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的色彩靜靜染紅冬馬家的客廳。


    夕陽代替毛毯蓋在睡於沙發上的冬馬身上。他像是看書看到一半睡著的樣子,手上還攤著打開的獸醫專業書籍。


    深雪看著冬馬的睡臉皺起眉頭,輕撫他的臉頰。


    在冬馬和靜馬取得聯絡後第五天


    [我現在到東京車站了,馬上就去你那邊,我會請姊姊大人一起過去,你就乖乖待在家裏。


    靜馬大概是一個小時前打電話給冬馬的。


    之所以會多花了五天才從奈良回來,是因為他去調查有關[久遠之月]和陣內甲牙的事。


    這四天以來,冬馬一直在等待靜馬的消息。


    他向大學請假,在家裏靜養。


    這天,接到電話之後,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但深雪什麽也不知道。


    她一直相信冬馬說的,以為冬馬隻是單純的感冒。


    已經五天沒見到冬馬了,可是冬馬的臉色還是沒有好轉


    「醫生說隻是單純的厭冒而已,你不要擔心,我也沒發燒啊。」


    雖然每次打電話時,冬馬都用開朗的聲音這麽說著,但聽起來就是在逞強。


    「生病的時候不能孤單一個人,我去照顧你。」


    深雪說了奸幾次,但冬馬都用一句「沒事啦」帶過。


    「你根本就不是沒事,聽你的聲音就知道」


    深雪以溫柔低聲向睡著的冬馬說著。


    「今天沒問題吧」


    他們原先預定一個小時後在外麵會合,帶由花一起去吃飯。


    「沒問題的」


    冬馬微微睜開眼睛,他不知何時醒過來了。


    「這可是由花的生日,是由花第一次和裏穗以外的人過生日啊,我們一定要好好幫她慶祝才行。」


    「可是冬馬你」「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深雪猶豫地收回撫著冬馬臉頰的手。


    「冬馬,如果你在煩惱些什麽的話,請告訴我。」


    深雪直直盯著冬馬的眼睛說,冬馬的眼睛大張。


    「因為你一直放出不安的氣味,我戚覺得到。」


    她從沉睡中的冬馬身上戚受到的是有如被母親丟下的孩子般不安的氣味。


    「如果你不舒服的話,我會在你身邊照顧你;如果你有煩惱的事,也請你和我分享。兩個人一起煩惱的話,也許就可以找到不錯的答案喔。」


    「深雪」


    無法直視深雪溫柔雙眼的冬馬痛苦地栘開眼神,接著他說


    「真的沒事。」


    「我知道了。」


    「對不起,你可以像我們約定的那樣,在車站前等我嗎?我一定會去。」


    深雪點了點頭走出冬馬的家門。


    她在玄關轉過身來,一臉寂寞地按著迎風搖曳的長發。


    在她離去之後,冬馬痛苦地用力抓著頭。


    他討厭無法好奸對應深雪的自己。


    原本不想讓她擔心,但最後反而讓她更加煩惱,真是沒救了。


    「有必要重新改改這種一眼就能看穿的單純性格。」


    他的煩惱、痛苦都會直接表現在表情上或氣味裏。


    如果是靜馬的話,大概隻要擺出擅長的撲克臉就可以不讓對方擔心了吧。


    冬馬看著天花板歎了一口氣。車庫裏傳來車子入庫的聲音。


    「是姊姊大人。」


    不到五分鍾後,靜馬也來了。


    「從結論來說的話,被[久遠之月]削去的生命是不能靠白狼的治愈能力和妖術之類的力量取回的。」


    冬馬把交握在一起的手抵在額頭上,用力地閉上雙眼,表情就像是被宣告了死刑一般。靜馬瞥了冬馬一眼,繼續說下去:


    「隻有一個方法能得救永遠不再用[久遠之月],就是這樣。」


    靜馬淡淡地說著,他斜靠在窗邊,沒有坐在沙發上。


    「外科手術也無法取出病灶嗎?」坐在沙發上的靜華轉向靜馬詢問。


    「我覺得應該可以。醫生也說過手術可以治療。隻是他的病灶在肺部和腦部這可是個大手術。」


    「總比一輩子為了頭痛和吐血而苦好吧?」


    「如果要手術的話,就不能不考慮到取出的病灶複發的可能性,我曾經向熟悉妖術的人征詢意見,他說這種像是詛咒般的魔力效果,就算你做再多手術一次又一次地把病灶取出,還是有很大的機會再度複發。」


    靜華用力咬下香煙的濾嘴,嘖了一聲。


    「再用多少次『久遠之月』,我就會死掉呢?」


    冬馬看向靜馬問道,逆光讓他眯起雙眼。


    「並沒有明確的數字,這點應該也有個體差異」


    「不準再用了。」


    靜華打斷靜馬的話,美麗的細長雙眼直直盯著冬馬。


    「姊姊大人」


    冬馬的視線栘到桌上的煙灰紅裏。


    從坐下來談不到十五分鍾,就已經多了十支香煙,其中甚至還有幾支根本沒吸幾口就被按


    掉的。


    表情雖然和平常一樣,但其實靜華也在動搖。


    冬馬對著他請來的姊姊和剛回到東京的哥哥從頭把事情清楚交代過一遍。


    為了變身和香沙蘿桂戰鬥而使用了戒指[久遠之月』的力量,卻帶來了削減生命這樣如同詛咒般的副作用。


    這個副作用現在正在侵蝕他的身體。


    數日前,他被名為陣內甲牙的敵人襲擊,然後又再用了一次[久遠之月]。


    而且,陣內甲牙還大刺剌地宣言還會再來攻擊他。


    冬馬去了醫院檢查後,在肺部和腦部發現病灶


    .


