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鄔村長因為利欲熏心,帶著一幫人強行設計把土地廟給拆了,還破壞了山精的屍身,導致胡德凱瞬間破法。


    於是才會有胡德凱呼天搶地的一幕。


    胡家是陰匠中善於治紙的一脈,各種厭勝術都通過紙製品起效,因為祖上來到村裏時便和山精結了鬼契,所以山精一倒,所有術法都跟著失效。


    又因為鬼契的效力,導致極強的反噬。胡德凱自知大禍臨頭,唯一能做的便是勸村民們搬離村子,或許還能保得性命。


    那時陳瞎子初來乍到,就遇上胡德凱蹲在村口抹眼淚。


    可村裏人都覺得既然已經快把路給修通了,後麵自然是財源滾滾,幾乎沒有人願意搬走,放棄這看似唾手可得的財富,就算幾個種過生基、知道胡德凱此言非虛的老人,也無奈於家人不同意,隻好等在村子裏。


    於是怪事就接連發生,那些老人一個個都死去了,死狀和第一個被嚇死的老人幾乎如出一轍。


    當時胡德凱一家三口,因為怕村裏人報複,隻好選了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偷偷打好包袱跑路,等第二天村民發現的時候,老胡一家已經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沒過幾天,鄔村長帶著幾個人進山采藥的時候,不知為什麽走丟了,等兩個星期以後被人發現陳屍荒山深處時,五髒六腑都讓野獸給吃了,一張臉也被抓得稀爛。


    這就是為什麽鄔嬸兒在看到胡家後人回到村裏時,會極盡冷嘲熱諷之事,在她看來,胡家與她不啻是殺父之仇。


    凡事都有因果,這世間的道理就這麽簡單。


    再後來,村裏但凡種過生基的人家,基本絕戶。剩下沒幾個人了,省裏專門派了人下來了解情況,公安也查了很久,但苦於沒有證據不了了之。


    但村裏的人口隻剩下個位數,無奈之下,省裏隻好下令從臨近幾個村抽人過來定居,經過十多年的發展,秀水村才算是像個樣了,而當時為了引資修好的公路,卻因為村裏沒了人,再也沒了下文。


    “怪不得,這秀水村的大路是我見過臨近幾個村子最好的,原來還有這麽一檔子事兒。”我聽完陳瞎子的講述,不由得發出一陣唏噓。


    “陰匠麽,基本都是這麽個脾性,誰惹我,我就讓誰絕戶。況且胡德凱鬼契纏身,就算躲得了一時也逃不過一世,最後也難逃一個索命身亡的結局。”陳瞎子說到這裏時,也有些感慨。


    我不由得想起了爺爺葉廣德,當年就是因為恩怨將人一家弄到絕戶,自己卻也早早死於非命,這不說是陰匠的脾性,至少也是一種宿命。


    但聽完這一段故事,我忽然想起,之前看過整個秀水村的格局,暗合九宮八卦之勢,不知是哪個高人曾經動手改動過,陳三娘的小食店、胡家祖宅、村口,基本上都以飛宮入卦的形式存在,且都在當門上。


    其中陳三娘占生門,胡家祖宅占驚門,而不起眼的陳瞎子家,也落在杜門上。


    這個村子絕不像我想象中那麽簡單,但當我追問到這一部分時,陳瞎子竟然說自己不知道,從他偽裝的神情中我幾乎能猜到,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麽秘密。


    而近幾個月圍繞這個不起眼的小村子發生的人和事,也讓我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奚家、葉家、陳家,胡家,小小一個村子竟然牽扯除了陰匠五家中的四家,旁邊的三水村不遠處,還有個做鬼生意、賣鬼包子的端木。


    還有道門高手高小林,竟然揣著我葉家祖傳的令牌,因為曾經和我爹發過兩個誓,就算餓死也不離開這裏,難不成也是什麽鬼契?


    我現在已經隱約覺得,所有的陰匠,無論是修正法還是逆法,多少都會和鬼契扯上關係。


    著實讓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胡家接連幾天門庭若市,因為胡蹇蕥的手巧,做了許多小姑娘喜歡的小工藝品,引得臨近幾個村子的小姑娘都帶著小男友前來觀瞻,偌大一個胡家祖宅,硬生生做成了紙製品專賣店。


    到了下午的時候,就會有三三兩兩不斷的小轎車來到村口,一些人神神秘秘下車,取走東西又神神秘秘離去。


    這天下午我正在街邊閑逛,忽然想去會會這個胡大小姐,便鬼使神差地走到胡家祖宅門前,幌子還是老樣子,隻是門口多了些廣告牌,看上去有些俏皮,以為到了某個旅遊景點的紀念品商店。


    大門裏麵是個天井,此刻陽光上好,我撇眼一看,胡蹇蕥正披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悠然地坐在院子裏喝茶看書。


    似乎是覺察出了被人窺視,她緩緩抬起頭,看到了我。


    “既然已經來了,就請進吧,葉家當家的!”她隔著一段距離朗聲說道,聲音猶如深秋山穀裏的溪水,清澈,但讓人略感冰冷。


    我撓撓頭,既然已經被她撞破,索性硬著頭皮走進院子,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陽光斜斜地照射在胡蹇蕥的肩上,形成一種唯美的光暈。


    “你怎麽知道我是誰?”我剛一落座,便直直問道。


    胡蹇蕥微微一笑,露出一顆俏皮的小虎牙,回頭對我說道:“川東誰不知道葉大當家的身手,接連破了兩次奚家老太太的法陣,外麵傳得可神呢!”


    “兩次,怎麽會有兩次?”我聞言,心裏一驚,心想這小妮子消息果然靈通。


    胡蹇蕥又是一笑道:“尋常人隻知道有一次,可我知道有兩次,這第二次,是趙縣那邊一個女人借命的法陣,不也是你破的嗎?”


    我心裏暗暗叫苦,奚家也是陰匠世家,那老太太當初在人群中望向我那一眼,真是切齒之痛,我破了她法陣,讓她兒子奚從文死於非命,等於間接殺子之仇,惹上這樣的仇家,可是夠我喝上一壺的。


    而上次破法的明明是陳瞎子,也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把功勞給記到我名下了,真是冤枉,現在仇上加仇,讓我苦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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