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敵緣薄


    “這個,也不是葡萄。”炎真都不好意思再指點她。


    “這個,嗬嗬,還是一個玩笑。”銀羅呼了一口氣,拿走炎真手裏的香蕉,放回籃子裏。


    還好炎真現在看不見,不然她的表情一定成為最大的笑話。


    籃子裏還有四樣水果,如果再拿不對,銀羅這張臉就徹底沒了。


    她鼓起勇氣,將籃子裏一顆青棗遞上,頭也埋的很低,她在想,如果這次還是不對,那也準備坦白自己不認識葡萄。


    炎真握住銀羅遞來的青棗,心情有點複雜。


    如此聰明厲害的姑娘,居然連水果都不認識,她都是怎麽長大的?


    炎真同情心泛濫起來,接過那顆青棗,沒有再說不對,就當那是葡萄。


    銀羅為自己拿對了葡萄,高興地吐了一口氣。炎真明顯感受到銀羅釋放出來的壓力,因為拿對了水果,而輕鬆快樂。


    “好了,出去吃飯吧。”炎真淡淡道。


    銀羅從未吃過野菜,要不是炎真來了,她幾乎一年才吃一次食物,而一次可以吞下一條龍。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一日三餐不斷。


    銀羅很喜歡炎真做的菜,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煙火氣。她不道那些菜的名字,炒熟之後更認不出來它們的樣子。


    銀羅對什麽事都充滿了好奇,可卻不好意思問炎真,因為她無知,怕炎真嫌她煩。


    可炎真卻像她肚裏的蛔蟲,什麽都知道。吃過飯,他讓驢耳朵把水果籃子提了出來,一樣一樣地教銀羅識別。


    識別之後會請銀羅在盤子裏找相應的水果嚐一嚐,就像一個老師在教一個孩子,非常耐心。


    銀羅長這麽大,頭一次知道酸甜苦辣之味,高興的一晚上睡不著,在玉台外麵,不停地數著籃子裏的水果。


    “嗯,芒果,菠蘿,葡萄,香蕉,蘋果,青棗,梨。”銀羅數著桌上的水果。


    炎真站在門前,眼睛雖然看不見,但他能夠想象得出,銀羅天真的樣子有多可愛。


    和銀羅相處下來,炎真漸漸發現她並不壞,她隻是太孤獨了。想著她連水果也不認識,飯也不按時吃,炎真就覺得她可憐。


    那段時間,炎真教了她很多東西,他說,變成人形就不能再吃生食,還說吃生食對身體不好。


    偶爾,炎真會從衣袖裏掏出幾根弦固定在桐木上,修長的手指隨意撥動,發出一串悅耳的聲音。


    琴雖簡單,但琴技卓絕,入耳尚且可聞。


    銀羅好奇地跪到他身旁,伸長著脖子瞧炎真撥琴的手式,甚至有些崇拜這隻鳳凰,她說:“這叫什麽法器?敲出來的聲音如此好聽?”


    炎真似笑非笑,雖看不見銀羅的樣子,但想象得出,她應該特別可愛。


    “這叫琴,是樂器,也可作法器,但大部份的作用還是愉悅心情。”炎真的聲音在琴聲中悠悠響起,好像是被微風拂過一樣溫柔。


    “能教我嗎?”


    “能。”


    她坐在炎真的身側,雙手被他握在掌心,他的掌心是溫熱的,貼著皮膚很是舒服。


    他帶著她的指尖弄弦,當時也沒有時間講樂理,不過是帶著她的手在弦上滾了幾遍,彈了一曲‘拂風’銀羅至今都會哼吟那首曲子。


    “你真的沒有名字嗎?”炎真貼著她的耳朵問。


    銀羅身體一熱,精神也無法集中,她搖了搖頭:“真的。”


    “那就等我出去了給你取一個。”炎真說。


    “出去給我取名?你是說,要帶我一起離開麽?”銀羅轉過頭,看著貼在自己背後的男人。


    他雙眼縛著三指寬的白綾,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這樣的人,清雋儒雅,實在是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炎真握住銀羅的手突然一鬆,他又端正地坐好,神情淡淡的,隻道:“時辰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炎真沒有回答,是因為他自己也不確定什麽時候能出去,出去的時候又能不能帶走銀羅。


    銀羅卻被他的那一句話攝走了魂,回到屋裏就在想,她要擺脫重乙的控製,跟著炎真離開,哪怕是認炎真為主人,她也願意。


    隻是她籌劃的一切,最後還是被重乙打碎了。


    她決定帶著炎真走的那天,重乙就發現靈器背叛了自己。


    大戰三天三夜,山海圖自願毀掉契約,重乙卻不想放過她。


    “你想跟著那隻鳳凰走?”重乙一隻手扼住銀羅的脖子,紫色的衣袍翻飛著,他壓低了聲音,道:“一隻靈器,也配動情?”


    銀羅的眼淚落下,看著被驢子拉走的炎真,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她原本是計劃自毀契約和炎真一起走的,可是,重乙不放過她,她沒有辦法,就像重乙說的,背叛他的後果,她承擔不起。


    “大人,配不配你說了不算,反正我已經動了。”銀羅睜開眼睛,笑得春風得意。


    就在那一瞬間,銀羅挖了自己的心。


    重乙震驚地看著,手指被玄光刺痛,不得不鬆開手。


    銀羅飛到了半空,挖出來的心飄在半空,將整個山海圖的世界籠罩。而她抽取身上的一絲魂魄,封印在了玉牌中。


    “代我找到炎真,代我愛他!”銀羅將腰間玉牌扔出結界,而她自己化作一幅畫。畫中的美人是她,是她巧笑倩兮的樣子。


    之後的三百年。


    銀羅都在畫中沉睡,每日見過的人也隻有重乙。因為他指尖掠過的地方有溫度,她眷戀著,愛慕著,如今想來,竟是個誤會。


    她卑微地愛了炎真三百年,也可笑地愛了重乙三百年。


    記憶回來,卻讓銀羅不堪重負。


    她一步一步從紫明殿走出來,外麵站著一個女人,頭帶鳳冠,身披金袍,氣勢威嚴。


    站在她身後的還有不少身穿黃金戰甲的仙兵神將,一個個警惕地看著銀羅。


    鳳族的鳳鸞帝君,目光奇冷,道:“你是什麽東西,竟敢私闖紫澤境內?”


    銀羅盯著鳳鸞多看了兩眼,對於她口中的東西,聽來甚為不快。


    “我叫銀羅,我來是給炎真送這個的。”銀羅平靜地說著,雙手一攤,一隻玉臂就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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