟你說過這些嗎?”


    清羽搖頭,師父隻叫她好生修煉,從未說過雜事。


    “這樣吧,你先做點簡單的事情。去講武堂吧。紫珩陪你去吧,有什麽不懂的,你可以問他。”魏淩玄安排好了事情之後,就讓兩人退下。


    紫珩不疾不徐,在前麵引路,清羽從未去過講武堂。以前也聽說過,隻是她一直沒有機會。


    禦劍落在講武堂,那裏的管事連忙迎了上來,紫珩和那人交代了什麽,然後管事才向清羽介紹自己。


    他姓劉,在講武堂已經有一百多年了,資曆豐富。


    “清塵師妹,劉管事是協助你。若是哪裏有問題也可以來找我。”


    “多謝紫珩師兄。”兩個人客客氣氣,然後分道揚鑣。


    講武堂是專門給入門沒多久的弟子開設的,他們可以來這裏聽課,也可以來這裏和別人切磋。


    以前他從來沒有來過,一來是剛剛入門的時候根本就不清楚規矩,二來也是李清溪等人沒有說明,現在想來,那個時候她覺得很溫和地李清溪其實並不是一個好人。


    這個人很矛盾,極力想給人表現出一種溫和謙卑的外在,又時不時暗中使壞,叫你根本就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的他。


    一個人幼時的經曆真的可以改變人的一生嗎?


    她不認為李清溪當初給她講的那些關於自己身世的話是假的,或許裏麵摻雜了一些隱情,但是想來不會差得太遠。


    他應該是憤恨修仙者的,恨他們沒有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出手相助,叫他眼睜睜地看著親人在自己麵前一個個死去。同時,他又為自己的高深修為而自持身份,並想著有朝一日可以超越那些比自己更高的存在。


    他憎恨的人裏麵有自己,他為之驕傲的自己又是他憎恨的人,這個人真的是心裏有毛病吧。


    “清塵師叔。”劉管事叫了她一聲。


    清羽回過神來,“劉管事跟我說說講武堂的事吧。”


    劉管事事無巨細地一一說明,最後道:“掌教師祖的意思是讓師叔熟悉講武堂的事務,師叔不必大小事務事事躬親。”


    意思是她隻要看著就好,這個好,她沒有什麽意見。


    事情安排好了,又在講武堂遊覽一圈,看著來來往往的弟子,清羽眼中一片靜默。


    對於這些煉氣弟子甚至是築基弟子,她沒有任何興趣,雖然剛開始也覺得新奇好玩,不過隻是一會兒她就沒有那個心思了。沒有在講武堂呆過是會覺得遺憾,但是還不至於有太大的感觸。


    看起來將來的一段日子應該是很清閑的。


    對於新來的一位師叔,大家都很好奇,看著她安安靜靜地坐在後麵聽他們的課,就會不自覺地挺胸抬頭,連學習都會認真幾分。


    講武堂有專門為煉氣境弟子開設的課程,一般都是築基弟子在講,弟子們受益良多。也就時常過來聽講。


    清羽是第一次聽,可能是因為有她在的緣故,在講課的築基弟子不時朝她的方向看看,她覺得這樣不好。就很少過來聽課了。


    在外麵遊蕩,四處看看,並不覺得生活跟以前有什麽不同,隻是覺得多了些生趣,少了些無聊。


    對於淩霄派。對於師父以前的生活,她覺得很有意思。


    或許以前師父並沒有來過這裏,但是腦子裏就會想象出師父來這裏的情景。


    紫珩過來看她,見她在樹下發呆,笑了笑,“清塵在這裏覺得如何?”


    “沒有什麽感覺。”她覺得自己的生活死氣沉沉的,了無生氣。


    紫珩想了想,“不如我們到處走走?”


    “嗯。”清羽沒有拒絕,紫珩師兄也是一片好意。


    兩個人在講武堂走了一圈,紫珩說起他以前在這裏時候的情景。清羽默默聽著,不時笑笑,“那樣的經曆確實挺讓人懷念的吧。”


    “是啊。”紫珩也很感歎,“當初一起在這裏的師兄師弟們,如今也沒有剩下幾個了。有的時候想起來還真的覺得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


    清羽也想起了以前剛剛到淩霄派的時候,那個時候,同行的幾個人都比她的修為高,後來為了自己的前途她不停地修煉,和那些人的距離就越來越遠,甚至連他們的名字都沒有聽過了。


    不知道是湮沒在了歲月之中。還是泯然眾人矣,反正如今她是再沒有聽過那些人的名字。


    “越往上走就約會孤獨,師兄,我都不知道將來的路要怎麽走了。以前師父在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自從他離開我,我就不知道未來的方向在哪裏了。”


