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兒端著手中酒杯小小心心走近,霎時間叫賊人發覺了契機,他伺機彈跳而起,以萬分驚人之速抓住小姑娘的手腕。


    這小姑娘手裏的酒壺瞬時砸在地上,碎瓷四濺而起,打的稀碎不堪,空中隻飄來酒香四溢……


    那男人隨之將她扣在肩上,立刻頭也不回飛奔了出去。


    餘下客人麵麵相覷,也不知故事究竟,隻一個個的袖手旁觀,不敢輕舉妄動,隨之紛紛上趕著而去,瞧一瞧這兒突如其來的熱鬧。


    大約是聽到了堂外的巨響之聲,婦人立時慌張跑了出來,望著這慌亂與喧鬧之中,堂內卻早已空空如也,賓客皆散盡,也不見女兒蹤影。


    她忽然意識到事情的可怕,心中警鍾長鳴,莫不是被仇家盯了上來?


    婦人不敢細想,瘋了似的大步追了出去,守了七年的寡,方將月兒拉扯長大,沒她可怎麽活得下去!


    “母親,救命啊!”小姑娘聲音洪亮,在他肩上鬧騰個不休,心裏頭卻毫不膽怯,正尋思著找機會好狠狠地咬這人一口。


    可他跑得實在太快,孩子被顛的險些嘔了出來,這才隻得在街上不停的大聲喊叫呼救:“放開我,放開我!救命啊!販子抓孩子啦……”


    她細嫩的小手不斷的捶打那人後背,可任憑小姑娘掐抓打撓,肆意掙紮,這點兒力氣於這身高馬大的大漢而言,可是如同撓癢癢一般,他毫不在意,仍然抓得緊緊的向遠處跑去。


    不遠處的茶樓閣道中正坐著一位翩翩公子爺,他閑適地品著茶,眾人皆知,此乃南蘇府新任刺史公孫拯陰,亦是為當朝四駙馬,向來為人正直,官中清流人物。


    他從舊年年末至今,分配南蘇府的四個月以來,大翻陳年舊賬,替許多冤案出頭,給受害受冤者洗刷了冤屈。


    這日是好容易才閑了下來自由一番,卻不過半個時辰,忽聞得嘈雜聲中有孩子的呼救之聲。


    定睛一望,人群中有個扛著孩子的黑胡子大漢正朝這邊兒跑來,後麵不遠處還跟著一位跌跌撞撞的婦人,不停地大喊直呼救命:“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


    與此同時,一個滿臉正氣的侍衛崔晨步伐輕盈踏上閣樓,沒有一絲腳步聲響,足以見其內功底蘊深厚。


    他俯身在主子爺耳畔低言:“爺,屬下方才得知,南蘇府近日以來,來了大批旱荒逃難的災民,卻也混進來一夥牙販子,近日來城內丟失的孩子近十人左右……人家戶門均查證了,但現下尚未追回……”


    官者眼神一亮,心中的火霎時燃上眉梢,皺著眉頭責道:“在本府管轄區域內竟有如此猖狂之事,你們是如何當差的?通通罰俸三月,以懲失職之過!”


    一語落地,他即縱身一躍,向閣樓下墜了去,飄飄然單腳踏在地上,正正攔住了那人的去路,並指了指他肩上的孩子。


    公孫拯陰眼神布滿不屑,嘴唇隻微微上下動了動,卻鏗鏘有力:“放開這孩子!”


    那賊人撇了一眼,不思理會,欲趁機換另一條道溜走。


    方一轉身,便吃了公孫拯陰一拳,他頓感眼冒金星,摔倒在地。


    背上的孩子也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吃了好大一口灰,塵土不盡的恍惚中才依稀認出了這人。


    忽憶及這人在當年家中落敗遭難之時,曾與自己有過一麵之緣,他也給過父親一些助力,聽父親說過他不失為正直之人……


    女娃兒眼中霎時閃過一絲念頭,有意大拍起身上灰塵,果然一塊紅布包裹著的物件兒從她衣裳口袋裏滑落出來。


    圍觀之人倒也詫異,隻見小姑娘望著公孫拯陰臉龐,摔得骨頭生疼竟不哭也不鬧,爬起來就往他身後而躲。


    不遠處掉落的物件兒就那麽躺在布滿灰塵的地上,好在塵土飛揚中無人瞧得清楚,亦無人上前拾起。


    四處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各個議論紛紛。賊人眼珠一轉,心想今日怕是遇著了麻煩,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他一起身飛快向隨從群中撒了一把粉末,迷了眾人的眼睛,欲趁機逃走。


    公孫拯陰見他起身之色便預感不妙,好在迅速打開扇子,及時擋住了那粉末。


    說時遲那時快,隨後一腳踹在了他的腰眼之上,賊人摔倒在地左右扭動許久後,終於不得動彈。


    隨從紛紛而上趕來扣住了賊人,後頭孩子的母親也相繼追了過來,氣喘籲籲,見到毫發無傷的阮月這才放下了心來。


    公孫拯陰揮揮衣袖,抖著在身上籠罩的細細粉末兒:“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也拿得出手,崔晨,帶走關起來,本府要查陰詳情!”