    已經在電話裏聽過冬馬現狀的靜馬毫無表情,第一次聽到這些事情的靜華也用和平常一樣的表情靜靜聽著。


    「關於[久遠之月],我查到的就隻有這麽多而已。」


    製作者是誰、什麽時候製作的都無從得知。


    「所以關於這個戒指就隻有這個結論,/水遠不用。這是絕對的,問題是」


    「碰到非使用不可的敵人的話」


    「陣內甲牙」


    冬馬呻吟般的念著這個名字。


    「這個叫陣內的家夥是什麽來頭?」


    靜華撥起頭發,撚熄香煙,煩躁讓她的動作變得非常粗暴。


    「從他的外貌、還有操縱土地以及火焰的能力看來,他應該就是鬼族沒錯。」


    「鬼族?」


    冬馬和靜華的聲音交疊。


    「據說鬼族的人能操縱火焰及大地,並且能藉由不斷的轉生增加自己的力量,可以說是擁有無限的強大力量因此似乎被稱為無限的一族。他們原本的數量就不多,再加上如果血統不純正就無法留下力量的狀況,聽說是已經全族滅亡了。」


    「所以陣內那家夥是最後一個?」


    「大概是吧不過我倒希望他真的是,像這樣突然冒出一個敵人來實在很令人困擾。」


    靜馬一副很想說「光想到就讓人煩躁」的樣子,皺緊了眉頭。


    「那,所謂的轉生是?」


    聽到冬馬的問題,靜馬藏在眼鏡後麵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


    「可以視為一個藉由形態變化而提升力量的步驟。」


    根據靜馬的說明,事情是這樣的


    鬼族在戰鬥中負傷的話,傷口越深,他的力量就會越強。


    所謂的轉生,就是藉由負傷而提升力量,也就是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絕招。


    在用盡全力戰鬥後喪命的鬼族會改變容貌再度複活,複活後,戰鬥能力將有飛躍


    般的進步。


    「所以說」


    想起之前和陣內一戰的冬馬額上冒出冷汗。


    當時他斬斷了陣內的手、還踢斷他的脖子,但是他卻在生命的氣味消失後又站了起來。


    「那就是轉生啊」


    雖然陣內是一個相當強的敵人,但那場戰鬥算不上是一場苦戰,隻是如果這個轉生後會變強的理論是真的的話,下決戰鬥時就無法像上次那樣輕鬆了。


    靜馬一直盯著冬馬磨著牙齒的側臉。


    靜馬並沒有跟兩人提過他曾在奈良和陣內戰鬥的事,也沒有提到這一個多月來就是因為輸給了陣內之後,為了提升能力才進行修行。


    「等一下,你說複活後變強,是表示那家夥是不死身嗎?」


    靜華提出來的問題,讓靜馬把視線栘到她身上,搖了搖頭。


    「要轉生的話,需要滿足全力戰鬥後死亡和留下屍體這兩個絕對條件,也就是說」


    「讓他屍骨無存的話,就能阻止他轉生。」


    靜華細長的雙眼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或者用奇襲殺了他的話,就能阻止他轉生,如果在毫無反抗餘地的情況下死亡,就不能算是有盡全力戰鬥。」


    二這樣的話就簡單多了。」


    靜華用雙手撥起頭發,站起身來。


    「我們去打敗那個叫陣內的家夥,驅鬼。」


    靜馬聽到靜華這麽一說,推了推眼鏡點頭,眼裏掠過刀刃般的銳利光芒。


    「我實在不喜歡被人找上門來的戚覺。要打的話,就我們打過去,你行嗎?」


    「我已經拜托[院]的諜報部去搜索陣內甲牙。如果他打算攻擊冬馬,那他藏身在關東近郊的可能性就頗高,以諜報部的搜索能力,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兩個人互相點了點頭。靜華穿上掛在沙發上的皮外套,靜馬離開窗邊。


    冬馬抬頭看著姊姊和哥哥,眼眶一陣熱。


    「姊姊大人大哥對不起,我」


    「你就當自己是重厭冒了,我們會去擊退病毒。病人隻要小心不要讓戚冒拖下去就奸靜華揉揉冬馬的頭發,冬馬紅了眼點點頭。


    「怎麽說呢,之前奸像也有過這種事」


    是冬馬小學的時候,有一陣子同班同學嘲笑他沒有媽媽,還欺負他。剛開始他為了不讓家人擔心而保持沉默,但後來注意到他不對勁的靜華追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之後,冬馬一邊哭一邊說著在學校被欺負的事,結果當時還是國中生的姊姊和哥哥都氣炸了,把欺負冬馬的同學全部抓到家裏來,要他們在冬馬和媽媽的遺照前下跪認錯。


    這件事後來演變成大問題,一些家長還上門抗議靜華以暴力欺負他們家小孩,但被靜華爆怒地吼了句「隻會養出糟蹋別人真心的小孩的家長,不要自以為了不起!」之後,家長們全都不敵撤退,完全無法想象那是一個國中生會有的強大魄力。


    從那之後,冬馬就再也沒被人欺負過。


    「的確有過那種事,不過這次可不是下跪認錯就能解決的。」


    「因為他得要屍骨無存。」


    靜華拗了拗手指,靜馬的臉上則閃過冷酷的笑容。


    以前看到兄姊這種表情總會覺得「奸、奸恐怖」,但現在冬馬卻覺得兩人很可靠。


    眼睛濕潤的冬馬吸著鼻子,忍著不讓眼淚掉下。


    「男生不要紅眼眶啦,看了就煩。你接下來不是要去跟深雪和由花吃飯嗎?由花一直很期待今天,你敢用這種陰暗的表情破壞她的期待試試看啊。」


    「我知道。」


    被靜華戳了一下的冬馬揉了揉眼睛,做了個深呼吸。


    「不過他到底是跑到哪裏逍遙去了?」


    靜華環抱著雙手,狠狠地瞪著架子上的一張照片。


    那是媽媽還活著的時候,全家一起去海邊玩的照片。


    「那個無業的白癡老爸是去哪了」


    靜華注視的正是照片裏一手拿著烤花枝,一手比著v字手勢的爸爸,相馬。


    被自己女兒稱作無業白癡老爸的相馬此時正在京都


    朝向清水寺的清水阪上,接連在其後的是產寧阪,茶店和土產店櫛比鱗次,其中有一家民族藝品店擺飾著色彩鮮豔的扇子和精致的玻璃手工藝品,吸引觀光客的目光。


    年輕夫婦開的店因為商品品質良好,再加上夫婦兩人都非常親切,讓這家小店在京都有一定的好評價。


    相馬就坐在細長的店內深處,一處和室裏。


    「終於拿到了,很抱歉讓您等了那麽久


    男人抓著剛睡醒亂翹的頭發,走進和室。那是一位矮小、戴著退流行的老氣黑框眼鏡的悠閑男子。


    「抱歉了,橘。」


    「不會不會。我一直承蒙您的照顧啊。對了,法子和隼人都說您中元節送我們的水羊羹非常好吃,他們很高興呢。」


    坐在相馬麵前的男人就是這家店的老板。名叫橘春海。


    .


