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海上,一行七人正在穿行,如同閑庭信步一般,每逢有水族冒頭,為首的年輕人便會果斷出手將之轟殺。


    “它們不過是尋常妖獸,並無惡意,你又何必如此?”饒是焚海上人的心性,都忍不住皺眉道。


    委實是這少府主,出手過於毒辣,一些並未開啟靈智的妖獸都殺,所過之處盡是猩紅血液。


    “焚海前輩說這話,是在同情這些妖獸?”年輕男子停下腳步,正視焚海上人,笑著問道。


    對這位能夠從海城取出信物的劍修,他其實很滿意,也知曉焚海上人的一些往事,明白要收服此人並不容易。


    龍府雖久不現世,其中卻是有著不少外界之人,府主亦不止他這麽一位子嗣。


    關於誰能夠繼任府主,龍府諸多勢力早已站隊,如今他唯一能夠爭取的,便是如焚海上人這般,毫無根基之人。


    因此,這位少府主不惜紆尊降貴,親自虐殺妖獸。


    此刻見焚海上人露出不喜之色,他心中忍不住生出怒意。


    焚海上人心底冷笑,對於這種明顯到了極點拉攏手段他還不至於看不破,隻是懶得理會這有些傲慢的少府主罷了。


    漫說一個少府主,就是真正的府主站在麵前,他也是挺直了腰杆,不會給人卑躬屈膝。


    若無此等心性,何以成為劍修,何以做那最為鋒銳的斬龍之人。


    “焚海,少府主與你說話呢,如此態度未免太過桀驁了吧。”一名龍府護衛邁步走出,怒視焚海上人,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意思。


    焚海上人隻是瞥了他一眼,眸子深處閃過一抹劍光,冷冰冰說道:“他與我說話,什麽時候輪到你插嘴?”


    “你……”那人怒目圓睜,手掌探出,抓向他的肩膀。


    在此過程中,那少府主始終站立在旁,頗有興致的望著二人。


    麵對能夠取得信物的焚海上人,他頗有些好奇,他的劍到底夠不夠鋒利。


    焚海上人手指做劍,刺在護衛手掌,隨即閃電抽身後退,凝視他身後。


    “軒叔,算了。”


    少府主輕喝一聲,那位仆人模樣的老人才收手,恭敬立在身後,一身氣息收斂的滴水不漏,如同尋常老叟。


    “龍府果真不凡,這位前輩怕是有著元嬰後期修為吧?”焚海上人站定,目光依舊落在老人身上,言語中不無忌憚。


    方才他出劍之時,明顯察覺到一股無形威壓席卷而來,若非如此他絕不會後退。


    “老奴不過是府中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仆人,倒是你的劍,似乎有些熟悉的味道。”


    此話一出,焚海上人神色大變,他早知道藏不住,卻不曾想會暴露的如此之快。


    長劍出鞘,循著一個早就備好的退路,焚海上人禦劍飛離。


    少府主皺眉問道:“軒叔,為何不追?”


    “追不上。”老人搖頭,“劍修禦劍飛行本就極快,此人更是其中翹楚,若隻有老奴一人自然可以,但……”


    說著,他看了眼少年身旁,諸多護衛無不變色,軒前輩這是不信任眾人?


    當然,這話沒人敢直接問,那與找死無異。


    少年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罷了,日後總有再見的時候,先辦正事。”


    既然這焚海給臉不要,他也不會強求什麽。


    一行人提速飛馳,不過半日就來到仙宗之外。


    少府主提起一口氣,朗聲喊到:“龍府魏鯤,特來求娶貴宗聖女。”


    身後五人皆神色平靜,就好像自家公子,做了件極平常的事。


    老人混濁眼眸射出一線光芒,盯著雲霧繚繞處,有一座天門盛開。


    門內走出一人,身長如玉,眉宇間透著股無形威嚴,看了眼魏鯤,才展顏笑道:“魏兄,你我可是許久不見,上次登門竟不來府上,實在是讓王某有些傷心呐。”


    “哈哈……王兄說的是,今夜我就陪你不醉不歸。”


    入了仙宗,魏鯤好像變了一個人般,笑容十分和熙,與王藹相談甚歡,宛若經年不見的老友。


    幾個龍府護衛在他的眼神示意中停下,隻留一位老仆隨其去了王家山上。


    “王兄孤身一人前來,似乎仙宗諸位前輩沒有什麽誠意啊。”魏鯤半似玩笑說道。


    王藹眼皮抖了抖,不著痕跡道:“魏兄多慮了,近日宗內怪事連連,各峰前輩實在是無暇來此。”


    “怪事,難道是仙山之下又起了動亂?”魏鯤眼睛一亮,若真是如此,他手上的一些東西,或許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然而王藹卻是搖了搖頭,帶著幾分笑意說道:“比起這個,聖山之下發生的事,魏兄或許會更感興趣。”


