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骨張自以為常忠下令斬殺在場一眾山匪,唯獨將他留下,是聽取了他的分贓建議。


    可他這一番激情表態,卻是沒有引起常忠絲毫反響。


    常忠神情威嚴,依舊騎在馬上,隔空朝沈涼望去。


    “梁深。”


    托老錢送去的信裏,沈涼幾乎是把需要常忠注意的點全部細說了一遍。


    其中不乏包括他如今需要隱藏身份一事。


    聽得常忠呼喚,沈涼舉步上前。


    六尺高且經由常年身體高強度鍛煉打磨而成的勻稱身材,俊逸五官,一襲黑色長衫修身,腰杆挺得筆直,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初露鋒芒之絕世寶劍的氣息。


    單從沈涼外表來看,隨著他舉步走近,常忠不由一時恍惚。


    這還是那個大炎百姓口中的“晉州第一惡少”麽?


    這還是傳言中“虎父犬子”的晉王府廢物小殿下麽?


    常忠當真很久沒有見過,也沒有親身關注過這位大將軍最為疼愛的小兒子了。


    時隔多年,再度相會。


    常忠真的很難把眼中這一刻的形象,跟外人描述的那個形象貼合到一起。


    但終究還是眼見為實。


    現下並無機會去判斷這位小殿下過去十八年來到底是故意藏拙,還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所以常忠保留自己內心的第一看法,畢竟無風不起浪,倘若謠傳隻是謠傳,那又豈會整個大炎王朝都流傳著這位小殿下的罵名?


    基於此,常忠一方麵是配合沈涼演戲,另一方麵也是真對其提不起笑臉。


    待得二人臨近,沈涼一副恭敬之態,拱手抱拳道:


    “草民梁深,拜見常將軍。”


    “嗯。”


    常忠有模有樣的受下這一拜,按理說,從身份地位差距上講,常忠見了沈涼,是必須要下馬參拜的。


    可這是沈涼在信中嚴加提點的要求,他作為下屬負責配合,沒毛病吧?


    那封信,常忠也小心收好了。


    倘若哪天這罵名累累的小殿下背後想要捅他一刀,他也好能有個證據證明,今日不是他不遵禮法,而是完全聽從了這位小殿下的命令。


    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後,常忠又指著馬下碎骨張,衝沈涼問道:


    “這廝聲稱願取寨中一半財富,來換取一條生路,你意下如何?”


    常忠這麽問,無疑是間接說明了黑水寨今日麵臨滅頂之災的根本原因是什麽。


    而碎骨張一聽這話,也是頓時瞪大了雙眼。


    他奶奶的!


    狗日的項家小王八蛋,這到底是得罪了一個什麽通天人物!竟然能調動幽王麾下的夜家軍前來剿滅黑水寨!


    要不說呢,山頭附近常年駐紮的夜家軍守軍,他一直以來也沒少打點,如果他們想滅了黑水寨,何至於等到今天。


    鬧來鬧去,根源在這呢!


    念頭閃過,不等沈涼表態,碎骨張急忙賠著諂媚笑臉上前,哪裏還有半分六合境高手的傲然姿態。


    “哎呦!小人著實不知公子竟是軍中來人,早知如此,小人早就把項正林殺了替公子出口惡氣!哪裏還會派人去找公子的麻煩啊!萬望恕罪!萬望恕罪啊!”


    碎骨張抱拳躬身,一拜再拜。


    沈涼沒搭茬,而是皮笑肉不笑地回應常忠道:


    “常將軍,既然張爺這麽有心,咱也不好駁了人家的好意不是?”


    常忠聞言,下意識的就皺了皺眉,顯然沈涼此舉,再度契合了他在常忠心目中的形象。


    常忠想著,肯定是這殿下從小就沒吃過什麽苦,所以出來遊曆,好不容易抓住個由頭,把他神弓營調來這麽個賊窩,想要趁機撈點錢財,將所謂的“遊曆”舒舒服服糊弄過去。


    若如此,常忠豈能不心生鄙夷?


    隻是沈涼的態度,放在碎骨張眼裏,卻是再好不過了。


    有的談,總比沒得談好。


    否則命沒了,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家底不也照樣白費。


    “對對對,這是小人的一份心意,請梁公子和常將軍務必笑納!”


    常忠雖然很是不喜沈涼這副偷奸耍滑的作態,可誰讓人家有個好爹呢。


    於是乎,常忠下令,吩咐十名神弓營士卒,跟著碎骨張前去搬運黑水寨的金銀財寶。


    常忠在沈涼的信裏,也知道了碎骨張的武道修為。


    倘若在此搬運財寶途中,碎骨張下殺手以逃命,十名神弓營將士,肯定是打不過碎骨張的。


    但是常忠並不擔心。


    一來,碎骨張應該明白,殺百姓,跟殺軍中士卒,完全是兩個概念,殺了百姓,你上下打點一番,再不濟找個替死鬼,這事也就過去了,可若是挑釁軍中威嚴,屆時一張通緝令發布整個大炎王朝,定叫他無所遁形!


    畢竟,軍中威嚴,就是天子的臉麵。


    打了天子的臉,你還想活?!


    二來,就算碎骨張真就殺人逃命了,短時間內,肯定也搬運不走太多家底,如此這般,何不乖乖拿出一半來,踏踏實實的換自己一條命?


    所以常忠不擔心,沈涼也不擔心,就這麽安排著十名神弓營士卒,隨同碎骨張一起返回寨子,搬運寶箱。


    約莫一炷香的工夫,碎骨張就帶人去而複返了。


    其中有三人空著手,其他包括碎骨張在內的八個人,每人懷裏都抱著一個半大的箱子。


    八個箱子最後平放在了常忠馬前,碎骨張笑嗬嗬地逐一將寶箱打開,裏麵有三個箱子,是各種珠寶首飾,還有三個箱子裝滿了銀錠碎銀,剩下兩個箱子,一個是裝滿了麵值不等的銀票,另一個則是整齊劃一的金元寶!


    看著這八個箱子裏的金銀財寶,沈涼和常忠都是不禁心頭一驚。


    一個占山為王,僅僅擁有兩百餘人的土匪窩子,竟然能搜羅來如此之多的財富!


    這時碎骨張還一臉笑容的向兩人報賬。


    “梁公子,常將軍,粗略估計,小人此處的財寶價值大約能有個二十多萬兩白銀,小人不敢貪多,隻取四成,餘下全部交由二位處置可好?”


    二十多萬兩白銀,這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要知道,大炎九州,九百餘座城池,每座城池每年上交的賦稅,均攤下來也不過才十四萬兩白銀。


    一座城,一年的稅收是什麽概念?


    那是將近三百萬百姓一年的稅收啊!


    足以見得,當碎骨張把這八箱子金銀珠寶拿出來的時候,為什麽沈涼和常忠會為之暗暗驚訝了。


    而碎骨張也是足夠懂事。


    在得知沈涼才是此行主導之人後,竟是甘願再多讓一成利出來哄沈涼和常忠高興。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有錢沒命,那錢還有什麽意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此劍最上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細長條的裁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細長條的裁縫並收藏此劍最上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