    橘笑著把手上的東西遞給相馬,那是一個被藍染布包著的細長物品。


    「不過這次要拿到這個還真是費了我一番努力啊。非法入侵寶物殿這種事還真教人緊張。」


    橘一邊笑著一邊摸著後腦勺。聽著他緩慢的說話,相馬苦笑。


    娃娃臉或許讓他看起來比較年輕,但橘春海已經二十九歲,家裏還有妻子和兩個兒子,妻子才剛剛生下第二個兒子,現在回神戶的娘家坐月子了。


    「我也很擔心上層會發現,這樣你就危險了」


    相馬解開布,一個桐箱從中現身。


    「您一定是相信我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狀況下成功取得才會來拜托我的吧?我是那種有人期待就會努力的人喔。」


    用毫無緊張戚的聲音笑著的橘其實也是獸聖十士[院』內擁有最強封號者的其中一人。


    「對了對了,靜馬有來我這邊一趟喔,好像是冬馬被卷進什麽麻煩事的樣子。」


    「冬馬?」


    驚訝的相馬聽著橘把詳情說了一遍。


    靜馬是來打聽有關『久遠之月]這枚戒指和鬼族的事,希望如果橘知道的話,可以把一切所知都告訴他。


    因為橘春海不僅是一位優秀的妖術士,同時也擁有相當豐富的知識。


    「我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訴他了,不過我並沒有跟他說有關您的事,這樣比較奸對吧?」


    「是啊,真是抱歉。」


    相馬低下視線,看著桐箱。


    「您不回東京嗎?」


    「我不能回去,就算我現在回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


    相馬的嘴角揚起自虐的笑。


    「可是如果有這個的話」


    他拿著箱子的手自然而然用起力來。「您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我要直接去香久山那邊。」


    橘不斷眨眼問說「現在就要過去了嗎?」接著環起雙手一臉嚴肅


    「思可是我之前也說過,那邊真的很危險。不僅沒辦法能活著回來,而且時間的流動也不一樣,等你達成目的出來後,搞不好就變成浦島太郎」


    「但我還是非去不可,如果我就一直是個沒用的父親的話,要拿什麽臉去見詩識。」


    相馬重新包起桐箱、將之放進外套的內袋裏,站起身來。


    「請您不要忘記保護自己。」


    「謝謝,如果孩子們又來麻煩你,就請你多多幫忙了。」


    「好的。」


    橘點了點頭站起來。


    他目送著相馬走出店麵。


    「我現在還不能回去」


    相馬一邊爬著產寧阪的石梯,一邊隔著外套摸


    著包裹低聲說道。


    「在我取回力量之前」


    相馬當天便離開了京都。


    星星和月亮已經浮在薄紫色的天空中。


    深雪和由花在靜華家那一站前等著冬馬。


    車站前有個以噴水池為中心的廣場。兩人就站在噴水池的前麵等待。


    從廣場到商店街一帶人潮眾多,十分熱鬧。除了深雪她們之外,也有很多人約在噴水池前見麵。


    「冬馬哥哥怎麽還不來啊?」


    穿得美美的由花坐在噴水池的邊上,晃著雙腳。頭發上和胸前都綁著奶油色的帶。


    「是啊」


    明明接下來就是要去約會,但深雪的表情卻不太高興,她很在意冬馬的事。


    那絕對不是單純的厭冒,他一定發生了什麽事,因為不想讓她擔心才沒有告訴她。


    「可是我很高興能為他擔心啊」


    深雪低聲說道。由花從下麵盯著深雪,輕輕歪著頭疑惑著。


    「我還是得去間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雖然強迫別人說出不想說的事不太好,可是如果不弄清楚實際的狀況,就沒有辦法對他伸出援手。


    「我的責任就是要支持冬馬。」


    深雪緊緊抿起嘴唇。


    「啊,小狗狗耶。」


    由花看著係在車站一旁便利商店前的小狗說。


    是一隻小柴犬,站在它旁邊的男人大概是飼主吧?小狗不斷對著他汪汪叫,是一個穿著黑


    色西裝的高大男人。


    由花蹦地從噴水池池邊跳下來,跑到小狗旁邊去,她蹲在小狗前麵,和男人高興地聊起


    來。


    深雪看了一會兒,想到約定的時間大概快到了,低頭看了一下手表。


    那一瞬間,她聽到了數聲哀號


    「什麽?」


    她抬起頭轉過身去。


    鏗,一陣轟然巨響劃過身旁。縮起身的深雪看到聲音的來源,當場凍結。


    是一輛大卡車,停在車站邊派出所前的卡車突然動了起來。


    「沒有人在開車啊::」


    在卡車開過去的那一瞬間,深雪確實沒有在駕駛座上看到人影。


    卡車加快速度,向由花和小狗所在的便利商店衝去。


    「由花!」


    深雪用盡全力嘶吼,丟下手上的包包往前衝去。


    不過,來不及了


    發現到卡車的由花緊緊抱著小狗蜷縮在地上


    無人卡車開始暴走的數分鍾前。


    那時陣內甲牙正抽著煙,斜眼看著一旁汪汪亂叫的小狗。


    不久之前他來到車站前,有個朋友告訴他隻要在這裏等著,月森冬馬就會出現。


    既沒事做,又不想思考什麽事情,所以他隻是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人潮。


    「有這麽寬廣的地方的話,足夠我好奸爆發一番了。」


    他吐出一口煙低語,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女跑到他麵前,頭發上和胸前都綁著緞帶的少女蹲在身旁的小狗之前,開始跟它玩了起來。


    雖然他覺得自己曾在哪看過這名少女,但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所以他並不怎麽在意。


    對陣內而言,隻要是跟戰鬥無關的事都無所謂,花時間去思考這些無用的事,也隻會是自己累而已。


    陣內揮了揮煙灰,漠不關心地看著派出所前大卡車的駕駛不斷向警察道歉這


    幕。


    這隻小狗狗是叔叔的嗎?」


    跟小狗玩的少女雙手撫著小狗問道。


    「不、不是,不是我的。」


    被少女這麽一問,陣內戚到一陣不可思議的疑惑


    「那狗狗的主人在店裏麵嗎?」


    「是啊,把狗綁在這裏就進到店裏去了。」


    「思」


    少女的視線回到了小狗身上。


    「隻不過是個小鬼找我講話而已,我在緊張個什麽勁啊。」


    陣內看著別的方向碎碎念著。


    「叔叔,這隻狗狗很可愛對不對!」


    少女再次向他說話,陣內嘴裏叼著的煙差點掉了下來。


    「你不覺得它很可愛嗎?」


    不知道是不是對陣內沒有回答一事戚到不滿,少女抬起眼睛看著他。


    「因為它還小,不管是哪種動物,小時候都很可愛吧?一


    他隨隨便便地回答。


    「就是說啊//動物的小寶寶都奸可愛呢!]


