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飯局,不僅隻是吃飯敘舊,更是為了試探真凶。


    如今,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想必也有那幕後主使的手筆,既然敵在暗、我在明,不如便使些計策,把對方逼到明處,再順藤摸瓜,揪出對方的身份……


    扶雲卿麵色如常,心中早已多番思慮,笑著招待將士們。


    忽然——


    一輛紅緞包的馬車緩緩停在小院門口,走下來兩個婢女,安置好馬凳,去攙車中人。


    卻不想,馬車裏的女子直接跳下馬車,不耐地揮揮手道:“行了行了,既來邊疆打仗,我何須你們攙扶?”


    聽這聲音,居然還有些熟悉。


    扶雲卿難免側目去看,竟看到了一襲勁裝的周……周嫣然?!


    同是將門出身的周咬雷之女,周嫣然。


    周嫣然為何在此?


    周嫣然先是同周咬雷低聲說了兩句話:“父親,扶雲卿在那裏,我去找她敘敘舊。”


    “去吧。”周咬雷笑道,“多同她學一學。”


    “學?”周嫣然卻不以為然地輕哼了一聲,同樣是女子,扶雲卿可以創不朽功績,那麽她也可以,思至此處,周嫣然微勾唇角,喊道,“雲卿!”


    扶雲卿眉梢微挑,周嫣然本性不壞,但總是愛較勁,以熟人口吻打招呼道:“周姑娘怎麽來了邊疆?”


    “想不到吧,我來參軍了。”周嫣然指了指腰間的佩刀,“自從你上次大捷,女扮男裝的身份恢複,陛下龍顏大悅,便格外開恩允許女子參軍,再從報名中的女子中十挑一入選,自然,我便是那十裏挑一參軍的。”


    說到這裏,周嫣然臉上布滿光榮,眼底似浮出金戈鐵馬之象,滿臉向往:“我也可以像你這般上戰場殺敵!”


    仿佛扶雲卿能立的戰功,她也可以。


    扶雲卿確實抿唇一笑,不置可否,隻道:“人們都以為戰爭隻是殺人,但其實,戰爭就是煉獄,比屠宰場還要殘酷萬倍。屠宰場殺的是雞馬牛羊犬,而戰場屠宰的是數以萬計的人,把屍體累的比小山還高。”


    這話,聽的周嫣然笑容略淡了幾分。


    “上戰場,保護好自己。”這是扶雲卿能交代的一句良言。


    周嫣然雖從前總與她較勁,跟著蘇梓害過她,但本性不算非常惡毒,加之她有參軍衛國的這心思,身為女子也敢勇敢參軍,舍棄從前的錦衣玉食,扶雲卿對她還算有些改觀。


    其實扶雲卿不知道,周嫣然之所以參軍,也是因為她說的那些震耳發聵之言:


    ‘既出身將門嫡女,就該有將門之風,心懷天下。若有本事,便去戰場殺敵衛國、掙功勳!


    心思放在正路上,目光長遠些,格局大一些。有本事,你我戰場上見高低。''


    見扶雲卿轉身離去,周嫣然忽然嘴比腦子還快地問道:“青雲將軍,你可知,我們這一支新招的女子軍隊,由誰統領?”


    扶雲卿止步,回頭看她。


    一支五千人的女子軍隊,摻入邊疆三十萬大軍裏,數目不算多,但若統領不好,也容易亂了戰場綱常。


    “由你。”周嫣然道。


    扶雲卿沉吟了下,自然明白陛下為何將這支女子軍隊交給她。


    自是希望,讓她帶出一支不同尋常的軍隊。


    扶雲卿勾唇一笑,調侃道:“那你自然也受我管轄嘍?”


    周嫣然摸了摸鼻尖,有些不想承認道:“是,是歸你管。”


    扶雲卿笑道:“軍中皆是大老爺們,不會有人慣著你的小脾氣,也沒有香軟的床帳、可口的糕點。”


    “我知道。”周嫣然眼底都是認真,“來之前我都想過。”


    扶雲卿沒有與她多聊,便道:“一起進去吃飯吧。”


    飯桌上。


    男子們喝酒吃肉,扶雲卿也換了一身白衣勁裝,腰間懸劍,打扮的很利落精神,自帶一股颯颯的俊俏。


    她雖恢複了女裝,卻無人真敢輕視她。


    畢竟她從前作為宋雲時,一樁樁功績都還曆曆在目,前不久還打了大皇子,這般膽量,誰敢惹?


    她上戰場就不要命,而且本人也強的不要命。


    “青雲將軍,我敬你一盞酒。”有軍士來敬她。


    扶雲卿一飲而盡,隨後又回敬旁人。


    看她這麽豪放瀟灑,舉手投足皆是隨性,相比令女子豔羨的皮囊,扶雲卿靈魂比皮囊美的更甚,周嫣然在她身後,看得微微愣怔。


    她美不止在於皮囊,更在於靈魂。


    這樣的女子,不僅男人趨之若鶩,就連女人也怦然心動。


    當周嫣然放下對扶雲卿的敵意之後,才真正開始欣賞她。


    酒過三巡,扶雲卿端著酒盞,目光在菜桌子上巡視了一圈:“其實不瞞諸位伯伯和戰友,此次我前來邊疆,一共有三個目的。”


    聞言,宋文晟與趙賦等人紛紛停筷,看向扶雲卿。


    扶雲卿自然也挺筷,掃視了一眼眾人,雖然隻是尋常掃視,可她心中卻明察秋毫,將他們各種微表情盡收眼底,繼而緩緩說道:


    “第一,是保家衛國,參軍打仗。”


    “這第二嘛,便是繼承父親遺誌,希望做一個如父親那般的人。”


    前兩個都很正常,也讓人宋文晟等人深感欣慰。


    直到扶雲卿說出第三個時,周咬雷與宋文晟的麵部表情都微微變化了下。


    “第三,便是尋到我父親遺骸,亦或生前戰死相關的事。”扶雲卿說完,目光環顧眾人。


    其他人表情無異,隻當她是太過思念亡父。


    下刻,周咬雷便喝酒吃肉,說道:“斯人已逝,雖然我們都無比追念大結局,可大結局已死,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侄女啊,你就莫要糾結於前塵過往,給自己徒增煩惱。”


    宋文晟倒是沉默著沒有說話。


    趙賦歎了口氣。


    鄭東升道:“扶小將軍,莫要傷懷,大將軍若在天有靈,看到你如今的模樣,必然會欣慰高興。”


    接著,一番人又七嘴八舌地說了一番安撫之語。


    這頓飯吃的還算愉快,旁人隻當是簡單的一頓飯,可對於扶雲卿而言,並非如此……


    晚飯結束後,小院正堂中一群人喝得東倒西歪,正在劃拳。


    也有人出去散步消食。


    周咬雷起身推攘著不斷來敬酒的武錘:“武兄弟,不喝了、不喝了,實在不能喝了,我出去醒醒酒再來!”


    說罷,便抬腳踉踉蹌蹌走出院子。


    院子修的大,如今約莫有十幾間屋子。


    扶雲卿此時正藏匿在竹林最高處,隱在茂密的竹葉間,將小院周邊盡收眼底。


    祁承翊站在她身側。


    周咬雷踉踉蹌蹌出了正堂之後,便一頭紮進屋子,因喝酒漲紅的臉瞬間恢複清明,吐出舌下壓著的解酒片,方才他便是一直含著這個,故而喝了四五壇烈酒都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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