    紫珩淡淡地笑著,“師妹不必擔心,我們都是一樣的。”


    或許是因為那一天的談話,清羽和紫珩越發熟悉,她覺得紫珩師兄比李清溪好多了。他是掌教師伯的入室弟子,生來就和李清溪不是一個等級的,他溫文爾雅,談吐舉止有一股大家風範。


    知道這樣的不是她一個人,她心裏就舒服了許多,也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怪人了。


    心情輕鬆了,連帶著去講武堂的時候而已覺得一切都順眼了不少。


    紫珩時不時地過來,兩個人的關係越發的好了。


    掌教真人隻收了一個徒弟,甘華清沒有徒弟,說起來,他們算是身份差不多的存在。


    其他的結丹真人雖然在淩霄派也有身份,但是師承這種無形的東西其實有的時候也決定一個人的身份地位。


    那些結丹對清羽、紫珩沒有多大的好感,用敬而遠之來說也不為過。


    人心,不管是在什麽層次的人都無法避免,你永遠都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想的,嫉妒也好,不屑也罷,處在這其中也沒有多大的感覺,她已經不怎麽在乎別人的想法了。


    講武堂的院子裏,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娃蹲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畫著什麽。


    沒有人和她玩,她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用樹枝在畫著,清羽走過去,看著她在地上畫著,奇怪道:“你在做什麽呢?”


    “我在練字。”小女孩仰頭,看到清羽,笑了笑。


    “師叔,你覺得我寫得怎麽樣?”


    清羽看著地上歪歪扭扭的線條,實在看不出來寫得是什麽。


    “你剛剛學字?”她大概是明白了這孩子應該隻是剛剛在學寫字,不然也不會寫成這個樣子。


    “我……”小弟子猶豫了一下,然後忸怩地點了點頭,臉都紅了,有些不好意思。


    清羽笑笑,看著她的包子頭,“你以前沒有學過字?”


    “我剛剛學。師兄說不教學字,我就一個一個地練。”


    清羽道:“你家裏條件不好?”


    “嗯。我家是農民,隻有哥哥去過私塾,爹娘說等我長大了就要我嫁人,他們說女孩子不需要學那麽多。後來是一個路過的師兄說我有靈根,教了我入門的功法,然後我就開始修煉。他把我帶回了淩霄派。”


    “那他呢?”


    “兩年前出門曆練的時候就去世了。”女孩聲音低低的,有些傷感。


    “噢,是這樣啊。你叫什麽名字?”對於這個女孩子,她難得的有耐心,可能是因為最近的生活實在是太過於無趣。


    “我叫柳月。”小姑娘恭恭敬敬地說道。


    “柳月啊,名字不錯。你知道你的名字怎麽寫嗎?”


    “我會寫。師兄教過我。”小姑娘臉蛋紅紅的,像是在表現自己一樣,用樹枝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仰頭看著清羽,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得到肯定的話語。


    “不錯,認字也是好了,認了字以後就可以修煉了。不然的話對於修煉會有阻隔,你現在應該是煉氣煉氣五層了,看來資質不錯,隻是資質再好也要勤奮。”她難得地勉勵一番,隻是覺得這樣的好苗子不應該埋沒。


    “知道了,師叔。”柳月高興地應道。


    “好好努力吧。”她笑了笑,回了五清峰。


    “主人姐姐,你該不會是想要收徒吧?”阿奇問。


    清羽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你對那個柳月那麽好,還跟她說那麽多話,難道不是覺得她好麽?”阿奇坐在清羽的肩頭,說道:“我不喜歡她,我覺得她的笑容很假。”


    清羽搖頭,自己給自己斟茶,輕輕喝了一口,說道:“她有什麽樣的目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隻是在盡我自己的責任。她有天賦,可是天賦不是決定一個人成功的最重要的條件,我隻是不想看著她默默沉寂罷了。至於收徒我卻是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事要看緣分,不好強求的。”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阿奇放心了,樂嗬嗬的,像是遇到了什麽很高興的事情一樣。


    他才不要讓不相幹的人住到靈衍殿來,如果主人姐姐不答應的話他就親自去威脅她,叫她沒有好日子過,叫她知難而退。


    清羽笑笑,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


    柳月有什麽心思她不願意去想,那樣傷神,她不過是在做掌教師伯交給她的事情罷了。


    至於收徒?


    她是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再來一個弟子,想想還是算了吧。


    時間過得很慢,像是在消磨著一件東西,她很享受,卻也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長久。


    果然,兩個月後,魏淩玄重新給她找了份事做。(未完待續。)xh211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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