    少女非常地高興,她大概覺得兩個人很談得來,竟開始聊起了家裏附近的貓。


    一而且那隻小貓啊,它生氣的時候就會哼一聲,然後尾巴還會澎起來喔。」


    看著少女高興地比手劃腳說著小貓的事,陣內隨便地應付過去。隻是幾句「啊啊」和「是喔」之類的冷淡敷衍,但少女仍舊毫不在意地繼續說下去,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真的讓她很多話。


    「叔叔你也很喜歡動物對不對!


    講完一段貓的話題之後,少女這麽說著。明明隻是在敷衍,卻被說成是喜歡動物,陣內不禁一臉困擾。


    「叔叔你比較喜歡花還是動物?」


    「嗄?」


    聽到少女的問題,陣內思的一聲摸了摸下巴。


    「花吧。」


    陣內一邊回答,一邊在心裏疑惑著「我幹嘛這麽認真地回答啊?」


    明明就可以輕而易舉地無視她的問題轉身離開現場,但陣內卻不知道為什麽沒有這麽做。他本人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麽。


    「叔叔喜歡花啊,那叔叔你最喜歡的是什麽花?」


    「孤挺花吧。」


    「孤挺花?」


    「是啊,那是秋天的花,所以現在還有在開喔,說彼岸花的話會比較好懂嗎?妹妹你應該也有看過吧。」


    「是什麽樣的花啊?」


    少女把手肘靠在膝蓋上撐著臉頰笑道。她喜歡動物和花的話題。


    「在河堤邊、路邊,隨處都可以綻放的堅強的花,有時候前一天還沒有半片葉子,結果隔天就開花了。」


    「原來如此,那花的顏色是?」


    「雖然也有白色的,不過我喜歡鮮紅色的,小夜也很喜歡。」


    「小夜?」


    少女歪著頭,陣內也同時皺起眉頭。


    「我剛剛說了小夜嗎?」


    「思,是啊。」


    「小夜是誰啊?」


    陣內獨白,少女一臉茫然


    「誰?叔叔你不認識她嗎?」


    「思?啊」


    陣內曖昧地點了點頭,把手抵在太陽穴邊輕輕搖了搖頭,一陣頭痛。


    「好奇怪的叔叔。」


    「要你管。」


    陣內滿臉不高興,少女卻偷偷笑了出來,陣內也跟著笑了。


    就在此時,突然傳出一陣刺耳的車聲和哀嚎。


    「思?」


    卡車從正麵衝上前來。是剛剛停在派出所前的卡車,而且還是在無人駕駛的情況下突然衝出來。


    「呀!」


    少女護著小狗蜷起身體。「嘖!盡玩些有的沒的,一定是緣那家夥。」


    陣內走到少女麵前,用單手擋住卡車的保險杆。


    如果是一般人的話,早就成了輪下亡魂,但陣內就算沒變身為鬼,他的腕力仍舊遠優於常


    人。


    「哼。」


    陣內哼了一聲,抓住保險杆手腕一轉,就把卡車翻倒在一旁,砰磅一聲巨大的聲音響起,碎裂的玻璃四處飛散。


    他用手拍了拍,轉過身去。


    「妹妹你沒受傷吧?」


    少


    女抱著小狗,一臉茫然地蹲在地上。


    二見然做了這種不符合我風格的事。」


    已經打算離去的陣內猛地想起少女就是那個被香沙蒞桂變成妖魔的少女。


    「難怪我總覺得看過她。」


    他的朋友禦堂緣說月森冬馬和人約在這裏,難不成是和這個少女有約嗎?


    開始覺得害怕的少女抱著肩膀,忍不住顫抖。


    「算了算了。」


    陣內一臉困擾的抓了抓頭,蹲在少女麵前告訴她已經沒事了,摸了摸她的頭。


    少女的眼眶裏滿是淚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沒辦法。」


    陣內把少女抱在懷中拍撫,熟練的手勢讓少女眨了眨眼,立刻就不哭了。


    「你看,這樣就不恐怖了吧?」


    少女吸著鼻子笑著思了一聲。


    「由花!」


    一道尖銳的女聲自人群的喧騷中傳出。


    有個女人撥開人牆,從裏麵跳了出來,是深雪。


    「由花!」


    「深雪姊姊!」


    陣內把少女由花放下後,由花和深雪緊緊抱住彼此。


    「太好了太好了由花一


    深雪噙著眼淚,不斷說著「太好了」,才剛停下眼淚的由花又大聲哭了出來。


    我居然救了我接下來要攻擊對象的女人?


