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采文送來晚膳,弦歌沒有胃口,呆呆的坐在桌前,一動不動,她在等,等顧池過來,將冊封的事弄清楚。


    采文見弦歌如此,暗自歎了口氣,勸道:“主子,快用膳吧,飯菜都快涼了。”說著就開始布膳。


    弦歌抬眼看著采文,眼中意味不明,“主子?”


    采文殷勤的笑道:“是啊,冊封您的事都傳遍六宮了,當然要叫主子了。”


    弦歌一楞神,倒吸了口涼氣,握緊雙拳,才驚覺手心黏黏的,細密的汗層層冒出,若是六宮知曉了,那她的處境就危險了。


    “你先下去吧。”弦歌很頹敗,語氣中充滿了無可奈何。


    “是。”采文行了禮,退至門外,聽候差遣。


    殺手的事情還沒弄清楚,如今倒好,又深陷宮闈,弦歌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緊緊地包圍著她,使她喘不過氣。


    顧池踏進落塵閣,就見弦歌在發呆,采文剛要行禮,就被他製止,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就徑自來到弦歌身旁坐著,問道:“怎麽不用膳?”


    聽到有聲音,弦歌回過神,見是顧池就要行禮,剛要跪下,就被顧池扶起,“先用膳吧,身體才剛好。”


    “敢問皇上,這冊封一事,可是為何?”弦歌靜靜的看著顧池。


    顧池輕笑,食指敲擊著桌麵,“你不妨猜猜。”


    弦歌一時氣急,可也不好發作,自古皇帝多變化,喜怒無常是常態,她也隻好忍著脾氣,恭敬的回答,“弦歌無家族,無美貌,無才華,又身無長物,實在是猜不到皇上的用意。”


    “勿要妄自菲薄。”顧池語氣中帶著威嚴。


    單是上次遇刺時,一簪子刺穿刺客脖頸的那份膽氣,就讓他另眼相看,何況是容貌,若說這宮中有誰能比得上她,也隻有杜貴妃了,“若是真那樣不堪,我昔朝的女子都要無地自容了。”


    弦歌就這樣看著顧池,不見情緒,也不言語。


    顧池見弦歌這樣也就不逗她了,開口道:“今早臣子參本,說是宮中有身份不明的女子,論律當審,朕當即駁了,誰料到他搬出太祖遺訓,令朕十分為難,幾番爭論下,便封了你。”


    “弦歌不怕審”


    “你可知,這個審,不是審問,是嚴刑”顧池給弦歌解釋了宮中的規矩。


    弦歌聽了,大致明白了,太祖彌留之際,深感女色誤國,便留下遺訓,凡是未經正經選秀入宮且無冊封的女子,無論身份大小全部交由三司會審,用盡嚴刑,想方設法逐出宮門,弦歌深感宮中規矩又多又怪,不由得皺起眉頭,“可你知道的,我不能……”


    “我知道。”他怎麽不知弦歌的心思,但冊封一事,勢在必行,“這落塵閣中的一切都不會變,你還是你,隻是多了個封號,你也不必介懷,我不會留宿更不會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你可放心了?”


    “此事再無回天之術?”弦歌看著顧池,眼中有些期冀。她很想就這樣透明般的在後宮,畢竟有了封號,很多事就會變得棘手,況且,待殺手的事查清楚後,她又能全身而退嗎?或許,當初就不該跟顧池道這皇宮裏來。


    顧池搖搖頭,帶著帝王特有的威嚴,道:“聖旨以下,且已昭告四海,無法更改。”


    “又不是立後,為何昭告四海。”弦歌驚掉了下巴,更是無法理解,僅僅是封個號也就罷了,還昭告四海,未免有些誇張了。


    顧池噙著意味不明的笑說道:“本朝言官愛較真,朝堂之上公然指責朕有私心,枉顧太祖遺訓,朕一氣之下就說不僅要封還要昭告天下,當時那幾個老家夥臉都綠了。”


    弦歌一臉黑線,感情是您老和幾個老臣鬥氣,幹嘛還牽連自己呢,真想不到,顧池還有這一麵。


    “您這樣做,不怕這後宮翻了天。”弦歌白了顧池一眼。


    “翻什麽天?”顧池故作疑問。


    “封個小小才人,就要昭告四海,您的妃子還坐得住?”


    “你是嫌階品太低?”顧池故意發問。


    弦歌忙搖頭,就怕顧池一個玩笑,就又將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潭,“不是,不是,不是說妃子嗎?怎麽提到階品了。”


    顧池歎了口氣,竟有些無奈的意味,“其實我是想給你正二品昭儀位的,但我怕這樣一來你就成眾矢之的了。”


    弦歌一愣神,還好顧池理智,若真封了昭儀,自己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隻願我以後能安穩。”


    “不用怕,你一切如舊,她們不會來找你,你也不必去請安。”顧池溫和的說道。


    弦歌勉強點點頭,“這點你還想得周到,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能避免見到再好不過了。”


    “那你就是同意了。”顧池有些小興奮。


    弦歌苦笑道:“我有選擇的機會嗎。”


    “好了,快吃點東西吧,我都餓了。”顧池夾了菜給弦歌,自己也吃了起來。


    端著飯碗,吃著菜,弦歌的心思飄遠,封了號,入了宗牒就是皇家的人,這樣的大事,餘言若是在,會同意嗎?


    晚膳過後,采文收拾桌子,顧池則回了自己寢宮,而弦歌卻久久不能入眠。


    深夜,一黑影在顧池寢殿匯報著弦歌的一切事宜,顧池聽得很認真,問道:“那幅畫可有消息?”


    黑影搖搖頭,“還沒有”


    “繼續打探著。”顧池扔了個金棗,剛好滾在黑影腳下,“事辦好了有賞,辦不好,罰!”


    黑影撿起金棗,跪恩後消失在了夜色中。


    顧池靠在椅子上,揉著太陽穴,思索著弦歌的事情,如今她已經被冊封,後宮的妃子怕是要明裏暗裏的對她動手,若是弦歌完全信任他,那給她的那塊金牌將不是冷冰冰的金子,可就怕她不會動用金牌,那這樣,他的計劃又要多了幾步。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無枝可依。可如今弦歌成了顧池名義上的妃子,也算是有枝可依,但她依舊很難心安,就算是顧池對她很好,她也無法全心全意的依賴他,因為她很清楚,皇帝的感情,很複雜也很脆弱,輕易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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