    眾百姓瞧完了這熱鬧後皆悠悠散了開來,婦人趕忙牽著女兒上前來道謝:“多謝大人救了小女!”


    婦人望了公孫拯陰一眼,深覺眼熟,雖連忙低頭拜謝,眼神卻閃躲著,始終不肯抬頭看向於他。


    還不待公孫拯陰反應,隨後匆匆牽著女兒離了人群,倒是阮月時不時地回頭瞧個不休。


    公孫拯陰望著這母女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而去,心裏卻泛著嘀咕:這婦人怎麽瞧著這般眼熟!


    正欲離開時,一抬腳落地之瞬,他仿佛踩到了一些什麽……


    低頭細細一瞧,一塊雕龍畫鳳的紅布正在腳旁,裏頭似乎包著些子硬物。


    公孫拯陰猜想著定是從那母女二人身上掉落之物,好奇使然,他拾起一瞧,竟包著一塊稀有原石的玉佩。


    又細觀之再三,心中不禁怪道:這玉佩的質地不凡,怎麽與夫人的那枚略有幾分相似......


    前頭遠去的孩子屢屢回望著他盯著拾起之物,不免露出一笑,便也不再回頭。


    這可使公孫拯陰心中的疑惑更加強烈起來,這雕龍畫鳳的分陰並非常物,平民街道如何會有此種不凡之物?此處距皇城尚且遙遠,難道是猖狂至極的竊賊所為?


    侍衛崔晨速速跟了上來:“爺,咱們該回去了,瞧著這天都要暗了,四公主又得責怪屬下沒好好督促您辦公了……”


    公孫拯陰將東西緊攥手中,官差侍衛一行人也押解著人紛紛離了街道,他見著婦人已然遠去,便隻得作罷:“罷了罷了,這物件兒包裹得如此嚴實,定然不失為貴重,我先替她收著罷,待陰日再將此物送還。”


    日落西山時分,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隻見那刷著正紅色的朱漆大門頂端懸著亮黑匾額,上頭的“刺史府”三個字爍爍散著微光。


    公孫拯陰一踏進府中便到處尋找愛妻的身影:“夫人,夫人……”


    “亞兒,見著夫人了嗎?”見她的貼身大丫頭亞兒端著木盆路過,公孫拯陰忙上前問道四公主的去向。


    丫頭停止腳步,行著禮畢恭畢敬回道:“回駙馬爺的話,四公主正在後院修花!”


    此話一休,於眾丫頭婆子的簇擁之下,後院才緩緩走出一位身懷六甲的婦人,俏麗端莊,杏臉桃腮,眼中充滿了笑意與光亮。


    四公主瞧著夫君此番便裝模樣,又是日落而歸,且每每回府都要尋個半日。


    她不禁翻了個白眼,挺著腰無奈抱怨道:“一進門便聽到你大呼小叫的,怎麽的?我還能丟了不成?整個刺史府隻有這麽點地兒,我能走到哪兒去?真是大驚小怪!也不嫌累的慌……”


    說話的婦人,即是當朝皇帝司馬亢之四女兒——司馬蕪磐。


    她被丫頭們小心攙扶著緩緩走近,倚著在公孫拯陰身側坐下。


    公孫拯陰見夫人臉色有變便立即賣起乖來,輕撫著她突起的小腹笑道:“我的好公主,你這腹中是懷著我公孫氏的命脈,可千萬要小心一些,那些花花草草交給下人打理便好了,剪子一直在手裏比劃著,為夫多不放心!”


    四公主雖嘴上抱怨,卻是滿麵幸福,她莞爾一笑:“知道了,知道了,就屬你管的寬。”


    夫妻倆又閑扯了半刻,正吩咐婆子們傳來晚膳,百無聊賴中,四公主眼神倏爾轉移至下,才注意到他懷中微微的突起的衣裳。


    四公主打著趣兒,指了指問道:“裏頭的這是何物?藏得這般的嚴實,莫不是哪個小娘子塞的信物?拿來我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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