    陣內自嘲地笑了笑,準備離去,深雪立刻繞到他麵前。「那、那個!雖然我不知道您是誰,不過我這一生都不會忘記您的恩情的!」


    深雪兩手交握在胸前熱烈地說。


    忘了也沒差,這隻是我一時興起而已。」


    「這樣不行!請告訴我您的名字和住址!如果不這麽做的話,靜華姊姊會罵我的!」


    深雪的手抓住陣內的衣袖,不讓他離開。


    「放、放開我!」


    臉色難看的陣內試著揮開深雪的手,但深雪卻喊著「我不會讓您逃走的!」硬是不放開。


    不管他再怎麽拉,總是會被深雪拉回去,搞得像在拔河一樣。


    「你這女人怎麽這麽愛強迫人!」


    陣內用力地轉頭背過身去,但上衣的下擺卻從背後被拉住。


    「你煩不煩啊!」


    他轉過頭去怒吼,讓由花嚇了一跳。他一直以為是深雪在拉他。


    「我隻是想跟叔叔說謝謝而已」


    突然被罵的由花咬著下唇,大聲哭了出來。


    「唔唔。對、對不起啦。」


    「那你可以聽我說謝謝嗎?」


    被由花含著委屈的雙眼看著的陣內隻好點了點頭。


    「那麽」


    由花端正姿勢,用雙手握住陣內的手,隻不過孩子的手無法握住陣內過大的手,隻能握住他的指尖。


    「叔叔,謝謝你!」


    由花用力地握緊陣內的指尖,滿臉笑容地低頭道謝。


    深雪則是在一旁和看熱鬧的人群一起拍手。


    陣內的腦內像是有一道電氣劃過,一幕奇妙的光景映照在腦海中。


    穿著橘色和服的年幼少女手裏拿著孤挺花笑著,年紀應該和由花差不多。


    任由手指被由花握著,陣內恍惚了數秒。


    「叔叔你怎麽了?」


    看著陣內突然空洞的雙眼,由花滿臉驚訝。


    瞬間回過神來的陣內突然一陣憤怒,表情變得猙獰。


    「叔叔?」


    「吵死了!」


    陣內用力地甩開抓著自己手指的由花。


    由花呀的一聲趺坐在地上,深雪迅速奔上前去。


    陣內瞥了茫然的兩人一眼,轉過身去,一個青年就堵在他眼前。


    「你這家夥!」


    青年緊緊握住雙拳,把這四個字從喉嚨深處擠了出來。


    「嗨!」


    陣內原本煩躁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十分興奮,不斷拗著兩手的手指。


    堵在他麵前的青年正是月森冬馬。


    憤怒讓他全身顫抖。


    翻倒的卡車和圍觀的人群映入走出剪票口的冬馬眼底。


    深雪和由花都不在約定的噴水池前。


    「不會吧!」


    冬馬撥開人牆,走到卡車前麵。


    一陣粗厚的男性怒吼聲傳來。


    深雪在那裏,由花也在那裏,連陣內甲牙都在,冬馬恰奸目睹由花被陣內摔坐在地的那一幕。


    冬馬以為兩人被陣內攻擊了,所以他才如此激憤。


    「你這家夥!」


    握緊的雙拳因憤怒而顫抖。


    「嗨!」


    陣內高興地拗了拗雙手,看了身後一眼。


    「你來得太晚了,我正想把那兩人拆來玩玩呢。」


    陣內露出牙齒笑了。


    「我殺了你!」


    空氣因憤怒而震動。


    [久遠之月]放出虹色光輝,冬馬朝向薄紫色的天空發出狼的咆哮。


    啪嚓,一陣靜電爆開的聲音和咆哮聲交疊,冬馬並沒有聽到。


    米色的外套和黑色的長袖t恤彈開,冬馬全身上下爆發出刺目的金黃色光芒。


    在光芒之中,冬馬的上半身化成狼形。


    「喔喔喔喔!」


    冬馬甩動雙手,將光芒如玻璃般震碎開,露出獠牙低聲咆哮。


    變身讓原本怒火中燒的冬馬冷靜下來。周圍出現了異常的變化,剛剛的擁擠人潮不見了,隻有冬馬、陣內和深雪及由花還在,其它人全都消失了蹤影,就像是變魔術一樣。


    車站前的喧囂瞬間化為寂靜。


    冬馬、深雪和由花驚訝地不斷轉著眼睛。


    「空間隔離術嗎?」


    過去冬馬也曾經碰到一樣的狀況。


    那是一種能將目標對象自現實空間隔離,關進擬似空間的高等妖術。


    「是你太天真了,就是因為你搞不好會說什麽[會把旁人卷進來所以不能全力戰鬥]之類的廢話,我才把礙事者隔開。這樣你就可以發揮全力了吧?」


    「你會用妖術嗎?」


    「不是我會用。」


    但是站在逆風處的冬馬並沒有聽到陣內獨白般的回答。


    「那麽,淨說些有的沒的也沒有意義,趕快開始吧!」


    陣內亮起饑餓的肉食動物般的雙眸,化身為鬼。


    身高超過兩公尺,彷佛盔甲般的肌肉覆蓋全身的巨大身軀,鉛灰色的皮膚、漆黑的頭發,與額頭上直直伸出的尖角。


    「你的樣子和之前一樣啊?」


    以為陣內已經轉生,外表應該也有所不同的冬馬傻了一下。


    「你去調查了跟鬼有關的事啊?還真是令人欽佩。」


    「被你欽佩也沒什麽奸高興的,你沒變化的話我就這麽殺了你!」


    這次一定要讓他屍骨無存地消失!冬馬蹬向地麵準備跳起,但他立刻停下腳步,是腳自己本能地告訴他要停下來。


    本能的警告是正確的,冬馬擺好備戰姿勢,瞪大了眼睛看著陣內。


    隻見陣內原本鉛灰色的皮膚不知何時變成了灼熱的赤紅。


    「轉生?」


    「別急,慢慢等著啊。」


    陣內張開赤紅的雙手。


    「深雪!帶著由花離開!」


    深雪看起來想說些什麽,不過她還是點個頭把由花帶走了。


    「兩個人隻要離開空間隔離就好。」


    碎碎念的冬馬一邊戒備著陣內,一邊目送深雪她們離去。


    陣內突然大叫一聲,沉厚的吼叫聲震動了空氣和地麵,灼熱赤紅的巨大身軀開始出現了變


    化。


    他全身上下每個地方都有硬質的東西突破皮膚冒了出來。


    「骨頭?」


    帶著灰白顏色的硬質物體看起來像是骨頭,這個物體化作皚甲,護住陣內的巨大身軀。


    沒有被覆住的隻有顏麵、脖子周遭,還有手腳的關節部分和腳尖、指尖而已。


    「原來如此,會變成這樣啊。」


    陣內彎了彎手和脖子,確認鍾甲的戚觸。


    雖然現在的陣內全身上下都是空隙,但冬馬卻無法衝上前去攻擊,他的喉嚨幹渴,雙腳不


    自然地僵直,身體的本能拒絕就這麽莽撞的衝上去戰鬥。


    陣內的雙手突然一動,他將右手往前伸出,左手則朝一旁抬上。接著,一把約有兩公尺長


    的巨劍出現在他攤開的右掌上,左手則噴出火焰,物化成一麵巨大的盾牌。


    陣內把盾牌架在正麵,然後把巨劍扛到肩上,準備完畢。


    「我要上了。」


    鬼族陣內甲牙以惡鬼的形態舔了舔舌頭。


    鬼和狼人同時蹬地。瞬間逼近的兩人,各自放出了再次戰鬥的第一擊。


    陣內是斬擊,巨劍以音速般的極速揮下。


    冬馬則使出了鉤爪,鉤爪瞄準沒有被鍾甲覆住的脖子劃出弧線。


    移動速度和攻擊速度各占完全速度的一半。


    巨劍割開柏油路麵。劃出悶聲巨響,拉開一條筆直的龜裂。


    冬馬一邊使出鉤爪一邊扭轉身體避開斬擊。他的攻擊鉤爪則被陣內以左手的盾牌擋下。


    盾牌和鉤爪短兵相接,火花四散。


    冬馬的表情歪曲,陣內臉上則浮起了猙獰的笑,兩個人各自往後一跳。就在彼此拉出距離


    的那一瞬間,兩人一起放出了第二擊。


    陣內繼續發出斬擊,不過他並不是直接用劍去砍,而是配合劍的揮動放出火焰。


    冬馬伸出手掌,掌心中亮起數百個光點,化作極細的銳箭進射而出。


    以放招的速度來說,是冬馬領先。火焰和光箭在陣內的眼前互相撞擊。


    陣內的火焰化作金黃色後全數打回陣內身上,但他揮動盾牌便將眩目的火焰吹散。


    冬馬的表情再次扭曲,陣內大笑。


    「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陣內的巨劍刺進一旁卡車的側邊。


    「!一


    「喔喔喔喔喔喔喔!」


    陣內發出足以震破耳膜的渾厚叫聲,揮動他的手臂,卡車被他過人的臂力輕而易舉地抬起,朝這邊飛了過來。


    要往旁邊逃還是往上逃都可以,有好幾個方向可以躲,但冬馬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暗器嚇到,反應遲了一步。


