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隻感覺烏雲壓頂,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陛下這樣子,明顯是發現些什麽東西了,問話是假,震懾她才是真吧!


    她強扯出一抹慘淡的笑容,迎合道,“臣妾一介小女子,如何能為陛下分憂。”


    “陛下不論賞賜什麽,那都是岐王殿下的榮譽......”


    “是嗎?”


    他勾起一抹戾色冷笑,伸手鉗製住沈玉的臉頰,迫使她仰頭看著自己。


    這個姿態下的沈玉隻覺得,自己已經是即將落入深淵的亡者,她正在仰望這個另她的世界天地變色的修羅神。


    “珍寶易得,像沈美人這等美貌,卻是世間少有。”


    “如此容貌,在寡人這裏倒是空置了。”


    “不如就將你賞賜給岐王吧?想來他定不會辜負寡人這一番美意。”


    他低笑著,手中力氣極大,而沈玉卻感覺不到半點疼痛。


    聽著這些話,她心中已然死寂一般的冰冷,如隆冬的湖麵,凍的一絲波瀾都無法浮動。


    陛下是要將她打發還岐王殿下嗎?


    失敗了。


    雖說她和岐王裏應外合,但是燕雲霄冷漠無情又殘忍,和人情味都搭不上半點關係。


    所以她在燕雲霄身邊根本無法借用自身魅力,套取話語。


    也就是說,毫無用處之下,她就成了岐王的一個廢子。


    原本還期待著岐王的計劃成功,讓陛下病死在通州,誰承想陛下竟然安然回來了呢?


    現在看來,岐王也已經暴露了,那麽將她打發還給岐王是為什麽?


    是連殺她都不屑嗎?


    她就這樣仰首看著這個眼神冰冷的男人,想起她對蘇九兒的柔情與尊重,心中冷嘲。


    沈玉啊沈玉,這個男人不是絕對的無情冷酷,隻是自己還不配擁有他的溫柔罷了!


    陛下親自發話,她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難道她生來就是一件供人消遣,被招來揮去的玩物嗎?!


    從前在閨中時是這樣,沈家將她獻給先帝,不就是看她生了副好相貌,進宮前千叮嚀萬囑咐,叫她榮獲恩寵之後千萬別忘了給家裏說說好話。


    誰承想,剛進宮沒幾天,先帝就駕鶴西去。


    沈家人為了傍新的倚靠,直接與她斷了往來。


    而後她要麵臨的,就是被陪葬的下場!


    她不甘心,在文墨宮遇見了岐王殿下,一是為了活命,二是期待今後有個倚靠,所以她和岐王苟合,並聽了岐王的勸說,留在燕雲霄身邊做眼線。


    隻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心冷的像是一塊堅硬的磐石,油鹽不進,讓她無法接近。


    就連蘇九兒這個身份與自己同樣低微的人都得到了燕雲霄的另樣對待,那為什麽自己沒有,終究是不配嗎?


    可是為什麽啊!


    她心中的思緒飛速旋轉,情緒跌宕激烈,然而看向燕雲霄的那雙眼睛,始終都死灰一般,沒有光了。


    在這裏反抗,那是一點生機都沒有的。


    她還不想死,又或者說,她對岐王還抱有一絲情意的希望。


    燕雲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隨後眯起眼睛,將她甩開。


    沈玉痛呼一聲,嬌小的身姿被甩在地上,青絲散亂,我見猶憐。


    隨後燕雲霄起身,不再多看這地上的人一眼,邁步站在流觴閣的正殿廊下,招順會意,便帶了一波人進去給沈玉洗漱打扮。


    仿佛是真的要將她包裝成一個精美的禮物,送給岐王。


    紅燭是在二人談話時就一直在室內候著的,在沈玉跪下的時候,她便也顫顫跪下了,從頭到尾沒有多說一句話。


    燕雲霄抬頭看了一眼這漆黑的夜空,紅色的燈籠光照下,才能清晰的看見每一片雪花飛舞飄落的痕跡。


    “拖出來。”


    他對著招順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沈玉要梳妝,那這要拖的就是沈玉身邊的侍女,紅燭了。


    他應聲,招了兩個小太監上前去。


    “陛下!陛下饒命啊!”


    顫抖又驚恐的求饒一聲聲從紅燭的嘴裏吐出,她被兩個小太監直接從屋子裏拖出來,扔到了燕雲霄麵前的雪地上。


    “咚咚咚!”


    “陛下,奴婢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陛下饒命!陛下饒了奴婢吧!”


    她在冰冷的石板上不停地磕頭,哀聲求饒。


    紅燭和青枝從前都是浣衣局的打雜宮女,日子過得十分辛苦,燕雲霄之所以會找來這麽兩個人來侍奉沈玉和蘇九兒,是因為她們沒有和宮裏任何主子有直接關聯。


    她們身世青白,沒有伺候過任何主子,所以燕雲霄才放心用他們。


    紅燭倒好,直接被沈玉收買了?


    她回回上報來的消息,都說沈玉沒有任何異常,燕雲霄最初還真以為沈玉隻是個深閨女子,安靜本分。


    對於紅燭背叛,他都不敢深想。


    被背叛,真是一種令人頭發發麻的不幸。


    多看她一眼,都讓燕雲霄厭惡。


    “當你做出這一步決定的時候,你就該知道,等待你的是什麽下場。”


    狐裘墨袍幾乎和黑夜融為一體,燈光昏昏,他就這樣站在那裏,雙手負背,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地上哀求的人。


    “就地杖斃。”


    四個字冷冰冰的從他嘴裏吐出來。


    有了上次田嬤嬤做例子,所以眾人很機靈的將紅燭拖遠了一些,免得吵到燕雲霄。


    她的身子被拖進雪地裏,手臂粗的長棍一下又一下的揮落,聲音打在衣服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一個小太監上來將紅燭的冬衣扒了,隻留下單薄的裏衣堪堪遮掩身子,長棍打在背上,由悶響轉變成了骨骼斷裂聲。


    先前還有慘叫,五六下之後,她已經沒有力氣發出聲音了。


    嘴唇烏紫,背上猩紅一片,血漬滲進身下的雪地裏,遠遠看去,就是一團紅色惡心的爛肉。


    背叛,不可原諒。


    原本來時他就心情不好,眼下更是動了怒,見了血,心中隻覺得煩躁至極。


    他深吸一口氣,調整著自己情緒,額角發出一陣陣的抽疼。邁著步子他就一個人幽幽離開了流觴閣。


    招順不敢明目張膽的跟上去,隻好遠遠的,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後。


    沒有人跟在身後,自然也沒有人掌燈。


    好在這條路離吟華殿很近,宮道上點著幾盞燈籠,勉強照亮這一片地麵。


    忽而他止住了腳步。


    昏暗的宮道上站著一個人,她身姿亭亭,麵容清麗,烏黑的長發隨意垂在身後,時而寒風吹來,帶動她兩鬢的青絲,依風搖曳。


    那雙桃花眼正閃著星點,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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