    魏鯤定睛看向他,畢竟他此行的目的,就是那位容貌天賦皆是絕佳的聖女。


    王藹掃了眼左右,壓低嗓音說道:“幾日前聖山來了位少年,據說是那姚郗的小師叔,然而據我觀察,二人之間的關係,似乎……”


    說到這,他的語氣頓住,看了眼臉色難看的魏鯤。


    “繼續說,我要知道全部。”


    王藹怔了怔,對這位少府主的反應有些詫異,這樁婚事說到底,不過是龍府與仙宗的聯姻罷了,魏鯤不該心神如此失守。


    接下來,王藹將近日發生的事如實說出,亦將宗內的謠言摻雜幾句。


    魏鯤的臉色越發難看,整個人的氣息無比狂亂,作為龍府之人,他本就極為驕傲。


    在魏鯤眼中,他能看中姚郗,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仙宗想要一個臉麵弄什麽比試,他也就忍了。


    可如今,竟然冒出這麽一個人,直接住到了聖山之上,很難不令人憤怒。


    更何況,焚海上人的事,魏鯤心中的怒火可還沒散呢。


    老仆人瞥了眼自家公子,沉聲提醒道:“公子請注意身份。”


    魏鯤身軀微顫,如一頭冰水臨頭潑下,他眼中閃過曆色,問道:“王兄,那擂台今日可還開?”


    王藹愣了,旋即笑道:“開的,不過金丹境界,是由林楠來應對的。”


    魏鯤神色陡然陰冷,他如今正是金丹境界。


    他猛地起身,飛掠而出,顯然是向著聖山去了。


    魏鯤之後,老仆人深深的看了王藹一眼,淡然說道:“我記住你了。”


    王藹冷笑,記住了又如何?


    哪怕你是元嬰修士,敢在仙宗內擊殺自己?


    聖山之上,陳聖與姚郗聽著那句話,臉色各異。


    姚郗銀牙緊咬,惡狠狠道:“這家夥,想死不成?”


    對於這狗皮膏藥一般的龍府少主,她是打心底裏不喜歡,此刻更是恨上了。


    陳聖淡笑,感受到仙宗各處的變化,以及耳畔傳來的小聲議論,有欣喜有憤怒,他此刻有些想見見那魏鯤。


    以及,那些在幕後躲了很久,似乎想繼續躲下去的老家夥們。


    魏鯤的到來,會是一個契機。


    陳聖突然扭頭,“呂前輩呢?”


    自聖山腳下那一戰後,這個老家夥就消失不見,使得陳聖腹中的一些問題,無法印證。


    姚郗淡笑道:“東郭家族遇到一些麻煩,我讓他去處理了。”


    “你倒是會差遣人。”陳聖笑罵一聲,目光凝視遠方,有一股極為狂亂的氣息,飛馳而來。


    魏鯤懸停在聖山之外,厲喝道:“誰是陳聖,給本公子出來。”


    姚郗戳戳小師叔,笑眯眯道:“來找你的。”


    “不是有林楠在?”陳聖攤手,這魏鯤不過金丹中境,還不足以讓他親自動手。


    見遲遲無人應答,魏鯤神色一凜,又要開口。


    就在這時,身披紅甲的林楠衝入空中,氣息強大,冷冷看著他,“金丹先與我一戰。”


    “就憑你?”魏鯤掃了他一眼,旋即獰笑道:“一條看門狗也配與我爭鋒?”


    “軒叔!”他輕喝,身後老仆已至,衝著林楠輕輕一握。


    這位仙宗年輕一輩的翹楚,頓時感覺被一股巨力抓住,體內真元凝滯,動彈不得。


    “公子,如何處置此人?”老仆語氣淡漠,在仙宗內言說要處置其弟子,好像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罷了。


    魏鯤露出森然笑意,“既然此人無禮,軒叔不妨給他一些教訓,省得什麽阿貓阿狗都敢在本少麵前叫喚。”


    老仆點了點頭,手指發力,就要給林楠一些“教訓”。


    耳畔突然傳來歎息聲,老人身前驀然出現一條極細的劍痕。


    陳聖手中握著劍,就那麽憑空出現在老仆身前,“放手!”


    魏鯤瞳孔微縮,他清晰的看到,軒叔手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


    “仙器?”魏鯤盯著陳聖手上,冷笑道:“你將這劍交出來,我可以放了你的朋友。”


    之前他斥林楠為看門狗,此刻卻又說兩人是朋友,足見這位少府主的驕傲,即便是麵對一位天才劍修,也始終不曾放下。


    陳聖置若罔聞,依舊盯著軒叔,重複道:“放手!”


    老仆咧嘴,露出沒剩幾顆的牙齒,手掌繼續發力,林楠身上傳來骨骼碎裂的聲響。


    陳聖神色凜然,果斷驅動秘法拔升修為,全力劈出一劍。


    “元嬰後期,龍府好大的手筆。”一劍不成,陳聖冷笑道:“隻是不知,那少府主能擋住幾劍。”


    老仆果斷收手,擋在魏鯤麵前,凝神警戒陳聖,漠然道:“人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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