    他隻能來得及將雙手交叉在胸前,擋下從正麵飛過來的卡車,但由於衝擊太過強大,導致他不得不一邊向後彎著身體,一邊將兩手的鉤爪剌進保險杆,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卡車橫向甩出去,卡車掉落在廣場中央的噴水池裏,巨大的破壞聲響遍整個空間。


    彼摔得亂七八槽的卡車,玻璃碎片秈噴水池的水花踐了開來,敵至廣大的範圍。


    「不愧是黃金狼,力氣真大。」


    「我可不想被你這麽說。」


    冬馬一麵急促的大口呼吸著,一麵睨著眼前灼熱赤紅的鬼陣內的呼吸一點都沒有亂。


    「熱身運動就到此為止,要正式來了!」


    「我也正這麽想。」


    放出斬擊和鉤爪的攻擊。


    陣內的斬擊因為劍實在太過巨大,劃下的半徑太大,根本無法砍到冬馬;而冬馬的鉤爪和踢擊也總是被陣內的鍾甲和盾牌擋下。


    連鑽石也可斬裂的黃金狼鉤爪,卻隻能在陣內的骨頭鍾甲上劃下輕輕的刮痕。


    「鉤爪不行的話」


    冬馬將光芒化作箭矢放出、形成新月型的刀刃丟去,但所有的攻擊還是被盾牌和鍾甲擋下,徒然散去。


    而陣內也連續放出能產生火焰奔流的斬擊和數十個人頭般大小的火球加以反擊。


    麵對這些攻擊,冬馬不是用鉤爪擋下,便是放出光芒打消攻擊。


    這樣的攻防戰不知持續了多久


    「你說你是為了變強才來攻擊我。」


    冬馬再度用鉤爪彈開揮下的巨劍,一邊說一邊瞄準陣內的喉嚨踢出一記飛踢。


    「是啊,我說過。」


    陣內以盾牌擋下冬馬的踢擊。


    「你變強之後打算怎樣?」


    冬馬拉開了約五公尺的距離。


    一瞬的沉默過後,陣內鬆開戰鬥姿勢。冬馬也跟著站直身體,他的呼吸相當紊亂,但反觀陣內卻完全沒事。


    「我要得到無限的強大力量。」


    陣內一步步向冬馬走去。


    「這是為了什麽?」


    冬馬壓低重心,重新擺出戰鬥姿勢。


    「為了什麽?」


    陣內停下腳步,把冬馬的問題複述了一遍。


    「因為我要得到無限的強大力量。」


    陣內說完後把巨劍扛到肩上,冬馬一陣疑惑。


    「我在問你為什麽要得到無限的強大力量。」


    「你這個小鬼還真是煩人,我不都說過是為了要得到無限的強大力量了嗎?」


    陣內不耐煩地說。


    這段對話真是牛頭不對馬嘴,覺得奇怪的冬馬換了一個方式問:


    「那你得到無限的強大力量後,你打算做什麽?」


    陣內的表情一瞬問變得相當奇怪看起來像是驚訝、又像是憤怒難以言喻的表情,但那也不過是一瞬間而已


    「為了要得到無限的強大力量!」


    陣內如吐出烈火般留下這句話後迅速向冬馬逼近。


    但內心的動搖似乎讓陣內失去了銳利的動作。


    就算再怎麽在意敵人的目的也沒有用,反正我一定得把他打倒!


    冬馬低下重心躲過攻擊,趁那一瞬間衝到陣內懷裏,兩隻鉤爪一閃


    冬馬的鉤爪刺進陣內兩手沒被鍾甲覆住的關節處。


    「呃啊!」


    紅黑色的血沬染上冬馬的體毛,陣內呻吟著,手上的巨劍和盾牌掉落地麵。


    冬馬將鉤爪繼續鉤在陣內身上封住他的行動,接著以閃光般的一記踢擊,踹上陣內的下顎。


    陣內巨大的身軀飛到半空中。


    冬馬毫不停息,以鉤爪和踢擊組成的旋風捕捉住空中的陣內。


    藉由纏上光芒而增強威力的鉤爪和飛踢破壞了陣內厚實的鍾甲,直接攻擊他灼熱赤紅的巨大肉身。


    鉤爪劃裂皮膚和肌內,飛踢則打碎了陣內的骨頭。


    砰的一聲,陣內巨大的身軀麵朝上的摔下。


    冬馬像是要把肺部裏的空氣全部吐出一般地深深呼了口氣。


    「這次你把深雪和由花都卷入了,我不會原諒你。」


    冬馬以嚴肅的聲音說完後,慢慢地張開雙手。


    金黃色的磷光自冬馬全身升起。


    唰!薄紫色的天空亮起,一道金色的閃電劃過天際。


    聽」


    陣內擦著脖子上的血,坐了起來。他身上的皮膚和肌肉都出現了深刻的裂痕,大量的鮮血正從他灼熱赤紅的巨大身軀上湧出。


    唰,閃電再次劃過,金色的軌跡亮滿整個夜空。


    冬馬無言地揮下手臂,一道閃電隨著手臂的動作如疾箭般落下。


    轟閃電在陣內眼前炸開,閃光和衝擊波四散。


    陣內勉強用手揮開金色的衝擊波。


    「我不會再讓你轉生來攻擊我了,我要讓你屍骨無存地消失。」


    冬馬將左手指向陣內,放上右手,再次讓閃電落下不,他試著讓閃電落下,但卻沒有成功。「嗚!」


    在冬馬對閃電下達攻擊命令的那一瞬間,血泡突然自他的嘴角溢出。


    冬馬和陣內一起睜大了眼睛。


    膝蓋咚地一聲彎下,力量自全身上下流失。


    視線有如麥芽糖般延展,趴跪在地的冬馬又再次吐了一口血。


    [久....久遠之月].....,.


    到目前為止,都是在戰鬥結束後過一段時間才會出現的『久遠之月』的副作用,這次居然


    在戰鬥中就侵襲而來。


    驚愕和焦急讓冬馬罵了一聲可惡。接著,金色的蒸氣自全身揚起。


    「我的力量!」


    那道蒸氣其實是冬馬的獸氣,是冬馬體內狼人族的力量源頭如今獸氣正在汽化。


    「嗚啊啊!」


    冬馬蹲在地上急速喘氣,體內獸氣的汽化越加快速,力量如霧般飄散。


    陣內無言地瞪視著冬馬。


    過了一分鍾之後,蒸氣開始減弱,冬馬也回到了人的姿態。


    一陣異常的寒氣襲來,讓冬馬環抱著肩膀不停顫抖,牙齒也因為凍僵而互相碰撞發出聲立曰。


    「喂喂、搞什麽啊!結束了喔?」


    即使被陣內這麽問,但渾身顫抖無力的冬馬根本無法回答。


    他蜷起了身體。


    「冬馬!」


    深雪的聲音傳來。


    她把由花帶到安全的地方後回來,一邊喘著一邊跑了過來。


    不要過來!雖然冬馬在心中這麽大叫,不過上空卻響起了啪嚓啪嚓的劇烈聲響,一陣強光閃起。


    「因為你的變身解除了,所以那個招數的力量也就變得無法控製了。」


    陣內用鼻子嗤笑著。


    冬馬剛剛做出的金色閃電化作一束打下。


    閃電落在廣場中央被打爛的卡車上,轟隆隆的聲音震蕩著臨近的空氣。


    強烈的閃光刺痛冬馬的眼睛,一陣衝擊襲上咬緊牙根的冬馬,幾乎讓冬馬以為自己要被四分五裂了。「呀!」


    冬馬和深雪的哀嚎在爆炸聲中相疊。


    冬馬被打到香煙自動販賣機上,背部直接受到衝擊的他倒趴在地上。


    雖然他試著移動,但卻隻能發出苦悶的哀聲,身上的裂傷不多,但裸著的上半身滿是擦傷、一片赤紅,瘀傷也很嚴重,身體裏的每根骨頭不是斷了,就是有了裂縫。


    回到人類姿態後,『久遠之月]的治愈能力就會自動啟動,冬馬的傷口開始冒出白煙但他所受的傷並不是立刻就能痊愈、可以活蹦亂跳的輕傷。


    冬馬一邊忍著劇痛,一邊爬著去找深雪,她應該也被閃電的衝擊給打飛到什麽地方去了才對。


    他立刻找到了她。深雪癱倒在被閃電擊倒的店鋪瓦礫上。


    得到深雪身邊去,冬馬雖然這麽想,但身體卻不聽使喚。他悔恨地拍打著地麵,巨大的影子擋在眼前。


    「開什麽玩笑!我的力量都還沒用盡,你不要一個人任性地累癱在那裏奸嗎?」


    陣內用腳尖輕輕踢著冬馬的頭,但冬馬隻是呻吟,根本站不起來。


    「站起來啊!站起來!然後再變一次身,我連你一記絕招都沒嚐到之後就結束了,這樣也未免太愚蠢了吧!」


    陣內動了動腳,把冬馬踢翻了過來。看著冬馬如此虛弱,陣內一陣火大。


    「你不變身的話,我就把你和你的女人一起殺了。」


    陣內叫完後抬起腳,作勢要踩下。


    「不可以!不可以殺了冬馬哥哥!」


    這時候,由花跑了過來。由花擋在冬馬和陣內之間,打開雙手,用赤紅的雙瞳瞪著陣內。陣內握緊雙拳,沉默不語。


    「叔叔,你是剛剛那個叔叔對不對::為什麽救了我的叔叔要傷害冬馬哥哥呢::太奇怪了!為什麽會這樣!」


    由花用濕潤的雙眼向陣內訴說。


    「走開。打擾我的話,我連你一起殺。」


    「我不走!」


    由花對陣內的恫嚇毫不退縮。筆直的眼神直視陣內,讓他更加憤怒。


    「你這小鬼!」


    灼熱赤紅的大腳踩向由花,由花不禁跌在冬馬身上。


    「由花快逃。逃走,然後把深雪」「我不要!」


    冬馬用枯啞的聲音說,但由花卻完全不聽。她在陣內麵前再次站起身伸開雙手,並拉開倒下時鬆開的緞帶,讓長發落下。


    「叔叔,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殺了冬馬哥哥!一


    由花哽咽著誠懇拜托陣內。


    「唔!」


    帶淚的細嫩嗓音聽在陣內耳裏,卻成了另一個少女的聲音。


    (拜托您!小夜怎麽樣都沒有關係,不要殺了爸爸!)


    胸口突然一陣抽痛,懷念和悲傷、還有灼人的憤怒交雜,擾亂了陣內的心。


    陣內抱住頭,一陣和先前相同的電氣劃過腦內,不斷重複著啪嚓、啪嚓,讓人不快的聲


    響。


    啪嚓,每當電氣劃過,少女的身影就在腦海裏明滅閃爍一次。


    一道白色的薄霧籠罩上意識,將他拉回現實世界的是


    「離開冬馬!」


    女人尖銳的聲音和突如其來攻擊皮膚的無數冰之飛礫。


    威力不高的攻擊,大部分都被陣內粗厚的皮膚毫發無傷地彈開,隻有一粒打到了眼球。


    「女人!」


    就算是再強健的鬼族,眼球也是跟一般人一樣地脆弱,陣內的右眼被打爛了。


    陣內按著受傷的右眼,用滿是血絲的左眼瞪著那名光是站立就似乎已經用去她所有精力的女子深雪正跪在地上。


    深雪滿身是傷。臉頰因為擦傷而一片紅,仿佛被割傷的腹部讓上衣和針織外套染上了血痕,短裙也變得破破爛爛的。


    原本陣內並不喜歡殺害沒有什麽戰鬥能力的人,也不喜歡對女人動手,但就在他莫名煩躁之時,卻有個女人毀了他的右眼,這激怒了他。


    「我要把你的臉捏爛!」


    陣內甩開抓住自己腳的由花,向深雪走近。深雪雖然逞強地瞪著陣內,但她卻完全沒有多餘的體力躲開。


    就在陣內伸手抓向深雪的臉時。


    轟,陣內的背燃燒了起來。


    「唔!」


    陣內自體內放出力量熄滅火焰,轉過身去瞪著放火的敵人。


    擁有漆黑秀發的女人站在那裏,掌心朝著自己。她的身邊則站著一個穿西裝的年輕男子。被打斷的陣內憤怒地露出獠牙。


    「靜華媽媽!靜馬舅舅!」


    由花高興得大叫。


    靜華向由花微笑後,朝深雪點了點頭,深雪放下心似的也點了點頭。


    「我曾經進去過隔離人群的術法裏好幾次,這可是我第一次進到被完整創造出來的空間呢。」


    靜馬環視四周,鹹佩地說道。薄暮的天空中有閃爍的月亮和星星,還有巨細靡遺的街景,全部都是用術複製出來的贗品。


    「看來是完全按照現實風景做的呢。」


    和現實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這邊的所有東西都沒有氣味。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能這麽輕鬆地就進入隔離空間裏呢。」


    在術者不開放的情況下,外人是無法侵入空間隔離術中的。


    早先靜華和他擔心如果冬馬在約會中被襲擊的話,連深雪和由花都會被卷入戰鬥,所以他們兩人才跟在冬馬後麵追過來,他們開車來到冬馬他們約定的地點,但就在快到車站前時,靜馬突然察覺到妖術的存在。


    當他們一下車、站在廣場中央的噴水池前時,就被帶進了這個空間。


    「就算是橘先生也沒辦法作出這麽完美的空間隔離吧。」


    「不要在那邊讚歎!」


    靜華輕輕戳了靜馬的太陽穴一下,靜馬說了一聲「失禮」作為道歉。


    「緣那家夥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把擾亂的人給放進來了。」


    陣內陰鬱地喃喃念著。雖然是一句自言自語,但靜馬注意到了。


    看來還有一個敵人藏身在背後,使用空間隔離術的應該是那個叫做「緣」的敵人。


    這樣的話,有點麻煩。


    正當靜馬思考的時候。


    「我管你是不是鬼族,居然敢把我家女兒和小妹都卷進來,你犯的罪太重了。我要把你燒成黑炭化成灰,你做好覺悟吧。」


    一旁的靜華對陣內宣戰。烏黑的黑發飄起,獸氣化作熱氣,在身體四周放出火焰。


    「抱歉,我打擾了你們,這邊可以交給我嗎?」


    靜馬把手放在做好戰鬥準備的靜華肩上,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後,靜華皺起細眉,立刻解開戰鬥姿勢。


    「謝了。」


    靜馬向靜華道謝後轉向陣內說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可以暫停一下,一個月後再戰嗎?」


    聽到這唐突的提案,靜華驚訝地看向靜馬,陣內則是忍不住挑眉疑惑。


    「你想怎樣?銀狼。」


    「不怎麽樣,你的目的並不是殺了冬馬,而是要在和冬馬戰鬥後轉生對吧?如你所見,冬馬現在已經沒有戰鬥的能力了,如果你想要達成你的目的的話,你就隻能等到冬馬恢複後再戰,我沒說錯吧?」


    陣內綻出黑光的雙眸眯起。


    「你不打算在這裏打倒我嗎?我可是受傷了喔,如果是你們兩個聯手的話,搞不好可以打倒我喔?」


    「我們可沒有自大到以為能打敗神狼也贏不了的敵人喔。」


    靜馬聳肩笑了笑,陣內嘲弄地哈哈笑了一聲,讓靜華火氣直冒,但她什麽也沒說,她答應靜馬把事情全盤交給他處理了。


    「我以為你們是那種驍勇奸戰的戰士,結果居然是這樣的膽小鬼。」


    「您還真是嚴格啊,不過,我們也無法反駁。」


    就算被當成笨蛋要,靜馬還是不改臉上的微笑,因為這樣就奸。


    誠如陣內所言,如果他和靜華聯手的話,應該就能打倒他。


    就算敵人的戰鬥能力仍是未知數,但隻要靜馬封住敵人的行動、爭取時間,然後靜華再放出必殺的「射日」,這樣的戰術應該可以讓他們擁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勝算。


    隻是如果他們占著優勢進攻,那個「緣」八成就會采取行動,若戰局裏加入一個會使用空間隔離這種高等技術的妖術士,戰況就會轉為對己方不利,再加上假設對方把空間隔離解除掉,就會把一般人也卷進來。這樣一來情況就更加糟糕了。


    無法戰鬥的冬馬,再加上會拖累他們的深雪和由花,他們一定得避開這場戰鬥才行。


    「你們就因為不想和我戰鬥,所以才叫弟弟跟我打?」


    「是啊,如果冬馬一個人的命能換回深雪和由花的命,他應該也不會有怨言吧。」


    深雪和由花試著要反駁,但靜華用眼神製止了她們。深雪和由花咬著下唇把到口的話吞了回去。


    「好啊,不過就十天,你們的恢複力應該不需要一個月吧。」


    「就算狼人族的恢複力再高,遺是會有個體差異啊。」


    「十天,」


    「我明白了,隻是請你讓我們指定再戰的場地。」


    「隨便你。」


    陣內無聊地搖了搖頭,草率地回答。


    「場地是月森的老家。」


    「奸啊。」


    陣內非常幹脆地答應靜馬的提案,對他而言,場地在哪裏都沒差吧。


    月森的老家是遠離人煙的山中寺廟,不需要擔心會把老百姓卷入。


    「十天後的晚上,在月森老家啊。」


    陣內轉過身去,他背上的肌肉和胸肌一樣發達。


    唰,火焰突然覆住陣內灼熱赤紅的巨大身軀。不過,那並不是靜華的攻擊。


    劃出一輪烈焰後,陣內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中。


    「真是夠了。」


    靜馬抓了抓後頸。靜華問他:「你在搞什麽鬼?」


    靜馬趁機把還有另一個敵人隱身在後的事情告訴靜華之後,她忍不住念了起來:


    「嘖!越來越麻煩了。」


    靜華撥起頭發,咬著食指。


    「沒錯,但像陣內那種戰鬥狂大多會遵守約定,因此應該可以確保冬馬他們的安全,況且如果能在這十天內找到他的根據地,也可以由我們這邊發動奇襲。」


    「原來如此。」


    靜華放開嘴裏咬著的食指,把手放進外套口袋裏。


    「冬馬!」


    深雪緊抱著冬馬的頭噙著眼淚大喊,由花也是一臉擔心地搖著冬馬、邊叫他的名字。


    冬馬失去了意識。


    靜馬和靜華一臉凝重地凝視著冬馬他們三個人。


    啪嚓,靜電彈開般的聲音響起,原本該有的風景回到身邊。


    靜馬一行五個人突然出現在人潮的正中間。


    好幾個人在看到倒臥著赤裸上身、滿是傷痕的冬馬後,發出驚叫聲,四周一片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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